红尘有爱
医院门口,药水味若有若无,进进出出的人有欢喜的,有哀愁的,有痛苦的,还有麻木漠然的。颀长英俊的振雨就站在门口那颗高大的木棉树下,隐约看见了徐衣蓝十九岁那浅浅,纯真的微笑。那个颜色有些发白的蓝蝴蝶发夹不是很好地别在她偏左的乌黑的秀发上吗?他也清楚地看见了她十九岁的眼泪,那个黄昏,晚风来拂,在一处山坡摔下而烙上的印记,额头上那条约两厘米长的疤痕。振雨还看见一朵红艳艳的木棉花,完好无损的躺在她白色的运动鞋旁,还有一个鼓鼓的旅行袋放在旁边。她微笑着说:“遇到云帆时,我就想,即使我不再爱你,你也会爱着我,即使我离开你,你也会等着我。我以为我会是你一生的挚爱。但我现在知道我错了。”
振雨舔舔干燥的嘴唇,找不到什么话说,是因为也曾这样以为。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既是朋友,又像恋人,还像兄妹。可衣蓝遇见了云帆,振雨遇见了木叶。时间就像一把锋利的匕首,把美好的少年岁月割得支离破碎,无从拾起。
衣蓝仰头看天,大朵大朵的云飘着,看着有些晕眩,她低了头,苦笑着说:“那一场灾祸让云帆离开了我,他说他不允许他的妻子有一丝一毫的缺陷。他说我是一个精美的瓷器,既有裂缝,就没有价值。多么可笑。他走了,我的灵魂也没了,我只好去地狱寻找,你却把我从地狱拉了回来。我只好缠上你。”去年秋天,振雨,衣蓝,云帆,木叶四人相约去凌山看枫叶,秋霜已落,红于二月花的枫叶,铺了一地锦绣,衣蓝俯身想拾起那片刚飘落的枫叶,却顺势摔了下山涧,没有人能够拉住……
悲剧总是让人不堪回首。衣蓝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就像蚂蟥一样巴在你身上,吸你的血,缠着你不放。你却忍着痛安抚我。你从小就像我的哥哥,我的父亲。我爸爸在我五岁时因病逝世后,你就一直是我的保护伞。我看不到你的痛,看不到木叶的憔悴,我多坏呀!”
振雨欲辩解,想说她并没有那么坏,还想说你会陪她到老,是的,他想说,可他犹疑了一会儿,等他想开口时,衣蓝却用手掌捂住了他的嘴巴。她说:“你别说话,我知道自己坏,我躺在医院时还砸了你买的百合花,你买的金鱼,你买的CD。因为我知道我再也回不到以前了。我知道,你爱的是木叶。你们迁就我,保护我,你们都装好人。已经装了那么久,装得我都快要内疚死了。可是一天,妈妈问我要折磨你们到什么时候?我才觉得委屈,疲累。是呀,为什么你们都要我来做坏人呢?不过现在我应该做回好人了。”
振雨怜惜地看着衣蓝,知道她是多么善良,所以愿意保护她,爱惜她。她的责备让振雨有些恐慌。低头看她脚边的那朵木棉花,却想她跛了的脚站得有些累了吧。“你为什么不看我?你看,我用木叶送我的发夹把发束起来了,发夹依然很美。我不会再允许自己害怕,我一定要自己幸福的,你也要幸福哦。我,已决定去法国留学,你知道,我的法语学得很好。亲爱的哥哥,这样叫你,你会原谅那个任性的我吧。亲爱的哥哥,就这样再见吧。请看着我离开,什么也不要说。我会像英雄花一样勇敢。你知道木棉花又叫英雄花吧。”
衣蓝俯身拾起那朵木棉,递到他手上。振雨看着她秀美的脸转过去,不见那条疤痕,只见蓝色的发夹很好看地别在她偏左的发丝上,渐走渐远。尽管跛着脚,身段却更显优美。
伊人已去,振雨回转身看见对面清爽短发的木叶,看见木叶舒展,苍白的容颜,走过去抱紧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