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专栏★诗意天空】矿难(诗歌)
《矿难》
没有料到这么多的瓦斯能瞬间
从煤隙内钻出狭窄低煤洞里
瓦斯严重超限
满洞子的气体炸药
静等怒火的引爆
最关键的还是:放炮过后
崩塌的煤体中间
猛然闪现出了那股
肇事火苗阴险的脸
……就这么响了
大地内心深处每次迸发的仇恨
都有着核弹般的爆炸力
三千多度的体温
携带烈焰毒气浓烟巨响等
形成疯狂的冲击破
从爆炸点出发
沿狭小的空间一路踢倒钢棚
扯碎人体向外怒吼飞奔
爆心几十米以内
到处是化开的钢梁铁柱
冒烟的头颅四肢
有人的血肉被抛到煤壁上
引起了叠加的燃烧
有人的躯干奋力挣掉头颈
兀自向逃生的方向爬
有人刚一挣扎身体表面烧成的焦炭
立刻炸开亮出内部惨白的骨头
还在悸动……
巷壁中插满乌黑焦糊的
叫胳脯或大腿的炭棒底板上
被烈焰浓缩去几十厘米的短小身躯
像生活的遗址废墟
意志的残垣断壁垮了个横七竖八
冲击波一路疯奔到爆心百米开外
才逐渐收敛愤怒与杀伤力
但毒性依旧正前方随处可见的是
较为完整的死亡:生活啊
到底还需要
多少人为你殉葬
坐着的跌倒的靠着的
还有几只长长的手已够到顶板
仿佛要挠破八百米岩层
为了让凄厉的呼救声能够蹦到地面那天高地阔的世界里
惊心动魄地跑上一段……
最远的那个肉身
乘着爆心气浪的翅膀
已飞出百米开外仍没跑得过死亡
重重摔下弯曲的身态
画出一个没愈合的句号
若干小时之后身背氧气
面戴呼吸器的救护队员赶到
没人敢哭泣只怕悲声溅地
会引起下一次的大爆炸
忙拾起一地残肢再从烈火的口中拽下一些肉块装入布袋
放上抬架住外抬由于
每个人的内心皆揣着一座
葬了一百多人的坟场
他们举步维艰
到了地面天色忽然大暗
千位妇孺老人的泪光
怕是已经湮没了太阳
救护车嗷的一声窜出老远
它们本想在哭声中逃逸
结果或陷入了悲伤的远海:
矿外大道上汹涌的人潮
正从城市的各角落
向出事点淹过来
--有人刚强迫自个镇定
却忽然听见从远方另一片地心
似乎也传来了轰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