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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散文】情动大山
【宝兴县城那里的山】
宝兴县县城的山很高,很长,峭而险。
早晨,推开窗户,县城对面的山巅便有一抹亮光吸引了我,随着这抹亮光向我扑来的,还有一股寒气,这股寒气让我打了个冷战,我赶紧找了一件夹衣穿上,又回到窗边。那一抹亮光好像往右扩展了,更长了。亮光的左面是山的低凹处。那轮圆圆的月亮,灰白灰白的撑在山巅,就像屋顶那不亮的吊灯。那把山巅涂抹得微亮的光线,就从月亮的下面,直射到山巅。那一抹还很冷很淡的亮光,像一排直线,往山巅的右边移动着。很快,眼睛能看到的山巅,就镶上了一道微亮的泛着点红的边,格外的醒目。亮光的下边,是还带着夜色的暗绿的山,就像一个明亮的灯管上垂着一匹看不到边的绿色幕布。那抹亮光,开始由上到下地涂抹着,越来越宽,我不眨眼地盯着,希望能看到那抹光扩展的过程,眼睛痛了,也没看到它的越来越宽,好像那抹亮光一直就是那样。这时的天空,格外的漂亮,一条条白蓝相间的直线,从县城的后面,直直地射到亮光的山巅,他们把县城的山空变成了美丽的斑马线,把县城的街道和公路都印到了天空。
等到我再次回到窗前,那抹亮光已经扩展到了山腰。山腰上那淡淡的雾,让亮光有了朦朦胧胧的感觉,就像透明的纱衣披在一个靓丽的美女那嫩白的后背上,更让人遐想。我特别想看的时候,这纱衣就像贴在那山上的画,竟然没有了变化,不变大,不变小;不再厚,也不再薄;不再更亮,也不再变暗。就像少女那齐腰的短衫,一直就那么静静地遮着,我只好又去做我的事情。我再次回到窗边,已经是上午十点半过了。太阳已经快到山脚了,但城里的高楼上,仍然是冷冷的。到了中午,城里才完全亮起来,暖起来,我仍然没有看到那一轮圆圆的太阳,我知道,太阳应该走到了南边,走进了这南北走向的沟里,不然,窗外的楼房是不会那么亮和温暖的。走出屋子,阳光射在手臂上,一股热热的感觉,就像冬天里走在太阳下。电话里得知,大山外的老家,可是正热呢,四十多度!很快,太阳就像过桥一样,走到了月亮撑着的位置,县城后面的山巅该亮了,但县城却阴起来,凉起来。
吃过晚饭,走过顺城街,往县城后面的山走去。一步一步往高处走,总想走到山的顶端。走了很久,身边的山好像永远都是那么高,并不因为我们的位置越来越高而减低半分。抬头望山巅,一座山堵在沟谷的前面,就像一道门。门的上方就是一抹温暖的亮光,它就像一盏灯,挂在那高高的山巅,打眼极了。它更像一块彩色的电子屏幕,就那样立在天上,给人以山巅的提醒。我加快了脚步,急切地想看清楚那一道“门”的样子,我转过了弯,上面是沟谷,弯弯曲曲地往上蜿蜒,并没有“门”;可仰头望天,那“门”就高高地横在那里,门上的亮光像一盏灯亮在那里,把山巅变得微红微红的。那“门”和两边的沟谷一起,把我们装在了一个很深很深的匣子里。走了很久,还是看不到门,我知道,我是没法找到那一道门的,但我在沟谷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能看到“门”堵在前面。
这个沟谷的山,是直立的,是没有坡的,就像没有啤酒肚的两个巨人,直直地站在我们面前,我们仰头,看到的是它们直直的后背,是直直的胸膛。那些灰白略黑的石块,像一个个尖利的牙齿,密密地镶成了这直直的山崖。这是墙壁还是山崖?仰起头,尽力地往上看,颈痛了,还是看不到山巅。长长的,高高的山崖,就像两面弯弯曲曲的乱石砌成的高墙,立在沟谷的两边。路边的山崖,倾斜着,就像要倒下来。那上面的石块,就要掉下来的样子。看到这些崖石,我就像看到了高楼窗台上放着的巨大花钵。我心里突然有了一种畏惧,好像走慢一步,这山就会倒下,那石就会掉下来,就会把我埋掉,就会把我砸死。明知它不会倒下来,可那畏惧还是牢牢地锁着我的头,我有点晕乎乎的,不得不在路边息一会儿,等这晕过去了再走。
峭壁上,东一根西一根,东一团西一团的树枝,就像巨人胸膛和脊背上几根长长的毛。它们不像树,就像那些山草,就像那些细细的藤条。它们也想像藤蔓一样,编制一件厚厚的衣服,把这沧桑的骨头给裹起来。远处看,它们真的像织成了绿色的布帘,从山巅垂下来,遮着岩石;也像真的编成了茸茸的绿毯,把那些山石遮得严严的,就像爬山虎装扮墙壁,山崖也青青的。可走近一看,它们藏不住山崖那露出的灰白略黑的岩石,这些岩石大块大块地钻进我们的眼里。要在骨头上长出密密的汗毛,这是多么天真的事情啊!那些在岩石里扎根的细弱苍老的树枝们,已经够顽强了。
我回头看县城对面的山,我好像在它的腰椎。那山不像这里那么峭直,略微有点斜坡,就像一匹巨大的绿色布,被风吹出了斜度。山上有一道道或断或连微微的凸痕,就像巨汉手臂上那一块块肥大的肌肉。那是一头长出肥厚腰身的雄狮,它肥厚的身体和血肉,把它满身的毛养得密密的,长长的。这条沟谷的山没有血没有肉,有的就是光光的骨头。它们怎么能养出那茂密的“汗毛”来呢?我相信,它们也是雄狮,它们的脊背一定很宽很厚,那里和山的另一面一定有茂盛的“鬃毛”。
这些大山里,我们没法从山上看到高大的树木。不管是城对面的山上,还是我们正走着的山,只有在山脚才会有松树等,那也是最近几年人工栽植的,至于大山的大山里面有没有没,我无法看到。
沟谷路上,偶尔会出现一块几平米的土地,上面栽着菜,那些菜孱弱得让人心疼。溪水从上面哗哗地奔腾下来,溪边有点平坦处,便被围成了一块连着一块的不规则的地。地坎是鹅蛋大小的乱石砌成,这些乱石的堆砌虽然没有规律,但整个地坎倒还整齐美观,就像这些乱石是被装在木盒子里筑紧的,我惊讶于他们的这种堆砌艺术。这些石砌地坎或高或矮,矮的二三十厘米,高的两三米。这些地块的主人,总是想在陡峭的山上,弄出一块平整的地来,只要有地,把这地坎砌高些,把地坎当墙砌,即使花的时间多,人受的累多,都愿意。如果地块有十几或者几十平米,就种着玉米,这些玉米瘦弱得像高粱,却比高粱还矮小,我不敢猜想它们结出的包谷的大小。就像一个吃不饱,瘦弱得像根草的母亲,怎么能希望她生下一个胖胖的小孩?那些实在没法弄出几十平米的平整之处,山脚也好,山腰也好,只要能站稳人,就在那里开出一些几十厘米或者一米把宽一台的“坡改梯”来,种上豆子、点着花生或者其他的粮食蔬菜。为了种菜或者粮食,这里的人们寻找平地,真的是“见缝插针”了,只要是平,不管它是大是小,都被弄成各种样式,种着蔬菜或者粮食,虽然这些植物孱弱得可怜。
到了似乎是山顶的地方,那里的山倒长出了高高的啤酒肚来,形成了几处平地。那里有一个村子,有三四户人家,矮小的瓦房,窝在山腰里几处难得的“平坝”上。其他不是陡峭的坡上,或者沟谷里,就被砌上了地坎,成为了种着玉米红苕的“坡改梯”,这里的地才有点地的样子,大的有近百平米。这里的土壤似乎也厚了点,那些玉米,虽然与大山外的没法相比,毕竟比溪流那些地坎上的要茁壮一些,茂盛一些。
我想起了进入宝兴前,车子经过一段山路,那是一个斜面的山。从车轮下,一直到那望不到尽头的山脚,都是梯田,就像楼梯一样一梯一梯降下去。这些梯田,就是一米把宽。田埂弯弯曲曲,或连接这里,或连接那里,没有整齐的要素在里面,有的只要是能围成田就行的原则。这些田,有的一平米,两平米;或者十几平米,几十平米,却像一根根布条的。大山外面从来就没有这种田啊!田里虽然有水,那些秧苗却矮小而瘦削。就是这样,他们还是年复一年地种着。听房东说,城对面的山巅有地,种着玉米。那农家上山下山,就是一天。
我是宝兴县城的一个过客,第一眼看到这里奇特的阳光美景,看到这里山的峭险,看到这里奇特的地坎、梯田,我是好奇,新鲜,甚至也是强烈的赞美冲动。当我不断地看到那些山腰上的人家,看到他们肩上的背篼,看到他们对一块平地的渴望,看到这里每一种植物的孱弱……我的好奇和新鲜变成了一种震撼,我的赞美冲动变成了一种敬意!对土地的敬意,对大山里那顽强的生命的敬意!是这些生命让大山不荒凉!关爱这些生命是我们社会的责任!
【大山中的县城】
宝兴县城,很小,没有平原或丘陵地区的一个乡府所在地大,它被四面的大山和一条奔腾的江给紧紧地箍着。
一走过成都平原,那山势就越走越高,走进雅安这座小盆地城市,便开始沿着江边爬大山。弯弯曲曲,车总是在江边走,在悬崖峭壁的山底走,走上两个多小时,饥肠咕噜的时候就到了这宝兴县县城。县城就在江边的一块狭长的河滩上。南北走向,三条街道,而进城的入口处还只有两条。一条顺着江边,是街道也是公路,是通往更大的山的通道。一条是靠山的,街道里面是山,外边是房子,往里走上一百把米,靠山一面才有了房子,街道也才成了街道,与那公路完全区别开来。就在这两条街道的中间,走向了宽阔处,又开出一条街道来。这些街道很狭窄,不像平原或者浅丘地区的街道,一条街道就是辽阔的运动场,很豪气,宝兴县城,没有那么多的地面让街道豪华。街道就像两车道或三车道的公路,在高楼中间越发的狭窄。也有东西走向的街道,但很短。它们往往对着峡谷,就像一头勇猛的牛,活生生地把楼房的头挤进那峡谷里,于是这街道就是一个坡道,那房子就是顺着谷底的地势也越来越高,甚至是阶梯似的,倒有了山城的味道。
在江边,你往任何地方看,都是山,好像这县城就在一个菜篮子里。如果你要走,任何一个地方都是通的,只是你不走近就看不到出口而已。山太高了,仰头看不到山顶的尽头;你往山上爬,总想看到山顶的尽头,你越登越高,那山巅仿佛也越长越高,反正没法看到。看不到就不看,就沿着江边溜达。
江边有一排长长的栏杆,是汉白玉栏杆。人民英雄纪念碑的栏杆是汉白玉的吧?那在首都也算是稀罕物了。可来到这里,你会感觉到这里的大理石汉白玉太不珍贵了。这两里多长的汉白玉栏杆,显示着宝兴县城的豪华。还有那新建的水泥大桥栏杆,也是汉白玉的;那几条通往峡谷里的街道,小溪两边的栏杆,全是汉白玉。汉白玉大理石,成了宝兴的宝贝疙瘩,这些栏杆就像无声的广告,宣传着宝兴可贵的资源。江边街道,那载着洁白大理石的车,每天是来往不断,有时是六七两车的车群。
宝兴的宝,还在河边这一排长长的汉白玉栏杆上。栏杆下面,嵌着汉白玉石板,石板上面是浮雕,浮雕上是大熊猫、金丝猴等国家珍品动物图像,还有宝兴这里的珍贵植物图像,图像上都刻有文字介绍。宝兴,是我国第一只大熊猫的发现地,这得感谢法国的阿尔芒?戴维。1869年,这接近一百五十年前的宝兴,是什么样子?那是什么样的路啊!李白的蜀道难,在一百多年前还是难啊!在公路和河边,是十多米的休闲长廊,能在这里开辟出这一休闲场所,太可贵了!除了花草,打眼的就是一座高大的雕塑。白白的,像一座小山,山上雕刻着熊猫等可爱的动物。这些既是吸引游客的广告,也是宣扬保护野生动物的广告啊。在这尊雕塑的下面,是十多根石凳,凳子红红的,是十二生肖造型,每一个生肖动物的背面都被打磨得平整光滑,就像家里贴着的地砖。这红,不是刷的漆,从外到骨子里都是红,我以为这是鸡血石,我没有问过,但我知道,这至少是另一种颜色的大理石。这红色,仿佛让我看到了被人屠杀的那些动物们的哀号和呐喊;那洁白的汉白玉,仿佛让我看到了熊猫那洁白的皮毛,看到了那些被拔掉毛丢进火锅里的洁白的鸟儿的皮肤;保护野生动物,保护珍贵植物品种,保护原始生态,这就是大山小城给过往来客的赠语。
最为宝贵的也是在这江边,紧接着汉白玉栏杆的,是红褐色的矿石栏杆。上面雕刻着中国共产党的创业史,雕刻着中华民族的振兴史。红军翻越的第一座雪山——夹金山,就在宝兴县,红军在宝兴与反动军队就战斗了一百多天。这一排长长的红褐色栏杆,雕刻着红军在这里战斗的故事,在这里翻山越岭的故事。在河滩的最宽阔处,面南背北坐落着红军翻越夹金山的纪念馆。馆前也是一座小山似的红色雕像,上面雕刻着红军翻越夹金山的惊险情景。走进纪念馆,我们能真切地感受到红军当时的生活战斗情景,红军穿过的草鞋,翻越雪山的鞋钉,那抗寒的棕褂,用过的碗,用过的锅,用过的武器,他们到过的地方……在看看那仿真地形图,想想那些简陋的物品,我们还仅仅是好奇于当年的故事吗?生活这么优越的我们,就是健身慢步走走这被水泥硬化的山路,也是满头大汗,一个来回就会腰酸腿软,而红军当年,走一条条沟谷,越一座座大山,那是什么样的路?有这些路宽吗?那夹金山,我们敢去一试吗?
感谢宝兴吧,它为我们留住了这么珍贵的故事和精神!
纪念馆门边就是广场,每天傍晚,在红军雕塑下,优美的藏族音乐响起,一群群人一遍又一遍地跳着藏族的锅庄舞。女的,时髦衣裤的,有着民族服装的;学生小孩,老头,中年男子;他们跳着健康,跳着开心。纪念碑上的红军战士啊,他们当年的梦想不就是这个吗?当地那些曾经支援革命的当地老乡前辈们,不是渴望看到这情景吗?这些欢快的音乐,这些欢快的舞姿,这些陶醉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每天都在告慰这些先烈们,是他们用他们的牺牲发明了今天这幸福的生活。这广场,原来是江边的垃圾场,是政府把垃圾清理掉,修建了这么一个宣传、健身一体的广场。虽然不大,却给了这小县城现代的活力!
![](http://bbs.vsread.com/bbsuploadimg/2012-12-14/20121214215042_40250.jpg)
作者在说大山,却没有如山陡峭和险峻的情节,作者在说山里人,却没有山路难行、生活艰辛的悲观和颓然,作者满满一腔悲悯情怀,却对山、对山里人由最初过客的好奇和新鲜,变成一种震撼和敬意——作者对大山里那些顽强的生命的敬意,联动读者对作者对大山里那些生命关注关爱的敬意。悲悯情怀,是一种人文关怀,是一种纯良人性。
大量描写情致的笔墨铺垫,最终服务于主题升华,可见作者对其由景及物及情、付诸文字的自信和坦然。《情动大山》,情到了,境到了,意到了,堪称佳作美文。但药个人感觉,过程铺垫和升华主题,在行文比例上有些厚薄失调。再,药以为,作者浓情抒情,要注意留白,以争取获得与读者同步的共鸣共震。五部分相互独立、相互呼应的关联延展,还可以再从内部桥接得更为自然契合一些。
问好春雨阳光。
药不谙文法,随心随性的随感,谬误不妥之处,还请春雨阳光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