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尘缘(短篇小说)
[一]
金秋。
淡月昏黄,疏影轩窗,人初静,风不定,有暗香浮动的金秋在丝雨绵延中迎来、伫立在夜凉如水,冷露无声中。
沾湿的,不止那些屋外的枝蔓,还有那玉阶独立人儿的幽幽情思和点点秋愁……
气息渐远,秋声渐近。一种闲适与安静,显得萧瑟而清冷。她,安坐在灯影下发呆。一朵不肯媚俗的灵魂躲在慵懒的体内,任寂寞横行,却不想随意附依。一个人于烟波下伫思,于暗夜轻叹,一袭袭牵念在心头萦绕,欲理清,却还乱。流淌的秋水,过往的离殇,思绪纷乱流离,倍感世界好宽,孤独好满!
回想着他的话语,心一下子抽的好疼好疼!
“米修、米修……”
这两句话,对她来说,有着很深很深的烙印。这是她说过的话,后来他捡去,对她说,在那些酸甜交替的时光里。
又一季叶熟零落的时节,一个词,一段话,让她的思绪在霎那间跌回过去,带着几许惆怅回忆着往昔……
[二]
那是个丰收的季节,有叶落细雨的轻寒,有清愁淡淡的诗意,更有着浓厚的文化底蕴与色彩的金秋十月。
夜幕下的灯光,闪耀美丽,绽放别样华丽的色彩。天幕下的人影向着家的方向匆匆赶去。浪漫又简约的夜光,映着众星熠熠生辉。
微凉的夜晚,月美,风轻,繁星依偎在天空的怀抱,俏皮地俯瞰着大地的万物。她坐在一辆黑色坐骑上,被一个男子载着。那如海藻般飘起的长发在飞速向前的轮后起舞。
那是一个加班的日子,只是一个凡俗平常的玩笑,却让他们的距离从此发生了无法想象的转变。也许,有些故事的发生是上苍注定好的,凄美或婉转。
她寻他一点小事,但他要求她请他吃饭,介于彼此并不熟络,她应允。本以为是开玩笑,没曾想他还真让请,既已承诺,就只有兑现。
她不知道他其实不饿。饭香的街道已过,他却没有停下来。幽暗的马路像磁吸,一直牵引着那飞速的车轮往前、再往前,穿过人群……
“你不是要我请你吃饭么?”她说。
“其实我不饿……我们——去兜兜风吧!”他说。
“不饿,还让你请你吃饭?”她带着惊异。
“呵呵……”他没有再多说。也许,那时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没有去吃饭,但她却没有让车子调转、或停下。这是她身上的关于人性的弱点,她不懂得如何对一个看上去彬彬有礼的人严肃。
静默,仿佛有飘忽的白雾笼罩在两人身上。夜在小径上静的像沉睡的婴儿。不知何时,他们之间的话早已去壳而出,多到像熟稔的知己。
舒缓的风吹过脸颊,整个人舒爽而惬意,亦不知是人感染了气氛,还是气氛感染了人。
他站在青石板上说:“来,我拉你上来!”他站上去,很绅士地伸出手。她将一只手给他,将一种距离拉到很近、很近,近到连呼吸都能听得见,近到只要一转身,就能将两个影子重叠……然而,此时的他们或许都只是单纯的站在高岗上吹吹风。
他说好美,说这话时像是一个沐浴着阳光的男孩,恬静而憨纯地享受着一种美。而那晚,月色如一层淡淡的薄雾,笼罩着大地,散发着朦胧的气息,万物静谧,空旷而辽远;远处是闪烁的五彩灯火,给那个夜色点缀了一份斑斓。
“嗯,确实很美!”她应着。人在美景下,总容易迷离。仿若现实里的距离已不再是距离。
那晚,他们聊了很多。
记得那晚,他说过关于另一个女人的一句话:“她是个很善良的人……”
尽管在那一夜来临之前,他们从未想过让彼此发生点什么。然而,谁也没有办法让一切再回到原来的样子!
她叫安觅云,他叫陈若枫。
[三]
从此,他们的生命有了交集。
若枫有妻子,叫于蓉。
每天都会有多有少地碰见,安觅云的心里多少有些不安,她不想事情发展成如此,却也难以控制局面。有时走着,心却游离在脚步之外!
清素的日子,若枫与觅云不经意地说着一些生活的点滴。人的情感总是难以言喻的,许多时候,说着说着,情愫便会由此蔓延开来。这样的情感,是不光彩且鄙陋的。但却真的在她的生活里上演了,越久,越明显的罪恶感在心底弥漫,说不出的纠结!
“我们,不要再继续了吧!”觅云说出这句话来时,感觉自己轻松了很多,同时也有些恍惚。
“这么快,就不要我了吗?”这样的话,每个人听了,都会有一阵颤抖的。
觅云坐在那里,看着匆忙奔走的人群,心乱,烦躁,恍惚的有些不知所措!若枫依旧找她说话,关心她的身体状况,就当觅云从来没说过那句话一样。觅云的心柔软了。或许是心灵缺暖,或许是有些难以放下吧!
如果会有人问,为什么会是上他?她能回答的,或许只有那一句:“因为是他。”
觅云在若枫的印象里,是个安静而忧郁的人。若枫说,那种忧郁,看了让人忍不住想要疼惜。
一起倾心听风的日子,若枫说他喜欢任贤齐的《心肝宝贝》。觅云想,谁又是谁心中的心肝宝贝呢?
情思如青藤般缠绕着季节的腰肢,渐渐走向深处,而日子却如挂在树干的枝叶,歪歪斜斜。
深冬。
上班的地方,真的很冷。若枫说:“好冷!”而觅云能够给若枫的,只是文字编制的暖水瓶。
若枫感动地说:“真的感觉到,有一种温暖在心里缓缓流淌!”
觅云知道,她与若枫的关系是不道德的。她知道自己在与另一个女人分享着同一个男人,她也知道自己在伤害着另一个女人,然而,爱情是有毒的。每每她责怪自己的时候,若枫都会说:“别这样,不关你的事!我和于蓉之间,无论你存不存在,问题都存在。”不管若枫是为了不让她心里难过,还是原本如此,至少,觅云心里真的好受些。
给自己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让自己存在得更理所当然,这或许就是每个人的天性吧。
一切冰冷,隐藏不了内心的温柔。任秋风萧瑟、任寒冷吹袭,若枫都愿意带着觅云去那个幽静的小径,谈谈心、说说话,心就无比安宁。冷风,吹过发丝,更像是一种愉悦的音符。
若枫说:“和你在一起,我才体会到什么叫乐不思蜀,才体会到用心去爱一个人的感觉。有的人,相伴数年,却不及相识几十天!”觅云虽不能最真切地体会那句话,但她知道,若枫的话里,有他深刻的体悟与感受。
一种温柔,就有一种倾诉的欲念。于是,不一样的每一天,一样或不一样的话,像蚕丝一般,将彼此裹缠。
有时,觅云会想:“如果,不曾遇见;如果,没有灵犀相谈;如果,彼此再多一些无言以对;如果,他再多爱自己的妻子一点……也许,不会有未来的未来。”只是,人生没有如果。
若枫是一个性格中稍有霸道的人,他希望可以名正言顺的在觅云的生活里哭泣和想念。然而他也清楚他是不具备那些条件的。每当觅云和同事们、好友们一起聚餐,笑谈时,若枫都会有心酸和赌气的行为。是在乎吗?也许是。
距离,是滋生思念最好的武器。转眼的新年里,旖旎多姿的焰火,更增添了惆怅。
那个冬天,大地很寂寞,始终吹着干冷的风,没看到一片雪花飘飞。
那个新年,觅云待的地方,日光倾城,但却不温暖!
[四]
节后上班的第一天,若枫说:“好想你……”
节后上班的第二天下班后,若枫说:“晚上我要见你!”天昏暗时,觅云踏着绵绵的中长靴,穿上黑色的长袄,戴上玫瑰色的红帽,走在依旧为新年准备的繁华大街上,心里五味陈杂。
“这个新年,他都做了些什么呢?”一种思绪纠缠交错在心底,但终究,她还是奔赴了若枫的约会。
那晚,若枫没有回家。觅云有时候会想,当一个已婚男人愿意将自己的心寄托于另一个女子的身上时,他的婚姻会是怎样一种状况?
也许,人这一生无论是恋爱,还是走进婚姻生活,最痛苦的莫过于两个人想要过的幸福,但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让最近的两颗心贴在一起。久而久之,不想再努力,不想再将心交付,各自怀揣着各自的心事,各自怀想着各自的过去,心灵交汇成为一种奢侈,彼此淡然对方的生活与感受,只为一份安稳的生活而维系着。久而久之,安稳的生活背后,是不为人知的心灵囚牢!久而久之,生活,成为了别人眼光里的日子。爱,像隔着天梯!
也许若若枫与于蓉之间,有其中的原因所在吧?
爱的本身,并无罪。只是,一个人一旦有了家,似乎就失去了另爱的权力!似乎,只能遵循着原有的轨迹,前进。
于是,觅云住在若枫的心里,而于蓉住在若枫的床上,依旧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知,这是他们三个人谁的悲哀?
半窗幽梦,清愁缕缕。人生中的许多梦,只能颤落在沧桑碎雨中!若枫知道,觅云也知道。
夕阳泻下,又一个暗夜。觅云给若枫消息:“我出去买东西了,一会儿回来!”今天,是个很特别的日子,她想要自己煮饭吃,也许想要在那种亲手做的饭香里,感受一些曾经。
那还是一个加班的日子,若枫等待着觅云回来,他想要给她惊喜。那种感觉越是强烈,就越感到不安。他觉得,觅云出去了就不会那么快回来。后来他说。但一切如若枫所料,觅云没有像她给若枫说的那样,很快回来。尽管,那不是觅云能预知的,也不是觅云所想的,即使她的心里有十万个不情愿,可她毕竟还是丢下了若枫!
那一天,2011年2月14,情人节。
觅云买好了菜,她和同事欣喜地往回去赶,却在路上碰见浩轩。上班时,浩轩就约过觅云一起过节,因为据他所知,他一直心念的觅云还是单身,他并不知道有若枫的存在。即使回绝,他也依旧执着!
浩轩,是个带着满身故事的人,他有着一般人无法了解的过去,很多年了,他一直一个人过。他和觅云一样,内心是清寂却孤傲的,不是任何人都能走进他心的世界。
“下班了,可以一起吃饭吗?在哪里,我喊人来接你好吗?”下班后,浩轩给过觅云两条消息,觅云都没有回消息,她是想等她回家了再回他信息,会更合适和稳妥。一是不想撒谎,二是怕遇见。
还是没有逃掉,万般无奈的一种遇见。远远的看见,觅云的脑子飞速地旋转着,从来没有像这样为了找借口而紧张。他笑着,一种很幸运的笑容。
“正准备给你电话,这么巧碰见,走吧,一起吃饭。”他欣欣然说着。那一刻,觅云再也无法说她有事走不开了。
“嗯。不然,你们先去吧,告诉我地方,我回家放下东西来。”觅云希望,回去后就找借口不去。
“不用了,把东西全部拿上吧!”浩轩坚持说。
“不,我不习惯拎着大包小包去吃饭!”觅云也坚持说。
“那好,你先回去吧。”在觅云的面前,浩轩说话做事还是很注意分寸,他是知道觅云的脾气的,他不想那么快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了。
侥幸,侥幸啊!觅云在心里这么乐着,她终于可以回去了。于心而言,她是不希望若枫误会的,且她本不情愿去。
几分钟后,觅云的身后有车的鸣笛声,浩轩来送她回家,再接她去吃饭。那一刻,觅云几乎有些讨厌浩轩的执着,但无论如何,在那种情况下,觅云无法再推辞。坐在饭厅里的觅云,如坐针毡般的不安,今天的她不想和任何一个男人单独吃饭。
终于忍不住告诉浩轩:“两个人吃饭,不热闹,再喊几个人吧!”浩轩懂觅云的意思,他也看出了觅云的不悦,他答应,好不容易见一次,他不想觅云不愉快。
觅云出神地坐在那里,她在心里说:“若枫,我该怎么跟你解释,情人节我跟别人一起用餐呢!无论我怎么解释,你都不会释怀吧?”正欲给若枫电话,而若枫的电话来了。简单地告诉他被人硬喊着来吃饭了,连自己都觉得那种说法好无力,可又能说什么呢!
“好,那你们吃嘛!”淡淡的口吻,却透着浓浓的伤感,觅云深深懂得的忧伤。明明心里酸涩的要死,却不歇斯底里。可他能怎么样呢?自己有家有室,有什么资格要求觅云为他恪守着呢!但他的心又明明那么痛,那种痛没有人能够分担。
几个小时的饭,像吃了几世纪那么久。若枫果然生气了!直到后来,若枫提起那个情人节,还会瞪眼,但语气是调侃而不是责怪了。
在觅云的印象里,若枫的妻子于蓉是个将心事埋的很深的人。若枫说过,他和于蓉之间,从来没有过甜蜜的,幸福的,能闻见爱情味道的吻。他的心,早在第一次初恋结束后就尘封了。但觅云知道,无论他们的生活如何的淡而无味,他的出轨,对于蓉来说,都是莫大的伤害。尽管他们的心底深处都有着各自的过去和深深眷恋的人,但他们一起风雨、一起甘苦过那么多岁月,没有爱情,却有亲情。觅云更知道,一个家庭的力量是庞大的,所以,她多次都想断了这种往来。然后每次都无疾而终。又回到原来的模样。或许,是理由不够充分吧!
“人的一生,谁也不能保证爱何时落幕,既然不能保证爱一生,那就认真地爱好每一天。”那么,就不管那么多,只管现在吧,觅云这样想。
季,如风。和若枫的遇见,也如一支乐曲,叮咚流淌在季节的风里,荡涤在心音中……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逝水流年”精华典藏。感谢您赐稿流年,祝创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