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江湖 (五) ——第二卷 九至十章
第九章何处尘埃
却说邢晓风见金不换以邢如为人质,哪还敢进攻,停下脚步,又恨又怒,咬牙切齿道:“快放了我妹妹,我放你便是!”
金不换勾起一抹嘲弄的笑道:“你这么说,到好像是小爷我打不过你了?”
邢晓风见金不换厚颜无耻,气得脸色铁青道:“你放了她,咱们不打了!”
却听金不换道:“你说不打就不打了?你还把小爷我放在眼里吗?”
邢晓风倒抽一口冷气,强忍怒火,憋了一阵道:“我认输了,咱们不打了!”
金不换这才笑道:“好吧,既然你已认输,我就暂且放过你吧!”
邢晓风见金不换作势要走,焦声道:“还请你放过家妹!”
老僧也于同时唤道:“小施主,请你放了这位姑娘!”
金不换本是逗弄邢晓风,听到邢晓风召唤,才极不情愿地转过身,眼珠一转,忽高声道:“大和尚,我放了她也是积一善缘,你是不是该承我的情啊!”原来他知邢晓风是言而有信之人,话既出口,绝不会食言。现在唯恐老和尚会对其不利,所以才这般说,明是叫老和尚承他的情,实际上就是叫他不要留难自己。。
老僧呼了声佛号道:“我佛慈悲,你放了他,老衲自承你的情。”
金不换见老僧许诺,知道他自重身份,不会伤害自己,这才安心,方对邢如道:“既然如此,小爷就放了你吧!”顺手摸了邢如粉颊一把,才将她推给邢晓风,阴笑道:“后会有期!”说完,大摇大摆,扬长而去!
邢晓风气得青筋暴起,却只能眼睁睁看他离去,破口大骂道:“金不换,你等着,别让我再遇见你!”
邢如安慰道:“哥哥,你不要生气了,我平安回来你该开心才是。”
邢晓风望了眼邢如,想到家破人亡,世上只有她一个亲人,倘若失去,这世上便只有孤零零的自己了,目中隐含泪花道:“妹妹,哥哥绝不会再让今天的事重演!”
邢如感动道:“咱俩都要好好的,只要你我都在,这个家才完整啊!”
老僧见邢如无恙,忙着赶路,插言道:“小施主,兄妹重聚委实可幸,愿你们永远珍惜这份宝贵的亲情。时辰不早,老衲该上路了。”
邢晓风对老僧很有好感,不舍道:“我屡蒙大师相助,真不知该怎么报答。不如便请大师共进午餐,略表谢忱。”
老僧笑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言毕,扬长而去。
邢晓风凝望老僧远去,直到背影消失在山头才收回目光。
邢如忽笑道:“真是位可敬可爱的高僧啊,瞧他穿得又脏又破,真有些像济公大师!”
邢晓风听了这话也笑道:“到真有几分神似,只是济公大师还买得起帽子,而他穷得连帽子也没有,嘿嘿。”
兄妹俩边说边赶路,不时来到一处瀑布旁,只见几百米高的瀑布如白虹倒挂,从巉岩峭壁上奔流而下,落在清潭中激得飞珠溅玉,煞是壮观!
邢如指着清潭上空的彩虹,赞叹道:“好美的彩虹啊!”
邢晓风微笑道:“是啊,不经风雨焉能见彩虹,这说不定是上苍送你的礼物呢?”这话乃是暗喻方才的凶险。
邢如道:“你每次讨好我都必有所求,这次你说得这么好听,快告诉我你想要求什么?”原来邢晓风从小便爱调皮捣蛋,每次闯祸都要央求邢如帮忙求情或掩盖“罪证”,而每当此时便会说好话讨好邢如。此时,邢如置身这秀美的大自然中,身心得到放松,不自禁又涌起儿时的情怀,才脱口而出此话。
邢晓风一阵心疼道:“但求人长久,事事皆平安。”
邢如闻言一震,从幻梦中醒来,轻轻念道:“但求人长久,事事皆平安。是啊,有什么比平安更为重要呢!”
正在这时,忽听一声暴喝“呔,将贼人拿下!”竟惊见几个手持朴刀的大汉从瀑布后飞跃而出!
第十章再遇故人
却说这些大汉俱都形容粗犷,不修边幅。为首一个汉子长得尤为丑陋,如獠牙恶鬼一般。那汉子见了邢氏兄妹不分青红皂白道:“直娘贼,看你们还往哪里逃,兄弟们上!”话声一落,其余的汉子齐刷刷将邢氏兄妹围了个水泄不通。
邢晓风剑眉一竖,变色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还想抢劫不成!”他显是把这群不修边幅的大汉认作了贼寇。
邢如却听得明白,一拉邢晓风,温言道:“诸位好汉,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们并没有逃啊?我看其中一定有些误会!”
却听为首汉子道:“你们少罗嗦,兄弟们上!”真是个不讲理的主儿!
只见旁边一位浓眉大眼的汉子拉了拉首领,对邢晓风一拱手道:“听这位姑娘所言,其中可能却有误会,此事事关重大,恳请二位随我们入洞一趟,如果真是我们抓错了人,一定道歉赔偿。”
邢晓风怒道:“岂有此理,你们无凭无据凭什么号令我们!”若依邢晓风以往个性,必然坦然领命,可他屡经患难,深知江湖险恶,又挂念着邢如,心道这些汉子来得古怪,那洞中又不知有何玄机,恐怕凶多吉少,是以才不敢贸然随其进洞。
为首汉子不耐烦道:“三弟,你同他们罗嗦什么,我看定是这二人干的好事!”冷笑道:“我看你们是做贼心虚,来呀,拿下!”
众汉子呼喝着便要冲将上来。
那“三弟”连忙拦住,再次求道:“恳请二位随我们一往,我“小白龙”江平浪保证你们的安全!”他亮出名号乃是诚意相邀,须知武林中人把名号看得极重,此时他话既出口,如白染皂,倘若反悔,那将声明不保。
邢晓风冷笑道:“动手我便怕你们吗!”
邢如见江平浪屡次恳请,不像寻常贼寇,犹豫道:“哥哥,不如进洞去说个明白吧!”
邢晓风断然道:“不行!我绝不会让你以身涉险!”
江平浪见邢晓风固执,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那就不怪得我们了!”
那为首汉子甚是暴躁,见三弟絮叨个没完,已大感不耐,此时见邢晓风不给三弟面子,更是怒火大炽,听到这里再也听不下去,哇呀呀一声大叫,挥刀便向邢晓风砍去。
邢晓风但觉朴刀劲气十足,显是走刚猛的路子。
话说“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那大汉一刀下来,邢晓风已知他不是对手,闪身避过朴刀,用肩膀一顶,那大汉立时失掉重心,跌倒在地。
其实邢晓风这一闪一顶看似轻描淡写,但却蕴含着极深的修为,俗话说:“天下武功为快不破”,而若想快似惊鸿,那必须得苦练三九才行!
江平浪见邢晓风露了这一手,不敢轻忽,道:“得罪了!”率众汉子攻上。
此时战局分为两拨:一壁由邢如对付众好汉。一壁由邢晓风对付江平浪和为首莽汉。
却说邢晓风见江平浪客气,虽武功胜他一大截,却在招式上处处相让,不致让他丢脸。但却因厌恶为首汉子的莽撞,而毫不留情面。江平浪极有自知之明,见邢晓风任侠使气,知道非等闲之辈,若不是为了大哥,真不想与他为敌!
再说邢如同这帮好汉对打也是游刃有余——这场莫名其妙的乱战,邢氏兄妹已是稳操胜券!
话说瀑布之下众人激斗正欢,忽听一个沉闷的声音道:“住手,此乃恩公!”
众汉子闻声一怔,纷纷后跃,停下手来。唯有那为首汉子百折不挠,非要给邢晓风点颜色,听了这号令却不停下,仍然进攻不休。邢晓风见这汉子虽鲁莽,却很硬气,不忍拂起颜面,卖了个虚,假被汉子击中一拳,趔趄退了几步,卸去力道,装成勉强站稳道:“都说不打了,你怎么还打?”
为首汉子见邢晓风被自己打中一拳,心满意足道:“俺是想让你也见识一下某的拳头!”
只听那沉闷的声音又道:“二弟鲁莽,恩公见谅!”
邢氏兄妹循声望去,只见来人相貌粗犷,犹如刀削斧刻一般。更为惊人的是他的身长,最起码有三人之高!他豪放的赤裸着上身,一身虬结的肌肉,宛若钢铁铸就一般。总而言之,这人整体望去就似洪荒时代的神祗一般!而他却不是巨灵神是谁?!原来这巨灵神乃是有恩必报之人,上次邢晓风没有刺瞎他的双眼,一直对其心怀感激,这才唤邢晓风为“恩公”。
邢晓风见来人是巨灵神,诧然道:“他们是阁下的兄弟?”
巨灵神点了点头,他生性木讷少言,不善交流,寒暄应酬的话是不会说的。
却听江平浪介绍道:“巨灵神是我大哥。”又指着那莽汉道:“他乃是我二哥‘震山虎’程大刚!”
邢晓风一拱手道:“久仰,久仰,在下邢晓风!”
程大刚心直口快,道:“莫非便是那家破人亡,生死不明的清风公子吗!”
邢氏兄妹闻言俱都自伤身事。
江平浪圆场道:“没错,他便是江湖中大大有名的清风公子!”
邢晓风道:“不敢当,”转移话头道:“刚才真是一场误会。”
邢如接口道:“既然都是自家兄弟,那么追根溯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引起了这场乱战,不知江三哥能否见告,或许我们能帮上忙。”
江平浪正犹豫着能否相告,忽见巨灵神向自己使了个眼色,立时领悟,展颜笑道:“此处不是叙话的地方,还请恩公府内歇息,用些茶饭,再说不迟!”
程大刚道:“是啊,我的肚子可都要饿扁了!”众人闻言都哈哈大笑。
邢晓风再无拒绝之理,慨然道:“好吧,我们正巧没吃午饭,那便叨扰诸位了!”
第十章洞天福地
却说邢晓风慨然应邀。
只见程大刚纵身一跃率先飞进瀑布。之后,巨灵神摆了个请的手势,道:“请!”邢晓风依样画瓢,领着邢如,将身一纵,也飞进瀑布。其后众人由巨灵神率领,纷纷进入瀑布。
但见瀑布之内是个大洞,洞穴高而开阔,侧壁又另有无数的小洞,俱都漆黑深邃,倘若不甚进入,真不知能否生还!
邢氏兄妹俱都被眼前奇景震撼,只听江平浪道:“请恩公上船!”
邢晓风这才回过神来,见前方幽深的水面上停有一艘小船,而此时众人乃是站在一座平坦的岩石上。
程大刚早已坐在船头,见邢晓风怔愣着还不上船,催道:“恩公,快快上船来啊!”伸出蒲扇大的手来接引,竟全不记前嫌!
邢晓风将手搭在程大刚手里,跃上船来,复又将邢如接过。
待众人都上船后,江平浪道:“可以开船了!”
程大刚领命,扳动双桨将船划了出去。他生得一身蛮力,奋力划桨,直将小船驾得乘风相似。
邢氏兄妹坐在船头,但见洞中景色千奇百怪都是生平未见,俱感惊奇。
邢如指着洞顶的一块钟乳,对邢晓风道:“你看那块石头就好像一匹马!”又指着另一块钟乳道:“那块就像一条张牙舞爪的狮子!”
邢晓风也童心复萌,指着一块钟乳道:“你看那块石头像不像你?”
邢如顺着邢晓风手指望去,见那块钟乳好像一只青面獠牙的妖怪,气道:“哼,我看长得到挺像你!”
江平浪见二人天真流露,全不设防,暗赞道:“真性情中人也!”先时尚存疑忌,此时再不怀疑二人了!
说话之间,小船已驶入一口小洞,邢氏兄妹但觉眼前一黑,光线全无,又听噗噗声响,竟有几只蝙蝠从身侧掠过。邢晓风心头一紧,暗想:“可千万别是陷阱!”其实倘若他是孤身一人绝不至如此纠心,他本生性豁达,随遇而安,生死由命。但此时有了邢如便又不同,他不能叫邢如受到一丝伤害,失去小芸已让他痛苦无极,倘若邢如再有个闪失,他真不敢再往下想……
“小芸,你还好吗?”邢晓风在心里默默念道,开始有些后悔自己多管闲事,可既然热血一涌便答应帮忙,此时又怎能反悔?
这时,忽然有虚微的光线传来,不时天光一亮,眼前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