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散文】思远人
题记:暗香浮动深寒处,千里念离人。千帆过尽,飞鸿无音,何处寄书得?相思不尽临西窗,泪打轻罗衣。苦等燕归来,此情深处,江山尽失色。
亲爱的,还记得离开你多久了,一个月,两个月,还是很久很久?昨夜在睡梦中哭醒,梦见我整装待发,将要开赴前线,我穿着迷彩服,别着红十字袖章,和其他十几名医生、护士被抽调去前线抢救战士,去之前,我们都发了死誓,把该交代的事情都写在了决心书上,只等自己牺牲后,部队通知家人,临行前我对爸爸妈妈说,女儿去集训,很快就回来……后来不知怎么,真消息让你知道了,在我告别送行的战友和首长将要踏上军列时,你从车站的那头跑来,叫着我的名字,那时,我一下子哭了,肝肠寸断,我知道此去,也许再也看不到你,也许真的十年生死两茫茫,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了……恍恍惚惚在梦中哭醒,发现泪水已经淌湿了耳旁的秀发。
亲爱的,我不想对你说,我有多想你,多依恋你,多期待你每晚的问候,因为我知道自己是一名军人,我不想轻易流下柔弱的泪水,让你心里有一丝隐忍和不安,我希望你放心我在远方独自生活和学习。在军人的词典里,没有儿女情长,没有卿卿我我,有的只是对爱人的忠诚和责任,“铁血柔情”,是军人不变的情怀。亲爱的,你知道吗?选择了军人作为你的爱人,你同时也选择了孤单和寂寞,因为我们特殊的职业,因为部队铁的纪律和随时都可能的变化,我们不能像老百姓一样有花前月下的约会,有耳鬓厮磨的相守,许多人注定要跟爱人过着牛郎织女的生活。这些考验,你都能经受的住吗?
你不止一次的对我说:“宝贝,你穿军装最帅了!”我每次都莞尔,人说军人好威武,不知军人背后有几多辛酸泪!漂泊不定的职业生涯,让爱情变得那么珍贵又脆弱,有几个人愿意在大好年华空守着一个飘渺无期的约定,有几个人不会在锦绣花丛、灯红酒绿中迷失方向,到最后,灿烂的爱情化为一丝青烟,过处了无痕,这样的悲剧每天都在我们身边上演。此刻,我真的不需要你说你永远爱我、等我,因为我知道恋爱的热情总有一天会降温,时空会淡化很多东西,两年后的今天,如果你还如初见时那么爱我、思念我、希望我成为你生命中的一部分,心甘情愿地当一名军属,那么,我会接受这份感情。
原谅我有时对你的冷淡,不是因为不爱你,是因为旧日爱情的伤痛还未愈合,我需要时间恢复,也许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我不想再次在迷乱中失去冷静,爱情不是小孩过家家,不是天天说“我爱你”就足够,有时候,它需要不断的努力,需要勇敢的行动,更需要精心的培植和悉心地呵护。
又是冬至,应该是吃饺子的时候,你知道我此刻多想和你一起,吃一碗你们北方热腾腾的饺子,或许是吃一碗我们江南爽滑的阳春面,可是,你我远隔千里,因为各自的生活学习事业无法相聚,这个小小的愿望对我们来说是多么奢侈。但我的心中不寂寞,不孤独,因为我知道,你如我思念你一般,思念着我。
傍晚回宿舍前,看见园丁在修剪楼下园子里的几株腊梅树,剪掉了很多斜生的梅枝在一旁弃着,于是便走过去,讨来那些还在含苞的梅枝,回屋插在富贵竹边,疏疏朗朗的梅花,煞是添了很多意趣在瓶中,小小的寝室中慢慢地弥散开淡淡的梅香,我记得自己去年写过的那篇《暗香疏影》:旧时月色,算几番照我,梅边吹笛。怪得竹外疏花,香冷入瑶席。江国,正寂寂。叹寄与路遥,夜雪初积。长记曾携手,千树压寒碧。又片片、吹尽也,几时见得?亲爱的,我已然喜欢听着班得瑞的乐曲伏案工作了,也习惯先看看我们俩的合影,照片里我们在幸福地微笑,多希望这幸福久久长长、岁岁年年!也不知这暗香疏影,是否懂得我日日思君心切的寂寥与哀伤?
夜,已经很深了,白日的纷繁都渐渐远离,亲爱的,你已经进入了梦乡吗?我在看你给我写的那些诗和文章,我有时会问自己,我还会心如止水地接受这炫目的爱情吗?你说等待依旧情依旧,可是我怕你为了这份等待苦了自己,我不愿意让你因为想我而夜夜失眠,可是我又多希望你时时刻刻都想我,多期望有一天我停止这种漂泊不定地军旅生活,和你一起自自在在地过小日子,营造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小天地。可是,我不能告诉你我想你,我只能告诉你,我在这里很开心很习惯,让你不要牵挂我,不要担心我,让你在那边安心工作,好好生活。
我知道一个女孩在部队里,要放弃很多,失去很多,包括爱情,可是当别人每次问我后不后悔参军,我都斩钉截铁地说我从来就没后悔过。为了这身绿色,我一个人在部队过了多少个一个人的除夕,一个人的上元节,一个人的情人节,一个人的中秋节……为了这身绿色,我无法像别的女孩一样在爸妈身边工作,在爸妈生病的时候去伺候他们,更无法给男友一句长相厮守的承诺,对于这些,我的爸妈理解我,可是先前的男友说我自私,问我为什么不舍得脱下这身绿军装?我无言,是的,在部队里,我虽然是平凡的,可是如果大家都走了,那些战士们,他们多久才能等到医疗队下去为他们看病送药?每次下连队,我们连午饭都吃不上,看着战士们那些恳切近乎哀求的目光,我们不忍心走,他们在偏远的地区,一年都看不了一次病,好不容易等我们来,排这么长的队不就是为了让我们看看!很多人因为部队清苦不自由,都打了转业报告走了,可是我不舍得走,因为这里有我太多的汗水和泪水,有我太多的柔情和热情,只要部队有一天需要我,我就不离开。我也希望你能理解我,理解我为什么还要继续独自扬帆去远航。
亲爱的,披上洁白的婚纱,跟恋人携手走上红地毯,这是多少女孩的梦想,我何尝没有?每次看到同龄的女孩成为美丽的新娘时,我都会问自己我会不会有这么幸福的时刻,会不会有一个男孩,心甘情愿成为一个军人的丈夫?遇见你之前,我的期待一次次化为泡影,繁华过后是一片虚无;遇见你之后,我告诉自己耐心等待这个时刻,总有一天我会成一个最美丽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