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征文·散文』窗花
前段时间,为了补充一下被这些个钢筋水泥的世界榨干了的思绪,特意去看了一个民间剪纸展览。尽管作品丰富、题材多样,但在那商业化了的氛围里,总觉得少些什么,满心的期望都被一些难以言说的情绪蒙了起来。
其实,在我们老家,也有剪纸的传统,但我们叫它窗花。而这些东西也只是在新人结婚、娃娃满月和过年的时候才会用到的,并且,只是贴在窗户纸上,这也许就是它的名字的由来吧。
在我的记忆里,窗花与煤油灯与奶奶是紧密的连接在一起的。那时农村没有电,更谈不上什么先进的照明了,就是一盏煤油灯陪伴着我们在那真的很黑很黑的夜晚。
每当大年跟前,在我们守着油灯写字的时候,奶奶就会邀集起邻家的婶婶、大妈以及一些丫头们,围在灯前剪起窗花。而每次都是先由奶奶根据她们的喜好和要求剪出花样来。然后,她们会在一张红纸上用针把花样和红纸插在一起,以免移动了,造成错误,再把煤油灯的灯芯挑的大一些,让它冒出黑黑的烟来,就这样把有花样的一面在油灯上的黑烟里进行熏制,等到花样和红纸那白色的一面都熏黑了的时候,取下花样,一个完整的图案就会显现在红纸的背面了,再去照着这个图形剪下来,一张漂亮的窗花就这样诞生了。当然,也会有她们不小心的时候,不是点燃了手中的纸,就是烧了手指头,那就会引起一阵哄堂大笑。这样的笑声在农村那静谧的夜晚会传得很远很远,人们知道,那是剪窗花的女人们欢乐的笑音,年——,近了。
奶奶不识字,但是奶奶的窗花却有着优美的传说和深刻的寓意,那个时候,我们就是在奶奶的窗花故事里领悟着做人的道理的, 有两幅窗花至今仍然记忆犹新,一副是乌鸦反哺、一副是羔羊跪乳。
奶奶在剪这两幅窗花的时候,总是把老鸦和老羊的头部向回扭转,让它注目着小鸦和小羊,但却把小鸦和小羊的头向上翘起来,而且,它们的眼睛也是大不一样的。老鸦和老羊的眼睛很小,并且在瞳孔的地方留了一块小小的纸尖,而小鸦和小羊的眼睛却很大,并且闪着灵动的光辉。我问奶奶这是为什么?奶奶说:老鸦和老羊的眼睛里只有它们的孩子,孩子就是它们的一切,所以,它们不需要大眼睛的。因为,孩子就是它们的世界。留下的那一点点纸尖,就是孩子在它们眼睛里的影子。你看看,奶奶的眼睛里也有你哦。我背对着光线,真的,在奶奶的眼睛里我真的看见了自己!奶奶又说:小鸦和小羊的眼睛是因为要看清楚整个世界,它们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所以,它们的眼睛要大要亮才能装得下天地和看得清楚整个世界啊!
两幅简单的窗花,两双不一样的眼睛,普普通通的一个画面,却给了为我们多么深刻的启迪和教育,也融入了老一辈人们多么深切的心思和寄托!我又想起了那句:“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话语。是啊,我们的祖辈没有高深的学问,也没有繁杂的教义,他们只是把最为普通的道理和最为基本的做人的准则,融进了一幅简简单单的窗花里面,就这样来潜移默化着我们的情操,就这样传承着我们民族的脊梁的精神!这样的窗花,就如同它简单单一的红色一样,它会染红我们的心血,照耀我们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