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慢·秋声（蒋捷）
　　
　　 黄花深巷，红叶低窗，凄凉一片秋声。豆雨声来，中间夹带风声。疏疏二十五点，丽谯门﹑不锁更声。故人远，问谁摇玉佩，檐底铃声。
　　 彩角声吹月堕，见连营马动，四起笳声。闪烁邻灯，灯前尚有砧声。知他诉愁到晓，碎哝哝﹑多少蛩声。诉未了，把一半﹑分给雁声。
　　 聆听秋声一片
　　 ——闲读宋词之四
　　
　　 远处，稻浪翻滚，到处弥漫着秋的气息。窗外，蝉鸣一声高似一声，凄切地唱着诀别歌。这些景况无不昭示着：秋天以一种疾风的速度向我们逼近。身居在钢筋混凝土的小城里，也感觉到夏日的浮躁渐渐褪去。风吹来，凉了，不断地夹杂着秋天的讯息。
　　 由于自己对李后主词的偏好，所以想找一篇他关于秋天的词来读。可是翻遍宋词找不到此类诗词，所以选择品读蒋捷的《声声慢·秋声》。我想从这首词中聆听秋声是最好不过的了。
　　 蒋捷，给我们带来的是一首秋日私语的钢琴曲。这其中有天籁，有人籁，交相措映，基调是忧愁的，所以，读蒋捷的词急不得。须泡上一壶上好的绿茶，坐在秋风里细细地品，听他慢慢地娓娓道来。
　　 “黄花深巷，红叶低窗。”这是蒋捷在描写自己身处的环境。屋子的周围菊花盛开。窗前低垂着丹枫。这样幽静优美的地方，应当让人感到心旷神怡。怎么也不可能与“凄凉一片秋声”联系起来。这里，我们就可以想到词人所处的心境了。忧从心头起，和着秋声交织在一起。窗外雨点豆粒般打下来，夹杂着风声。词人的心灵再一次遭到袭击。夜是越来越深，远处传来了更鼓声。“疏疏二十五点”，这是在描写更声的敲打速度，一下一下，极其的缓慢。这里，我们可以想到词人的居所离钟楼比较近，不然不可能听得如此清切。镜头一步步推进。恍惚之间，词人好像看到心爱的人，轻步而来。“故人远，问谁摇玉佩。”也许是思恋的缘故导致的错觉吧。其实是铁马声纷沓而至。到这里，我们就能明白词人之先为什么哀愁了。内心之中的悲愁进一步发挥的淋漓尽致。
　　 接下来，词人却听到了“彩角声﹑茄声”四起。此句联想丰富，“彩角声吹月堕，见连营马动，四起笳声”。对军营的描述一点也不比范仲淹的“四面边声连角起”逊色。放眼望去，窗外灯火闪烁。“灯前尚有砧声。”想来时间已经不早了。这里我不由地想到李煜的一句“断续寒砧断续风。”捣衣声和军营有什么联系，在古代诗词中常有出现。只要读一读李白的《吴子夜歌》就清楚了。“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何日平胡虏，良人罢远征。”到这里，你会明白彩角声﹑茄声和砧声也是秋声的组成部分了。“无赖夜长人寐，数声和月到帘拢”。（李煜的词）想来词人蒋捷也是一夜未眠，他还听到了“蛩声”，“雁声”。“蛩声”就是蟋蟀的鸣叫，凄婉，“碎哝哝”的，有着诉不完的愁苦。愁诉不完怎么办呢？词人构思之妙，说留一半给大雁接着去倾诉。蟋蟀和大雁是秋天特有的事物。它们的叫声会更加增添秋声的悲凉之色。
　　 通览全词，九种声音交织在一起。雨声，风声，更鼓声，铁马声，彩角声，茄声，砧声，蛩声，雁声，组织成一只金秋的交响曲。这种寓情于声的写法，颇为别致。
　　 此外，这词在用韵上与一般不同，通篇以“声”字为韵，一韵到底，这种调体在词中也是独树一帜的。这和辛弃疾的《柳梢青·莫练丹难》相同。此处将辛词录下供大家把玩。“莫练丹难，黄河可塞，金可成难。休辟后难。吸风饮露，长忍饥难。劝君莫远游难。何处有西王母难。休采药难。人沉下土，我上天难。”在词中，这种叫“独木桥体”，又叫“福唐体”，有点游戏笔墨的味道，所以填词者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