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
　　 场景：Dr医院病房<内>
　　 时间：日<2010?冬>
　　 人物：子龙?婧轩?渤轩?子珍?子童?女专家
　　
　　 △宽敞明亮静静的现代化病房。婧轩、渤轩搀扶着子龙走了进来，子珍、子童等一行人在后面跟着。子龙上床坐定，望着跟前所有的人。
　　 子龙：
　　 “咋样啊？啥前做支架呀？”
　　 子童：
　　 <冲着渤轩，低声>“跟你爸说说。”
　　 渤轩：
　　 <看着婧轩，低声>“姐，你说吧。”
　　 子龙：
　　 <大怒>“看你们说句话这么费劲，大不了就是个死！告诉我期限吧！。”
　　 △子珍挤在子龙身边坐下，握住子的手。
　　 子珍：
　　 <和风细雨>“哥，孩子们不抢着跟你说，是想给你个惊喜。你心脏啥病都没有，专家说你的心脏比你同龄正常人的心脏都健康。你做造影的时候专家把我们丢叫了进去，在电脑前看你的心脏……”
　　 子龙：
　　 “不可能！现在我的左后背还疼呢，早晨含着硝酸甘油片来的……”
　　 △子童领着专家一前一后走进房间。
　　 专家：
　　 “老爷子啊，你要相信科学，科学是不能作假的……”
　　 子龙：
　　 “那，那早年，四五个医院都说我陈旧性心梗？”
　　 专家：
　　 “老爷子，现在科学发达了，仪器可以看清楚你心脏任何一根纤细的血管……”
　　 △子龙表情渐显激动，涕泪四流，突然咧开大嘴，“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子龙：
　　 <面向子珍>“你嫂子是我给磨死的呀！这些年来，每天天亮前她往我嘴里塞硝酸甘油片，每天我都给她留遗嘱…爹跟妈也是，烟气前还叨念我的病呢呀……”
　　 专家：
　　 “拍张片子吧，看看颈锥咋样。”
　　 <场景切换>
　　 △专家诊断室。专家看片子，子龙坐在桌旁凳上伸脖等着，婧轩、渤轩、子珍和子童立在身后。
　　 专家：
　　 <放下片子>“问题不大，平时多去户外活动，很快会好的。”
　　 △子龙还想跟专家说什么，门外有人喊她，她走了。
　　
　　 146
　　 场景：子龙家<内>
　　 时间：日<2010?冬>
　　 人物：子龙?婧轩?渤轩?子珍?子童?子君?秀秀?人杰
　　
　　 △阳面大居室。木质双人沙发床，床头紧顶窗子一侧墙壁；床尾，条形老式折叠粗布沙发。床棉褥下，拉出来的电褥子电线插头，插在墙壁电源插孔里。床头窗子下面高高的的床头柜，柜面上合着盖子的暗绿色塑料痰桶，里面垫着薄薄的蓝色塑料口袋边缘垂在外面。窗台上，摆放着一排规格不等的拔火罐，透明塑钢螺旋杆式手动的。床和沙发对个，紧贴着墙壁的一排木质组合柜，组合柜中间放着一台18吋黑白电视机。
　　 △饭厅。原来窄窄的过道砖墙不见了，那凸出墙面占去了厨房面积的三分之一连着顶棚的红砖大烟囱也不见了。被拆除的烟囱部位，摆放着一台旧式电脑桌。厕所和房门间木制鞋架上一台固定电话。整个空间显得宽敞明亮多了<131>。
　　 △外面，楼下，汽车喇叭声过后，人声嘈杂：
　　 <邻居女音>“咋样啊？”
　　 <子龙音>“没事，啥事没有。”
　　 <邻居男音>“做完支架了吗？这么快呀！”
　　 <渤轩音>“没有，医生说我爸心脏可好了……”
　　 △楼梯脚步声过后，房门开了。子龙、婧轩、秀秀、人杰、子珍、子童、子君走了进来。高挑个头的是秀秀，子龙儿媳；文静中等身材的是人杰，子龙女婿。子龙精神状态很好，甩开婧轩和渤轩搀扶的手，腰杆挺得直直的。
　　 △人们走进阳面大居室，秀秀抱进来一摞金属管柱脚凳子，人们各自坐定。子龙脱鞋，盘腿坐在床上。
　　 子龙：
　　 “人呢？我记着咱家好几十人都在医院来着，他们呢？”
　　 子童：
　　 “哥，您别生气。我直接打发他们回家啦，来了也没地方呆，他们哪天再来看您。”
　　 △子童、子君和子珍容貌也老多了，但气色很好。子童、子君黑头发间夹杂着些许白发，子珍则满头银丝不见一丝黑发。子龙下地，移步向房门方向，婧轩、人杰上前搀扶。
　　 子龙：
　　 <推开>“我上厕所你们扶着我干啥！再说我已经没啥病啦。”
　　 △子龙从厕所出来，鞋架上的固定电话铃声响了，子龙伸手接电话。
　　 子龙：
　　 “喂，啥？你找孙工电话打不通打了这个电话…我告诉你，这里没有什么孙工…啥？你找孙渤轩工程师有急事……”
　　 △从大屋传来子童和秀秀的低声对话。
　　 子童：
　　 “你爸没有手机，咋还把电话放外屋里了呢？”
　　 秀秀：
　　 “给我爸买手机他不要，固定电话放屋他嫌电话铃声闹得慌……”
　　 △渤轩一直在楼下陪着邻居，回答他们关于子龙做心脏支架相关问题，刚上楼进门，把子龙手中话筒接了过去。
　　 渤轩：
　　 “我，孙渤轩！嗯，好，好的，就这样。”
　　 子龙：
　　 <向屋里走着>“渤轩你跟我说实话，你这工程师是不是冒牌的？你爹我可实打实凿一辈子！”
　　 婧轩：
　　 “爸，我弟早就工程师啦，刚才电话肯定是出国考察的事儿。”
　　 子龙：
　　 “婧轩，你也骗我？”
　　 渤轩：
　　 “爸，这些年你只顾睡觉啦，平时跟你说啥你都不听，咱家里这些人顶数我混的差。我姐夫车间主任，我姐正高，她出国你跟您说出差了；我二叔家诗轩妹开茶叶全国连锁店，我四叔家义轩弟开网络经营公司……”
　　 子龙：
　　 “你别说啦，你爹我这一辈子最窝囊！写了一辈子申请书没入上党，评了一次职称，还没有我的事……”
　　 △秀秀把水烧开了，给每个人泡茶。
　　 子龙：
　　 “那秀秀呢，秀秀你啥职称？”
　　 婧轩：
　　 “爸，你全都忘记啦？你身体一直不好，我妈后来身体也不好。我弟让秀秀辞去公职专门在家伺候您俩，这一晃多少年啦，秀秀啥职称都没有，连工作都没啦……”
　　 △子龙无语，看着秀秀，热泪盈眶，泪珠欲滴……
　　
　　 147
　　 场景：子龙家<内>
　　 时间：日<2010?冬>
　　 人物：子龙?婧轩?渤轩?子珍?子童?子君?秀秀?人杰
　　
　　 △子龙家，阳面居室。婧轩上前给子龙拭泪珠，子龙把婧轩手拨开，自己用手掌抹了把，向四周看着。
　　 子龙：
　　 “毛毛和苗苗呢？”
　　 秀秀：
　　 “爸，他们还没放学呢，一会儿放学就回来了。”
　　 △子龙抬头看着眼墙上“滴答滴答”表针移动着的乳白色机械圆钟。
　　 子龙：
　　 “那你们还不赶快去把他们接回来？”
　　 婧轩：
　　 “爸，您放心吧，有班车…他俩眼看着就上中学了，城里，他俩比你知道的地方都多……”
　　 子君：
　　 “哥，这外面世界变化太快啦，哪天你回咱们东沟看看，咱们东沟都是城里啦。早前咱们沟西边那个水库<004>，现在变成C城的西湖公园了，周边栽花种柳、一座座高楼平地起，现在正修火车站呢！”
　　 子龙：
　　 <惊喜>“是吗？电视新闻里说过，我没寻思是咱老家那呢！”
　　 △说话间，子龙突然咬紧牙关眉头紧蹙，臂膀不停地抽动着。渤轩去窗台取拔火罐，子童接过拔火罐，掀开子龙后背衣服。子龙左后背，紫红的罐印印痕一个连接着一个。子龙背过手去，指点着疼痛位置，子童旋紧火罐螺杆。
　　 子龙：
　　 “专家说我心脏没病，那从今往后我就不含硝酸甘油片只拔罐子，活到那天算哪天吧…”
　　 子珍：
　　 “哥，我看你总这么疼硬挺着不行，明天你去我家景春医院瞧瞧吧。”
　　 子龙：
　　 “唉，哪个医院都是一回事，都不会找出来我的病根……”
　　 子童：
　　 “哥，你去景春工作的医院真行。你去造影的Dr医院是心血管专科医院，景春工作的Dy医院是综合性医院，你左侧大腿和胳膊外侧麻木疼痛也一起都看了。再说，景春是Dy医院医务处主任……”
　　 人杰：
　　 “我给爸做主了，明天就去。爸，咱们在Dy医院住院做造影那么痛快，是景春事先跟那个专家沟通过了的。”
　　 子龙：
　　 “景春，医院主任了？我咋不知道呢！”
　　 秀秀：
　　 “我大姑总来劝你去景春他们医院看病，说景春在那管事，你都不理我大姑……”
　　 子龙：
　　 “嗯，那我去，死活就这最后一次进医院了！”
　　
　　 148
　　 场景：Dy医院病房<内>
　　 时间：日<2011?春>
　　 人物：子龙?婧轩?渤轩?人杰?医生?护士
　　
　　 △Dy医院单间病房。天还没亮，子龙睡得正香，渤轩斜靠在沙发椅上眯着。一女护士手里擎着药针器具托盘走进来。
　　 护士：
　　 “抽血了！”
　　 △子龙坐起身来，渤轩给子龙脱衣袖，护士扎针抽血。
　　 护士：
　　 “尿样和大便留了吗？”
　　 渤轩：
　　 “留了，送过去了。”
　　 △天光大亮。渤轩给子龙用热毛巾擦洗子龙脸部，之后出去买饭，回来端着饭菜腋下夹着一份报纸。饭后，子龙侧身躺着呲牙咧嘴地看着报纸，护士走了进来放在床头柜上一几张单子。
　　 护士：
　　 “胸透、脑彩、心彩检查！”
　　 <场景切换>
　　 △天光大亮，人杰给子龙用热毛巾擦洗子龙脸部，之后出去买饭，回来端着饭菜腋下夹着一份报纸。饭后，子龙侧身躺着呲牙咧嘴地看着报纸，护士走了进来放在床头柜上一几张单子。
　　 护士：
　　 “胸片、脑片、侧身动脉血管彩超检查！”
　　 <场景切换>
　　 △天光大亮，婧轩给子龙用热毛巾擦洗子龙脸部，之后出去买饭，回来端着饭菜腋下夹着一份报纸。饭后，子龙侧身躺着呲牙咧嘴地看着报纸，护士走了进来放在床头柜上一几张单子。
　　 护士：
　　 “脊柱、颈椎核磁共振检查！”
　　 <场景切换>
　　 △天光大亮，渤轩给子龙用热毛巾擦洗子龙脸部，之后出去买饭，回来端着饭菜腋下夹着一份报纸。饭后，子龙侧身躺着呲牙咧嘴地看着报纸，护士开门探头。
　　 护士：
　　 “今天别出去，各科专家会诊！”
　　 △子龙手背扎着吊针，头上悬着吊瓶，一群穿着白大挂的人走了进来。他们挤满了整个房间，景春站在病房门口外微笑着向里面的渤轩点头示意。这群人，挨个来敲敲、按按子龙背部，也有其他部位。
　　 △这群人领头的是位臂膀粗实身材高大的医生，他走到门外跟景春低语片刻，之后走回子龙床前。
　　 医生：
　　 “老先生，所有的生化检验和最先进物理检查都做过了，跟你说实话：1.你痛点里侧靠近脊柱有一小米粒大小血管瘤，这样的血管瘤人人都有，很正常，它不是你疼痛的原因；2.此外的所有检查也没有任何异常；3.我们只能给你确诊为精神抑郁症；4.治疗办法，一是你增加户外活动增强体力，二是暂时再以强力止痛药维持，逐渐减量。”
　　
　　 149
　　 场景：子龙家<内>
　　 时间：日<2011?春>
　　 人物：子龙?渤轩?秀秀?苗苗
　　
　　 △清晨，子龙家。子龙盘腿坐在床上吸烟，下面敞开盖子的塑料痰桶接着弹落的烟灰。秀秀端进来热气腾腾的饭菜和碗筷放在床头柜上。子龙熄灭烟卷，委身到床头柜前吃饭，渤轩走了进来。
　　 渤轩：
　　 “爸，这宿觉谁的咋样，没听你这屋有动静？”
　　 子龙：
　　 <舒展眉头>“一觉睡到天大亮，这药片真好使，我没含硝酸甘油…我说，这药多少钱一片？以前，每天我吃十多片索密痛……”
　　 渤轩：
　　 “那片状的五元八一片，胶囊的二块五一粒…爸，我想把咱这老房卖了交首付款，公积金贷款买套三室一厅的二手房，行不？”
　　 子龙：
　　 <点头>“行，是该改善下条件了，你跟秀秀商量着办吧…你们都说外面变化大，待会儿，我出去走走。”
　　 △秀秀跟苗苗先后走了进来。苗苗跟婧轩儿时长得一摸一样，浓眉大眼水汪汪，只是个头过高，此时跟秀秀个头不相上下。
　　 秀秀：
　　 “爸，你想出去走走，过儿我陪你出去吧。”
　　 子龙：
　　 “你不是说今天下午去给苗苗开家长会吗？你去吧，我出去也得中午以后。”
　　 苗苗：
　　 “爷爷，你后背还疼吗？”
　　 子龙：
　　 “大孙儿啊，爷爷不疼啦，一点也不疼啦！你上学，快走吧。”
　　 △渤轩、秀秀和苗苗，三人先后走出了房间。苗苗跟在秀秀后面，苗苗比秀秀只矮了一头尖；苗苗背上大书包，从双肩垂到了屁股，显得很沉重。
　　 苗苗：
　　 <回头招手>“爷爷再见！”
　　
　　 150
　　 场景：Dfs公园<外>
　　 时间：日<2011?春>
　　 人物：子龙
　　
　　 △子龙，满头白发，还是早前那身黑色衣裤。他驻足Dfs公园<142>北门旁的路桥人行道边。他双手轻轻地抚着桥栏四处看着，目不暇接。一条涓涓溪流从公园人工湖泊流出，通过石桥流出，流入马路另一侧两岸绿柳掩映的石砌笔直的河道中。
　　 △子龙穿过人行道，花坛拦住了去路。子龙看着花坛中奇花异草，摇了摇头，他不识花的品种。花坛里侧宽阔的柏油马路，双向成排的汽车涌动着，笛声不断。柏油路那边，河道两岸满是高楼，楼楼直插云天，临街商铺、商厦鳞次栉比。
　　 △子龙转身回来，走进公园。湖泊两侧是两座人造土山，满山的苍松翠柏竞相向天空中拔伸着；苍松翠柏下，平整的草皮，葱翠嫩绿。
　　 △子龙走近湖边。碧绿的湖水，清澈透底，微波涟漪荡漾。岸边垂柳，柔软的柳枝垂到了水中。垂柳下，一并排十几个木制垂钓平台。宽阔的湖心，九曲十八弯古色古香的木质迷宫浮桥；幽径休憩的凉亭，远处看去谁都会误以为顶盖是草苫的。通往山间和湖边砾石幽径，萋萋芳草在砾石缝隙间向外拱着。
　　 △夕阳西下，是处男男女女，携臂揽腕，闲庭信步。子龙码着山间幽径，直奔公园外楼楼金碧辉煌的Dfs居民小区。小区绿漆大墙外静静的柏油路上，子龙环顾四周……
　　 <场景插入a>
　　 △字幕：四十年前……
　　 △一个五六十户人家的屯子，屯旁，好大一片绿柳掩映、清澈见底的水泡子。清明一过，蛙声一片。后身，望不到边际杂草丛生的坟丘子，周围没有人家和耕地。
　　 △子龙，二十来岁学生，黑衣黑裤梳着背头，腋下夹着面袋子手里提着豆油瓶子，毛头毛脚前瞻后顾，从大片坟间茅草小道跑向这个屯子……
　　 <场景插入b>
　　 △字幕：二十年前……
　　 △一个五六百户居民的屯子，屯旁，土坝憋成的水库，水库里浓浓的黑褐色的水。夏季雨天，屯子的地面与水库的水面等高，居民自己筑了一道矮土坝，拦截水库脏水溢出。后身，水库的水流进了一条深深的人工小河；小河两侧深绿色水稻，根根粗壮挺拔追波逐浪，一望无垠。
　　 △子龙，四十余岁中年人，黑衣黑裤寸发，推着自行车在水库的水和屯子地面的水连成一片的水下路上趟过，顺着自行车大梁绑着捞鱼食的网杆和网。子龙来到土坝上，双手扶着自行车把，前瞻后望。
　　 <场景返回>
　　 △子龙坐在石阶上吸烟，又跨过柏油马路，码着出来时的甬道走回公园。公园里，湖边，山脚下，鼓乐齐鸣。一群老头和老太太，围成好大个的圈子。豪迈嘹亮的怀旧革命歌曲《社会主义好》、《伟大的祖国》、《红灯记》歌声，从他们口中喷薄而出，震天撼地，荡漾在公园的每一个角落。
　　 △子龙驻足在围拢着的人群中，不时随着歌声节奏，用力地震动着膀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