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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江南杂文】有多少往事被尘封 ————谈电影《巴尔扎克和小裁缝》的结尾


作者:黄杏醉南风 秀才,1697.1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4287发表时间:2011-12-07 14:28:44

网络电视往往让人啼笑皆非,将一个好端端的电影做了《巴尔扎克和小裁缝》的名字,使我几次以为是地摊上“拳头加枕头”的无聊而轻易跳过,幸亏我也有更无聊的时候:雨天的时候;书看得恨不得放火的时候;面对复杂的世事脑髓不够用干脆听之任之的时候;以及全身的好细胞和道德败坏要我命的坏家伙在敌进我退混战的时候……每每这时,就抓着摇控器蜻蜓点水。出乎意料,方寸荧屏竟也有好东西,就像一堆败絮里隐藏了苏绣,就像我全然不抱希望的网站竟有知音。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初,无数血气方刚情窦不敢开的红卫兵们完成了他们的历史使命后,化整为零,被一只巨手像一把把随手扬弃的土豆,抛去荒蛮之地,天涯海角,深山野林……罗明和马剑铃两个,就是数不清的土豆中的两个,拎着面盆箱子,爬了两天山,在“我们是毛主席的红卫兵,从草原来到天安门……”的清亮歌声里,来到天高皇帝远的长江边的大山深处——湘西,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书是不敢带的,队长在检查他们的行李时,发现了一本菜谱,它当然不属于红宝书之列,就将它撕进了火堆;马剑铃的箱里有把小提琴,全村人没人知道它是啥玩意儿。聪敏的罗明吱唔着说,它会拉出山歌。队长说,那你拉一个来听听。他们就拉了个莫扎特奏鸣曲,队长说,歌名应该叫“莫扎特永远想念毛主席”……故事就在这样的背景里展开了。
   看完,我才知道,遥远的巴尔扎克与湘西的小裁缝并没有罗曼蒂克,而是这两个上山下乡知青,用偷来的一箱外国文学名著,《高老头》,《包法里夫人》……打开了深山里一个女青年——小裁缝——的心门,使她觉醒了,毅然出走,“去大城市里碰运气,寻找自己的新生活”(据说先去了深圳,后去了香港)。
   笔者最感兴趣的,是电影的结尾。文学创作有“凤头猪肚豹尾”之说。一部成功的作品,跟它的收尾是密不可分的。欧·亨利的小说经久不衰,就在于它们大都有令人意想不到、出奇制胜的结尾。而这部电影是如何收尾的呢?请看:江水渐渐漫上来,漫上来,冒着小气泡,吞没了,吞没了曾经栖身的吊脚楼,藏书洞,整个村庄……而湮灭不了的,是我们的记忆,我们的甜蜜和忧伤,我们曾经白练一般的初恋,我们苦涩又躁动的青春,我们永远无法复制的年华。江水淡黄色,半透明,如一挂无处不在的轻纱,因此我们依稀可以看见,我们曾经的努力,我们的奋斗和激情,还有我们的小提琴,忧伤,哀婉,如诉如泣……杂草,尘屑,花布衫,长辫,纯真的向往的脸,如饥似渴。阳光透过江水,一切好像淡化,如将一切塑封,又如一只无穷大的琥珀。过去的一切,就像一个残梦,就像一座宝藏,被深埋,被淹没,被覆盖——千百年后,还有可能被打开吗?还有打开的必要吗?
   历史的挖掘,人性的研究,专制的探讨从此鲜有提及,寥寥数人的呐喊,从此偃旗息鼓,被浸没在江底……让后代人匪夷所思,觉得荒谬,不可信。是讳疾忌医,讳莫如深,尘封了好呢,还是直言不讳,深刻反思,警钟长鸣?
   马剑铃在二十多年后,故地重游,赶在三峡水库建成,两岸沉落江底之前,将原有的地形地貌,摄录了下来。这样,影片就将一段珍贵的历史,跟三峡的建设现实自然地结合起来。建设的热浪让我们全身心投入,我们个人的一点小资的哀伤又算得了什么?但是无数的个人就组成了我们的整个民族,我们的心里有化不开的结,云遮雾锁。每当夜深人静,回首往事,独自舔着伤口,追忆飘逝的青春,爱情……和过往的一切。
   “此情可待成追忆”,罗明和马剑铃在上海虹桥机场不期而遇,已经两鬓斑白,依照世人的通俗的眼光,已是功成名就。昔日在大山深处偷看姑娘洗澡的情窦青年,现今已是为人之父,牙科专家,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博士生导师。然而,我们不禁扪心自问,我们对失去的,是否追悔莫及,我们可有所得到,可曾依恋?毫无疑问,我们在否定着过去,又为何念念兹兹,魂牵梦绕?我们遗落了什么?是不是因了现在的太过虚伪,了无兴味?或者总是活在别人的眼光里,用他人的标准来衡量自己的成功,而失却了自我?还是在过多的藩篱里有违了人的天性?没人回答我,就像奔腾不息的江水,就像人们永不停息的脚步,向前走,不回头。而我的这些所谓思绪,也只是匆匆一闪……身居闹市,回首往事,迤逦青山,烟雨迷濛,土楼,徨惑……
   什么鸟飞来节节高
   什么鸟飞来像剪刀
   什么鸟飞来天池里
   什么鸟飞来伏青草
   ……
   手执一杯洋酒酒,抚今思昔,仿佛两世为人。“我知道,你也爱着她。”罗明说。“也许吧。只是,我们俩爱的方式不一样。”马剑铃答。
   谁又能不爱呢?
   字幕推出,全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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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一部电影的收尾,引起作者满满的思绪,读来深有体会。人生过往,爱情如烟,那些个迷惘岁月,惊了多少魂与事,人与人在这茫茫烟海中,总是重复着爱与愁怅的人生。遥远的巴尔扎克与湘西的小裁缝并没有罗曼蒂克,风马不相及,却被用来做了电影名字,作者侃侃而谈,厚实老练的文字,字里行间,透着我所熟悉的那种味道,如沐春风的感受。好文好剖析,欣赏推荐!编辑:断翅的鸟儿。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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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九品幽莲        2011-12-07 16:44:05
  南风的文章每回读起,都有一种特别的味道,问好南风!
2 楼        文友:孤兰生幽谷        2011-12-07 17:57:17
  几多往事被尘封,但心中却依旧余响不绝,用心记下的是曾经岁月里最深刻的画面。努力活着,活得精彩,不只因为有充满希望的未来,还因为有多彩的过去,记忆让生活丰盈。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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