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行车停，上人下人。
　　 坐着的二三十岁，站着的五六十岁；两个男人。
　　 坐者向上挥一下手，歪头瞪一眼站者，“你……”欲言又止，扭头看向窗外。
　　 站者挺一下腰身，挪挪脚腿。
　　 大小车在马路上汹涌，人行道上脚步匆匆。此刻正是上班高峰。
　　 坐者又向上挥一下手，又歪头瞪一眼站者。
　　 站者双手紧握坐者头顶上面的横杆，腰身弓成一个“C”字。
　　 车行车停，上人下人。
　　 “你……这样……”坐者扭着身子，仰头看站者，眼神烦厌，脸色忿然。
　　 “人多，耐会儿。”站者微笑说。
　　 “我不舒服！”坐者怨声怒容。
　　 “咋啊，我又没靠着你？”
　　 “可我不舒服！”
　　 “对凑点吧，家里舒服，可事情还得办！”
　　 “怎么说话呢你？”
　　 “我是说实话，你坐我站，你还挑我的毛病，没道理的。”
　　 “啥是道理？你这样站我就是不舒服！”
　　 “我抓横杆有错啊？又不是我安装的！”站者生气了。
　　 “你抓你上面的不行啊？”
　　 “不舒服！”站者不屑地俯视坐者，“还戴孝呢，给谁戴谁丢人！”站者冷笑，抽抽嘴角。
　　 坐者的手臂上戴着一只核桃大小的“孝”字章，心型，蓝底白字，下面衬一块鲜亮的红布片。
　　 车厢里坐着站着的人都伸头探恼看过去；站者一只手移到自己头顶的横杆上，艰难地抻直身子，一只手扶住腰侧，额头和鬓际有豆粒大的汗珠沁出。坐者复又看向窗外，臂上的“孝”字章一闪一闪地亮。
　　 车行车停，上人下人。广播喇叭说：“请给老、弱、病、残、孕和抱小孩的乘客让座，下一站社保中心，下车的乘客请准备，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