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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放牛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这首唐代诗人杜牧的吟咏清明的小诗,在我读来尤为亲切,不为别的,只因我也曾是个“牧童”!那个穿着蓑衣,戴着斗篷,横坐牛背;欠起身,伸长脖,仰着头,用手拿着竹笛子直指远处村庄的牧童,就是我心中一幅永难遗忘的画——《牧童遥指杏花村》!
小时候我最爱放牛了,这既能给家里争得工分,又能和小伙伴们在一起玩个痛快,比起割草来那就悠闲自在得多了。
放牛,多是在雨天。那时农村里只有雨天才是社员们得以休息的时候,成天忙碌的人们咋遇上个雨天,先得美美地睡上个懒觉,然后再理摸理摸家务;那生产队里的牛便也享受起这“假日”的待遇。雨天割不了草,为解决它们“吃饭”问题,队里就安排我们这一帮十四五岁的小伙伴们把牛牵出去放牧。
队里共有耕牛近二十头,四五头水牛,其余都是黄牛,其中有一头“大花犍”,那可真叫“牛高马大”啊!我那时站在它的身边,欠起脚才可够着它的背,栗色的皮毛中夹着些雪白的斑块,栗白分明,油光滑亮;一对锥形的长角略向前招着,那对牛眼也特别的大而圆,且泛着红,看着让人有点儿生畏;它在那儿吃草,别的牛是从不敢近前的。可它也有一怕呢,就是水牛中的那头牯牛!牯牛体大腰圆,那蹄子足有三号面盆大小,着地时让人觉出震感来;脑门上那对又扁又宽的大角向后弯着,它要是抬起头来从鼻孔里喷出几声粗气,那“大花犍”定会惊退几步的!
我喜欢放水牛,水牛温顺和善。你若要骑它,只须用手在它背上拍上几拍,吆喝声“下”,它就会主动地把背放低,再对它说“把拐”,它会将前腿的胯骨向外突起,象脚凳一样,你踏上一只脚,再抓住它的前领和鬃毛,一使劲便可上得它的背。要是你够不着那“脚凳”,还可叫它“把角”,它会把头低下向你扭过来,让你踩上它的角,然后它一抬头直把你送上它的背。水牛的背很宽厚,你跨着坐也行,横着坐也行,胆儿大点的伙伴常站立于牛背之上,象耍“杂技”似的。在蒙蒙细雨中,穿着蓑衣,戴着斗篷,横坐在那水牛的背上,那才能真正地感受到“牧童”的韵味!
其实,伙伴们都爱放那水牛的。要是哪天夜里下起了雨,小伙伴们都会早早地起来,到那社场上抢牵水牛,而“大花犍”每次总是最后一个被牵走的。我放过“大花犍”,开始时总是把那缰绳放得长长的,不敢走近它。时间长了,接触多了,胆子也渐大了起来。走近它,学着养牛人给它挠挠痒,顺着那毛划理划理,它立马温顺了许多,还会扭过头来向着你上下点上几点,两只耳朵前后招拍几下,尾巴也会摇来摇去的,显出一副可亲的样子。可它那背总不让人触摸,稍触其背,它会急速地向前串出几步,象受了惊吓似的。有人说黄牛背上长着痒痒毛子,所以多数黄牛是不让人骑的。
我也放过那头牯牛,坐在那背上象坐在那宽大的凳子上一般,稳稳当当的,它那不急不慢的步伐走起来,还让你有着那“摇床”的感觉。可牯牛的鼻子硬得很,你牵着它走在那庄稼地边时,它会硬着头把嘴向庄稼凑过去,伸出长长的舌头只那么一卷,一簇麦子或几株玉米就进了它嘴里。有时犟起性来,任你把缰绳怎样地拉紧,它也能硬拉着你走向庄稼地里,那时非得其他伙伴过来帮忙才行。
放牛要过条小河,河上木头搭建的小桥,仅能供行人过往,那牛都得从水上过去。水牛是不要烦心的,把那缰绳绑缚在牛角上,只消吆喝一下,它们就会下到河里,游向对岸,临上岸时还会在水里滚上一滚。可黄牛就不同了,过河总要折腾一番的。一个人在桥上拉着缰绳,后边还得有人吆喝着,驱赶着。下到水里,它们那慌张惊恐的样子着实可笑,上得岸来,那全身左抖右抖的,抖得水珠四溅。
雨地里,戴着芦苇篾编成的斗篷,穿着用高粱叶子编织的蓑衣,赤着脚,任凭那雨下得多大,都湿不了身子。我悠闲自在地握着那缰绳,任随着那牛儿在沟堤渠畔啃吃着青草;有时坐在牛背上,尽情地欣赏着雨中的景色,却也很有一番情趣呢!
若是雨停了,我们会将牛儿赶到大碱滩上,放任它们在那碱滩的稀草地里自由寻觅,那沙青,茅草,野茶叶等也足够它们品尝的。大碱滩可是我们玩耍的极好地方,那平平整整的沙土地,就象铺着橡胶板的大广场,雨住水干,任我们在上面踢挪腾跃,翻筋斗,竖猩猩,砸贝,打瓦;画上个棋盘,几个人一起下着跳棋也满有兴趣……
在这平整的大碱滩上还有一帮子家伙比我们玩得还要开心,那就是几头小黄牛犊子。它们一会偎在一起磨肩擦颈,一会儿扭着头原地蹦跳着直打圈圈;有时昂首翘尾,奋蹄狂奔着互相追逐;饿了,就钻进妈妈的胯下吃起奶来,还不时地用头猛地顶撞着母亲的乳房,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小牛撞奶”。
牛是很有灵性的,傍晚时分,大多吃饱了草,一个个住足翘首,向“家”的方向凝望着,只等谁的一声令下,就会拔蹄登程。那大牯牛好象是它们公认的“头”儿,仰着头“哞,哞”的叫了两声,不须着我们的牵赶,迈开蹄子向来时的方向走去,于是那一头头牛象排着号似的挨次地跟着走出了大碱滩,走上那回家的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