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周芳告诉周周说家里没有钱了，赌输光了。
　　 周周知道周芳自己还有钱，她的养老钱，放在床头那个花瓶里。
　　 周芳说以后还去上“夜班”。
　　 周芳让周周不要告诉罗林。
　　 周周什么都没有答复周芳，站在周芳面前一句话也不说，连表情也没有。
　　 这是周周很久来第一回没带任何叛逆情感面对周芳。
　　 25
　　 周周又一个人在家。
　　 周周和往常一样。
　　 往常，周芳上“夜班”，周周就一个人在家。
　　 现在，罗林也没有回来。
　　 周周知道，罗林现在还在赌城呢！
　　 周周忽然感到很无聊，无聊得让她在房子里转无数个圈圈。
　　 罗林回来还不到十一点。
　　 这会，周周在厅里看电视。
　　 罗林应该喝酒了，一身的酒味。
　　 周周闻到好几种酒的味。
　　 周周知道，混杂的酒喝起来容易醉。
　　 罗林一进门，那眼睛就黏糊在周周身上。
　　 周周斜眼睛勾了一眼罗林。
　　 周周有预感，一会肯定得有一场“战争”。
　　 罗林低低笑几声，就在周周旁边坐了下来。
　　 周周本想挪开点，但一想，凭什么自己要躲他？
　　 周周就不信他能把她怎么样。
　　 罗林在自己身上摸索着。
　　 周周有点心惊，怕他脱衣服。
　　 周周知道喝醉的人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周周想，罗林难道把自己当成周芳了？
　　 周周这会想逃。
　　 一只手伸过来，抓住周周。
　　 周周震惊望着，瑟缩着。后悔没逃离。
　　 罗林的一只手抓紧周周的手，一只手在他身上摸。
　　 周周几乎要叫起来：“你要做什么！”
　　 罗林笑。
　　 罗林从裤袋里掏出一沓钱。
　　 罗林醉意地说：“不就钱吗？我有的是！都给你，给你！”
　　 罗林把钱放到周周手里。
　　 周周把手抖开，拿着钱晃两下，笑了出来。
　　 周周确定罗林不会做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情。
　　 周周说：“给我钱做什么？给她呀！”
　　 罗林说：“都一样，谁用都一样！”
　　 周周将钱摔到罗林的脸上。
　　 周周说：“去你妈的，谁用你的钱了。”
　　 周周忙起来，罗林反扑过来抱住周周。
　　 周周甩都甩不开。
　　 罗林的脸就依在周周的大腿上，口水湿出一片。
　　 周周心里骂着，实在太恶心了。
　　 周周想抓辅助物来打他，但沙发上除了靠枕什么都没有。
　　 周周想，再这样下去，自己肯定吃亏。
　　 周周是天才。
　　 别人没想到的，她都能想到。这点上周周绝对有信心。
　　 于是，周周弯下腰，一口往罗林肩膀上咬。
　　 罗林很快惊叫起来，整个人翻仰到地上。
　　 周周走进房间的时候还不忘向罗林踹一脚。
　　 26
　　 周周没有打算把这件事情告诉周芳。
　　 周周心里高兴着，因为周芳找的好男人就是那个样子。
　　 周芳回来见到周周，周周只是对她笑，笑得周芳心里发毛。
　　 周周的笑对周芳来说就是鞭打。
　　 可能平时吵惯了，母女两忽然对笑起来反而不自在。
　　 这种不自在就是鞭打。
　　 可周芳始终都不知道周周笑什么。
　　 27
　　 周周对周芳的恨是打骨子里冒出来的。
　　 然后，连同罗林的恨也是。
　　 每当见到周芳为自己发火，周周心里就很舒畅。
　　 周周巴不得周芳每天回来都一堆火，然后把她自己给烧了。
　　 可周周也一肚子的火，那就是罗林。
　　 罗林自从那晚上的事后，似乎对周周反常起来。
　　 周周认为，罗林更大胆了。
　　 28
　　 罗林有天问周周：“你妈最近都干什么去了？”
　　 周周没回答他。
　　 罗林见周周不说话，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罗林知道，一个巴掌是拍不响的。
　　 周周也知道。
　　 29
　　 家里生活琐事无非就是那些吵闹。
　　 对周周来说无所谓，但是，很多时候，她注重的不是家，而是外面人们的看法和说法。
　　 于是有天，一个同学对另一个同学悄悄说：“我们班做鸡的人又不是没有，听说……”
　　 周周是听得清楚的，这一会她不想去搭理。
　　 周周想，嘴长在别人牙齿上，腿长在别人脚上。自己管不着。
　　 别人管不着她，她也管不着别人。
　　 但是，周周听完就烦。
　　 于是周周就烦。
　　 吃饭烦。
　　 走路烦。
　　 看书烦。
　　 抽烟烦。
　　 回家烦。
　　 反正见到什么都烦。
　　 自己也开始烦自己。
　　 30
　　 周周烦的时候喜欢一个人晚上在街上路灯下走。
　　 周周来回在那条街走。
　　 灯就是周周最好的朋友。
　　 周周有很多话都是对路灯说的，包括田叶第一次吻她。
　　 31
　　 周周说自己就是孤魂野鬼，来到一个不该来的世界。
　　 32
　　 白天的时候，周周打一个人。
　　 那人叫罗不。
　　 周周打她因为她说周芳的坏话。
　　 还有个重要原因，她也姓罗。
　　 周周用脚踢了她两下。
　　 罗不找老师去了，说肚子疼，是周周打的。
　　 其实周周踢她的地方是大腿。
　　 老师叫周周通知家长去学校一趟。
　　 周周想，周芳能去吗？这么多年来的家长会，周芳从来没到过。
　　 这是周周恨周芳的一个原因。
　　 现在，如果家长不去学校，学校有可能开除周周。
　　 周周听说罗不家里是有关系的。
　　 33
　　 在街上逛。
　　 周周就想这么逛下去。
　　 反正回去见不到周芳，倒霉点还会见到罗林。
　　 她不想见到罗林。
　　 34
　　 大概是几点，周周没有概念。
　　 懒得看手机，懒得看手表。
　　 街上的人变少了。
　　 天有点暗，没有星星的暗。
　　 还起风。
　　 路灯下还看到灰尘卷起。
　　 远处几个人一晃一晃走着。
　　 周周想，估计是醉了酒的。
　　 35
　　 太没意思了。
　　 周周想回家。
　　 36
　　 周周在过马路的时候被几个年轻的男人围住的。
　　 周周想，完了。
　　 于是周周想到的是电视画女孩被强奸凄惨的画面。
　　 一个男的摸周周的手。
　　 一个男的说：“妹妹，一起去玩玩。”
　　 周周不说话。
　　 不动声色就是保护自己最大的“武器”。
　　 那男的又说：“哥哥有钱，你想怎么玩都可以。”
　　 周周忽然觉得恶心，想吐。
　　 周周想，难道周芳每天晚上就不吐？
　　 周周想尽快逃走。
　　 没等周周想出办法，几个男人就把周周拉到一堆草丛边。
　　 男人们望住周周。
　　 周周低着头。
　　 男人们在等待什么。
　　 周周也在等待什么。
　　 一个男人说：“妹妹，不要担心。我们会对你好的。”
　　 周周的手在发抖，这时候忽然特别想周芳，要是周芳在这里她肯定没事。
　　 或者，美玲在也行。周周想。
　　 周周想等男人们不注意的时候就跑。但是男人们比谁都精，一个在前面，一个在后面，两个在她左右。把她围住了。
　　 周周没办法。
　　 周周说：“我想方便。”
　　 男人们笑了。
　　 一个男说：“就在这尿吧！我们又不是没见过，尿我们都喝过了。”
　　 周周真想拿起石头砸死这些狗养的。
　　 周周在旁边找不到石头。
　　 周周心中担心，惧怕。
　　 但周周脸上还是笑的。
　　 周周明白一个道理：笑里藏刀。
　　 女人的笑是最可怕的，危险的时候要笑得可爱，要笑得放荡，要笑得让人倾心。
　　 周周这时候，绝对是笑的专家。
　　 一个男的手在周周大腿上摸。
　　 周周羞答答地勾着头。
　　 周周轻声说：“不要这样。”
　　 周周恶心自己的声音，把自己搞得像妓女。
　　 周周又说：“大哥，你们要带我去那里啊？”
　　 男人们笑了，围拢过来。
　　 周周羞涩地说：“我很寂寞的。你们都行吗？”
　　 很多时候，周周都听到周芳和美玲谈男人，都谈那个“行”的问题。
　　 前面的那个男人指后面那个男的说：“他最不行了，就打针。”
　　 周周笑了，放荡地笑，夸张地笑。
　　 周周想，笑大声点别人听到就可以获救了。
　　 可是，街上几乎没有人。
　　 周周说：“那你呢？你行吗？“
　　 前面的男人拍拍胸口说：“这是肌肉。看到没有？你绝对满意。”
　　 周周说：“要那么多肉做什么呀？想吃肉我到肉市场去买。”
　　 左边的男人更不规矩了，手搭在周周肩膀上。那男人说：“我们哥几个的肉不多吗？干嘛到市场去啊！”
　　 左边的男人说完把嘴巴向周周脸上凑过去，眼看就要亲着，周周把脸一侧，手托住他的下巴。
　　 周周媚媚地说：“急什么！没见妹妹还没高兴吗？”
　　 男人们都傻了，一会笑了起来。
　　 周周说：“去，我想喝酒，有酒吗？”
　　 男人们说：“要酒有，开房去。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周周弄胸前的纽扣，慢慢解开一颗。
　　 周周说：“真热哦。”
　　 男人们个个都忍不住吞口水。
　　 周周说：“我就想在这里喝，不就想那事情吗？喝完了我们就这里解决。好不好啊？”
　　 男人们似乎对周周放下戒备心了。两个男的转身就走，说去买酒。
　　 剩下两个男的不停往周周身边靠近。
　　 周周想，一定得尽快解决，要是等他们回来了就没机会逃。
　　 于是周周想到一个办法。
　　 周周说：“你们两谁时间最长？”
　　 长头发的说：“一会给你试试。”
　　 周周笑了，说：“我现在就想要。”
　　 周周又把一个纽扣解开。
　　 周周手搭在长头发的胸前，说：“你好强壮哟！行不行啊？”
　　 长头发的嘿嘿笑。周周心里骂，就是一个二愣。
　　 周周说：“你想我们怎么做？”
　　 长头发男的三下两下脱下长裤，露出裤衩。
　　 周周发喋地说：“哎呀，这还有人呢！我不做！”长头发男人提起裤子推另个男人走。
　　 另个男人没说什么，嘴里嘟囔嘟囔就走。
　　 周周说：“我叫得很大声的，他这么近我怕羞。”
　　 长头发男的向远处那男的挥手，那男的潸潸走远。
　　 长头发的着堆笑向周周走来。
　　 这时候，周周站起来，张开双臂要搂过去。
　　 周周说：“闭上你的眼睛。”
　　 长头发男人眼睛一闭，心里还想周周抱过来，不料，周周一脚踹向男人下胯。
　　 这一脚脚力绝对是周周的吃奶力。
　　 男人倒下时半声都没吭出来。
　　 后来周周回家写日记的时候，最后写道：“就这么轻松，我就走了。”
　　 周周想，男人啊！聪明！女人啊！就要贱！
　　 女人这种不叫贱，是高尚，是圣洁的举动。
　　 女人要活就得有所举动。
　　 男人这才贱，骨头里的贱。
　　 但周周又想，周芳那算贱吗？
　　 37
　　 周周似乎不怎么恨周芳了。
　　 写完日记看看表，已经是凌晨3点。
　　 外面一点动静也没有。
　　 周芳没回来。
　　 罗林也没回来。
　　 周周收拾一下就睡下了。
　　 可心里还是想着学校的事情，要周芳不去学校，自己开除了怎么办。
　　 周芳要真去学校自己怎么办？
　　 自己真要跟周芳说吗？
　　 周周是第二天早上见到周芳的。
　　 周周背起包要出门，周芳疲倦回来了。
　　 周周还是给周芳说学校的事情，周芳显得很平静。
　　 周芳什么都没说。
　　 周周以为这事就完了，她大不了被学校开除。
　　 周周想，无所谓了。
　　 没想到，周芳听完，一会过后哭了出来。
　　 周周心里一点都不是滋味。
　　 周周心里特别难受。
　　 38
　　 下午。
　　 周芳去了学校。
　　 周周领周芳到校长办公室。
　　 周芳的打扮和平时差不多，妖艳，俗气。
　　 周周想，要不是现在是学校，早就想跟周芳开火了。
　　 校长盯周芳望。
　　 周芳俨然就是一个母亲的态度，根本就和周周眼里的“她”不一样。
　　 校长让她们坐。
　　 校长说：“你是周周的姐姐吧？”
　　 周芳连忙站起来，很拘束地说：“不，我是她妈妈。”
　　 校长很惊讶。
　　 周芳说：“我生她的时候比较年轻。”
　　 校长笑了，眼睛都冒出了光。
　　 周芳显然很紧张，她说：“领导能不能不开除周周，她还小，要高考的。”
　　 校长严肃起来，说：“本来打架就是不好的现象，学校已经多次强调。不过，也没那么严重，开除只是一个给罗不同学交代的形式。那孩子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你女儿那一脚把人家踢成什么样子了。”
　　 校长点一跟烟。
　　 周芳松了一口气。
　　 校长又说：“其实叫你来，就想让我们当年教育孩子。还有一个问题就是，罗不同学现在住院，让你们赔五万块钱。”
　　 周芳愣了一下，周周却立马站起来。
　　 周周说：“她不是肚子有问题吗？我踢她的是大腿。”
　　 周芳赶紧拉住周周，不让周周说。
　　 校长似乎气坏了，将烟往烟灰缸一丢。
　　 周芳见形势不对，连忙从包里拿烟出来递给校长，替他点上。
　　 周芳说：“领导不要生气，我这孩子就这样，性急，脾气不好。”
　　 校长看周芳一眼，笑了。
　　 校长说：“我也知道，现在的孩子啊！都惯不了。”
　　 后来校长也没说什么，周芳一直就跟他说些吃的，穿的，用的。鸡毛蒜皮的事情。
　　 要走的时候，校长要周芳留个电话，说教育孩子学校要和家长互相沟通。
　　 39
　　 周周知道周芳为那五万块钱的事情发愁。
　　 周芳没说什么，但周周感觉到。
　　 周周想，周芳肯定向校长求了不少情，她也知道家里真的没钱了。
　　 有天放学，周周就在学校门口遇见周芳。
　　 周芳见到周周什么也没说，两个人擦肩而过，像不认识一样。
　　 晚上回来，周芳不说话，罗林在一旁看电视，她进门就往屋子去，理都没理罗林。
　　 半夜，周周听到隔壁吵了起来。
　　 罗林对周芳发火。
　　 周周似乎听到罗林向周芳要钱。
　　 周芳没说什么，哭一阵停一阵。
　　 40
　　 是一周后的事情。
　　 周周从学校操场路过，几个男声朝她吹口哨。
　　 起初周周不理，然后发现每天都有人朝他吹口哨。
　　 周周是忍不住气的人，这天，她就逮一个小男生扇了两个耳刮子。
　　 男生被扇傻了。
　　 周周走的时候，又踢男生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