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第二天中午，美明气冲冲跑到周周家。
　　 这个时候，周周还在睡觉。
　　 周周房间的门是被美明撞开的。
　　 周周吓坐了起来。
　　 周周看到美明的脸都是绿的，是气出来的绿，愤怒的绿。
　　 周周嘶哑的声音问：“出什么事了？”
　　 美明瞪周周，喘大气，半响，转身走了。
　　 周周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
　　 周周连忙起来，鞋子都没穿，挂着睡衣冲出去。
　　 家门外，美明早没影了。
　　 周芳此时却站在门口，点着烟。
　　 周周回头凝视周芳，她总觉得这奇怪的事情跟周芳有关系。
　　 周周本想问，但又把话噎回去，找来电话给美明打过去。
　　 电话没人接。
　　 周周愣在电话旁，头有点昏沉沉的。
　　 周周想，发生什么事情了？
　　 周芳不紧不张地说：“你们闹别扭了？”
　　 周周没听到，脑子里还在闪着美明那绿面孔。
　　 周芳向周周走过去，又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周周听到了。
　　 周周眼睛没抬起，扭头转身回房间去了。
　　
　　 116
　　 周周决定在上班前找到美明。
　　 于是周周就在下午五点赶到美明家。
　　 开门的是美玲。
　　 美玲一开门，周周就一个劲闯进去。
　　 美玲说：“怎么拉？”
　　 周周满屋子转，没搭理美玲。
　　 美玲不耐烦了，将门重重关上。
　　 美玲说：“找他吧？我弟弟不在！”
　　 周周这才转过头，怔怔望美玲。
　　 美玲说：“今天从外面回来，把火都发在我身上，我倒想问问你，你们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不知道！”周周回答。
　　 美玲想了一下，记起了什么，问周周：“我弟弟问我，你跟林林很熟？是不是你们…..”
　　 “林林？”周周一肚子火冒了出来。
　　 周周说：“美明跟你说什么了？”
　　 美玲一笑，没回答。
　　 周周语气有点软了，说：“美玲阿姨，你就告诉我。他今天一早跑到我家，冲我发火，话都没说就跑了。”
　　 美玲笑住，惊奇说：“他跑你们家？那小子跑你们家能有什么好事情！”
　　 美玲慢腾腾点根烟。
　　 美玲说道：“昨天晚上我回来，他在接电话，看他脸色不对，以为你们闹了。”
　　 周周说：“我昨天晚上没给他打电话。”
　　 美玲不说。
　　 周周觉得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便跨步离开美玲家。
　　 出来，周周想，先是林林后是电话，想必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情。
　　 周周想，要么先去找美明问清楚，要么找到林林问清楚。
　　 周周想，找美明估计是找不到，电话不接，人也不见。
　　 周周决定去找林林。
　　
　　 117
　　 周周认为林林晚上一定出现在那个路口。
　　 周周上班的时候心里一直想林林，想他怎么出现，怎么和自己对话。
　　 周周又想不禁又回忆以前和林林一起的日子。。
　　 周周想着，想着，心里竟然烦恼起来。
　　 周周认为，如果美明生她的气是由于林林从中作梗的话，她绝对不会放过他。
　　 那么，林林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不是因为林林，那么美明又为什么这样？
　　 这些问题困扰周周整晚的心情。
　　
　　 118
　　 下班。
　　 路口，没见林林。
　　 路口那些路灯坏了一盏，街上似乎暗了很多。
　　 周周就在坏了的路灯下走了八圈，换八次位置停靠，改变八次坐的位置。
　　 夜，已经走近黎明。
　　 黎明的天空暗气涌动，凉风袭人。
　　 周周对自己说：不能这么等下去了，他要真不来，就是等一个晚上也不来，等他三天三夜也不会来。
　　 周周决定回家。
　　 周周眼睛环视一遍，想去确定一下周围是否有林林的影子。
　　 周周那一摆头，就一瞬间。
　　 周周看到一个身影，熟悉的身影。
　　 周周惊呼出来：美明。
　　 那影子消失得太快了，原本附在对面商店的柱子边，等周周跑过去的时候，那影子早不知所踪。
　　 周周像泄了气的皮球。
　　 周周甚至想发火。
　　 周周嘴里骂：他妈的！见鬼！
　　 于是，周周郁闷地回家。
　　
　　 119
　　 周周回家，拿出日记本，写这么一篇日记：
　　 今天，我就在跑。
　　 我这辈子算把没跑的全跑了。
　　 我恨，恨得很。
　　 我已经找不到恨的方向了。
　　 我的方向就是男人吗？就如周芳一样？
　　 不，周周。你坚决不是周芳。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我遇见的男的都这样？
　　 我遇见的女人也为什么都这样？
　　 我究竟是怎么来了？我为什么来这里？我为什么要认识他们？我为什么要这么受罪？
　　 我恨死周芳，我恨死美玲，我恨死罗林，恨林林。
　　 我还恨一言不发的美明。
　　 如果美明你死了，此时此刻死了，我还会给你鼓掌放鞭炮。
　　 我彻底恨世界每个人。
　　 我也恨我自己。
　　
　　 120
　　 周周发现一个问题。
　　 每个月的月初，周芳都要和罗林打吵一架。
　　 这个月初。
　　 周周心情不好。
　　 周周是因为美明和林林的事情心情不好。
　　 这天，罗林打周芳。
　　 周周见到周芳那一刻，周周简直不相信。
　　 周芳的嘴是肿的，而罗林就站在周芳面前。
　　 周芳见到周周，不住掩饰自己，暧昧靠近罗林。
　　 周周知道周芳做给她看的。
　　 周周二话不说，转身跑进厨房，不一会抄菜刀奔出来狠狠朝罗林砍去。
　　 罗林是避开了。
　　 罗林是拉周芳挡了一刀。
　　 周周那一刀就砍在周芳的手臂上。
　　 三天后，罗林又跟周芳好了。
　　 罗林当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周芳也当什么没有发生。
　　 周周那眼睛往他们身上看的时候都是没带眼珠子。
　　 周周白眼看周芳和罗林。
　　 周周知道一个事情，就是罗林打周芳其实就是因为钱。
　　 周芳每个月都要去一趟邮局，这这么多年没有变。周周一直以为是周芳给家里寄钱。如今，罗林来一起生活，对此不满。
　　 但具体是不是那么一回事，周周没有去考究。
　　 反正周周知道周芳和罗林打架是因为钱。
　　 后来，周周才知道周芳去邮局其实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现在，周周没有多少心思去追寻结果，美明才是她一直要追寻的。
　　
　　 121
　　 罗林打周芳那个晚上。
　　 周周看到罗林和林林走到了一起。
　　 下班，周周没有走老路回家，而是沿大街走。
　　 周周想，也许会在大街上遇见林林。
　　 走了很长一段路，没见到林林。
　　 周周心里闷得慌，走到那间以前常去的“如意酒吧”。
　　 周周想去喝瓶酒。
　　 进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罗林坐在吧台前，林林就在罗林的对面。两人点着烟，交谈什么。
　　 罗林那眉毛一上一下跳动。
　　 周周实在不想看下去，转身走出酒吧。
　　 周周想，一定是罗林从中作梗。
　　 周周想，一定要问清楚林林到底对美明做了什么。
　　 周周就在酒吧不远处等林林出来。
　　 周周在吸完第七根烟的时候，罗林出来了。
　　 罗林是坐出租车走的，紧接，林林醉熏熏出来。
　　 周周决定跟在林林后面。
　　 周周想，这种事情必须到他家谈。
　　 周周想，他醉成那样，半路也问不出什么。
　　
　　 122
　　 半个小时后。
　　 周周跟林林到一个偏僻的民房。
　　 这里是一些打工外流人暂住的地方，居住条件非常简陋。
　　 林林那个家，几乎看不到什么形状，林林进屋打开灯，那灯光从各个角落缝隙射出，像个舞台的花灯。
　　 周周看到灯亮起，上前敲门，门没敲到，正好一阵风吹来，门自动开了。
　　 屋子里的乱，周周认为走进一个垃圾处理厂。
　　 周周漫骂着：这是狗住的地方。
　　 周周跨脚要进屋，这时候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咳嗽。
　　 周周惊吓将脚收回来。
　　 不一会，周周听到这么一段对话：
　　 “你怎么又喝醉了。”
　　 “我没醉，妈。”
　　 “你还没醉，你快睡觉去！你别跪了。”
　　 “妈，我对不住你，我真对不住你。你放心，这仇我给你报定了。”
　　 “你醉了。”
　　 周周探头往里一看，只见林林跪在一张床前，床上一个头发班白的女人，沧桑凄苦的脸立即纠住周周的眼睛。周周想，难道蓝月花没死？这就是蓝月花？林林的母亲？
　　 周周震惊。
　　 周周几乎愣住。
　　 周周想起周芳对自己说过蓝月花已经死了，可现在那个被林林称的妈妈又是谁？
　　 周周没有勇气踏进这屋。
　　 周周这会忘记美明的事情，忘记林林对她做的一切一切。
　　 周周现在就想，回去问问周芳。
　　 这到底怎么回事！
　　
　　 123
　　 周芳在家，因为嘴巴被打肿，这个晚上没有去上“夜班”。
　　 周周回来的时候，周芳正在看一撂照片。
　　 周芳见到周周周开门进来，连忙将照片收起，慌乱间，相片从她的手里撒落。
　　 周周看到了，一堆旧照片，照片上都是些孩子。
　　 周周疑问，周芳什么时候有这些照片？
　　 周周感觉周芳的很多事情自己都不知道。
　　 比如，蓝月花的事情。
　　 无论如何，周周现在的目的是想问蓝月花的事情。
　　 周芳做什么亏心事似的，边捡照片边偷望周周的表情。
　　 周周见周芳捡得战战兢兢的样子，索性蹲下来帮她捡。
　　 照片里，有一张是周芳抱一个小孩。周芳在照片上很年轻，很漂亮。
　　 周周笑了笑，问道：“我看到蓝月花了。”
　　 周周喜欢直来直往，说话也一样。
　　 周芳手停下了，张着口望周周。
　　 周周笑说：“你就骗我吧！我告诉你，你就没有一天一刻不在欺骗我。”
　　 周芳的手在抖，很明显在抖。
　　 周周说：“你怕了？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周芳瞪周周，话吐不出来。
　　 周周说：“我刚刚见到她，她就躺在床上。人家没你周芳有姿色，人家老成那样了，估计造什么孽给你周芳糟蹋了。”
　　 周芳迅速一耳光扇到周周的脸上。
　　 周周立即咬牙，站起来，手中那张周芳抱孩子的相片给周周撕两半。
　　 周芳制止，但来不及了。
　　 撕开的照片就从周芳面前飘落。
　　 周芳泪水直流，直直跪在地上，就像电视剧里凄苦的那些女人。
　　 周芳尖叫：“你怎么能撕了我的照片！你怎么能撕了我唯一一张照片？”
　　 周周感觉自己过份了。
　　 周周又一想，周芳能打人，自己为什么不能撕东西？
　　 周周心里变得舒坦起来。
　　 后来的日子，周周才知道这些照片对周芳而言是那么的重要，也是后来的日子，周周觉得欠周芳的很多很多。
　　
　　 124
　　 周周认为现在能做的，能把美明和蓝月花的事情搞清楚，那只能找到林林家。
　　 周周再一次来到林林家。
　　 这是中午。
　　 林林不在，那个女人就躺在床上。
　　 周周走进去，一股难闻的味道扑面而来。
　　 周周刚一进去，女人的声音就飘出来了。
　　 女人说：“你找谁？”
　　 周周说：“我找林林。”
　　 女人笑开了。
　　 女人欠了欠身子，忙招呼：“你坐，坐那边，那凳子是干净的。”
　　 周周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女人热心的招呼，自己心里竟然有点难过。
　　 女人为难说：“你看我起不来，也没水。你找林林有事吧？”
　　 周周摇头坐下来。
　　 周周想了想，才说：“你是蓝月花吧？”
　　 女人一怔，脸色有点难看。
　　 周周微微一笑，连忙说：“我找林林的，要是不在，我就走了。”
　　 周周连忙站起来。
　　 “你别走！”女人身子倾上来，恳求的目光火辣辣的落在周周身上。
　　 周周又坐下。
　　 女人说：“你是林林的朋友？不是对象吧？”
　　 周周摇头。
　　 女人笑得很慈祥。
　　 周周说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女人说：“不知道，整天不知道忙些什么，找工作都找好久了。”
　　 周周见女人有点伤感，忙说：“你的腿怎么拉？”
　　 女人叹一声，说：“废了！”
　　 “你是蓝月花？”周周还是忍不住想确定。
　　 女人嘿嘿笑，眼睛一直望周周的脸。
　　 女人说：“你真像我一个朋友，像她年轻的时候。”
　　 周周说：“是吗？”
　　 女人说：“是呀！太漂亮了。男人们都为她吃醋打架。这么对年过去了，我现在都没见过她呢！”
　　 周周知道她说的应该是周芳。
　　 从小到大见到周周的人都说周周长得像周芳，跟周芳一样漂亮。
　　 现在，周周只是一笑。
　　 周周临走的时候，跟女人说：“林林回来，你别告诉他好吗？我明天再来看你。”
　　 女人笑得很开心，欣然答应。
　　
　　 125
　　 周周次日又来林林家。
　　 林林不在，女人一个人躺在床上。
　　 周周给女人下面，端到女人面前，女人感激不已。
　　 女人说：“你叫什么？”
　　 周周没回答。
　　 周周不想说自己的名字。
　　 周周想，如果她是蓝月花，要是知道周芳就是她的母亲，那么往下周周想问的事情就问不了。
　　 女人说：“我叫蓝月花，是林林的妈妈。”
　　 周周一震，哑然。
　　 女人笑了。
　　 女人说：“你不是找林林的吧？”
　　 周周很佩服蓝月花的聪明。
　　 周周说：“我为什么不是找林林的？”
　　 蓝月花说：“因为你长得不像找林林的人，而是像找蓝月花的人。”
　　 周周一笑，说：“长得找林林的是什么人？找蓝月花的人又应该长什么样？”
　　 蓝月花幽幽地说：“真像！”
　　 周周知道她说的像。
　　 周周还是问：“像什么？”
　　 蓝月花不说了，坐起来，接过周周手中的面条碗，吃了起来。
　　 周周几次想问关于周芳和她的事情，但又问不出口。
　　 蓝月花只顾吃面，没管周周想什么。
　　 等蓝月花吃完，周周端碗出去，进来的时候，周周便说要走。
　　 蓝月花点点头。
　　 蓝月花说：“你明天还能来吗？”
　　 周周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