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淡墨萧萧竹,疑是君子踏月来
江馆清秋,掩不住的阵阵寒意;烟云光影,挡不住的萧萧竹音。茫茫江面上,皓皓清辉下,苍劲寒风中,他一挥一掷,一桨一橹,一吟一啸,便带着一份洒脱,一份不羁,一份豪迈,歌着
“乌纱掷去不为官,囊橐萧萧两袖寒。写取一枝清瘦竹,秋风江上作鱼竿。”的诗句,便消失在了苍苍茫茫的岁月里,消失在了疏技密叶的竹林间。
竹林是他的精神高地么?竹林是他的世外桃源么?竹林是他的精神偶像么?这些都不得而知,但是,我的脑海里无法忘记的是他那摄人心魄的《墨竹》,无法忘记的是他那声韵铿锵的《竹石》,无法忘记的是他“四十年来画竹枝,日间挥写夜间思。冗繁削尽留清瘦,画到生时是熟时”的痴迷。
我曾经多少次的痴迷的临摹他那充满弧傲,刚正,倔强不驯之气的《墨竹》,我曾经多少次的沉浸于他疏影淡墨中的的水墨竹林之间,我曾经多少次于那粗犷干涩的笔墨间苦苦寻觅那一种奔放雄健的感觉,我曾经多少次于苍劲枯瘦的梅枝傲骨之间苦苦寻求触类旁通的灵感,可是那一种“强悍”“不羁”“天趣淋漓,烟云满幅”的竹石岂能轻易获得?
我敬服于他“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来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的风骨;我敬服于他“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的情怀;我敬服于他“二十年前载酒饼,春风倚醉竹西亭。而今再种扬州竹,依旧淮南一片青”的执著;我敬服于他那“未出土时先有节,纵凌云处也无心”的卓荦不群的人格。犹如“竹林七贤”一样,魏晋名士的风骨在他身上延续,那一种狂狷之气在他身上横溢,奔腾,犹如狂草一样的墨竹奔放洋溢着生命的洪流,与他的生命人格合二为一,酿为天地之至刚至大之气。这种气即为竹之十德:
“竹身形挺直,宁折不弯,曰正直;竹虽有竹节,却不止步,曰奋进;竹外直中通,襟怀若谷,曰虚怀;竹有花深埋,素面朝天,曰质朴;竹一生一花,死亦无悔,曰奉献;竹玉竹临风,顶天立地,曰卓尔;竹虽曰卓尔,却不似松,曰善群;竹质地犹石,方可成器,曰性坚;竹化作符节,苏武秉持,曰操守;竹载文传世,任劳任怨,曰担当;”
这与他是多么当之无愧。《清代学者像传》载:“郑燮,字克柔,号板桥,江南兴化人,乾隆元年进士,官山东潍县知县,有政声。在任十年,囹圄空者数次。以岁饥,为民请赈,忤大吏,遂乞病归。去官日百姓痛哭遮留,家家画像以祀。”他的心系百姓,不媚上司,勤政清廉,不就是“任尔时人仰面看”的挺拔高洁,耿介超凡的墨竹吗?
在一片疏影淡墨的萧萧声中,我看到他踏月归来,吟啸着“乌纱掷去不为官,囊橐萧萧两袖寒。写取一枝清瘦竹,秋风江上作鱼竿”的诗句,化为案头上的一尊竹石雕塑,熠熠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