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杂文】千古名臣管仲
题记:人道王佐最从容,烹鲜且论与民同。齐桓霸业硝烟尽,由来只见有仲宫。(自题)
评论管仲,不能参照同时期同类型历史人物的标准。因为,在我看来,这个人绝对是个另类,以他才能之高、圣眷之隆、胆子之大,在中国古代史上再找不出第二人。假如管仲生在当今社会,一旦有了机遇,也必成大器,或者说必成公众瞩目的人物。
管仲这个人,从小就不同寻常,跟同时期众多人物相比,显得有个性,经历也复杂。这是有证据的,《史记?管晏列传》记载:“少时常与鲍叔牙游,鲍叔知其贤。管仲贫困,常欺鲍叔”。而管仲在评价鲍叔牙的时候也说过:“吾始困时,尝与鲍叔贾,分财利多自与,鲍叔不以我为贪,知我贫也。吾尝为鲍叔谋事而更穷困,鲍叔不以我为愚,知时有利不利也。吾尝三仕三见逐于君,鲍叔不以我为不肖,知我不遭时也。吾尝三战三走,鲍叔不以我怯,知我有老母也。”
那么,从这两段记载来看,尽管管仲的说法有自谦的成分,但的确透露出几个信息。其一,管仲曾经做过生意,而且是跟鲍叔牙合伙,也就是说,最开始他的身份是商人。其二,管仲觉得自己不是独立做生意的材料,就放弃合伙人的身份,转而作为雇员,为鲍叔牙做事,估计也就是个业务经理之类的。其三,做生意不成,转而从政,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几次下岗,被炒了鱿鱼。其四,从政不行,又去从军,还是好几次打败仗逃跑。根据这样几个信息,我们知道,管仲在被齐桓公重用前,无论干什么基本就没成功过,拿现在的话说是干啥啥不行的主儿。在今天,面对这样的履历,谁还会重用他?
但有一点毋庸置疑,管仲丰富的经历为他积累了相当的人生、社会经验。他除了没有游学经历,商界、政界、军界都涉足过,这样的经验很重要,我们因此知道了后来管仲为什么那么重视商业、军队以及政令建设的原因。当然,这是我们后人根据他的经历得出的结论。最初,管仲展现给人们的整体形象,一无是处,周围的人群中,唯独一个鲍叔牙始终欣赏他、信任他。从这一点来说,与其说齐桓公是伯乐,不如说鲍叔牙是慧眼识英才。
每当我看这段历史的记载,都不禁唏嘘感慨。在羡慕管仲有这样一个知音、知己的同时,为鲍叔牙捏了把汗,要知道,鲍叔牙的推荐可是顶着极大的压力,如果管仲确实没有才能,绝对会给鲍叔牙带来巨大伤害的。更何况,在小白与公子纠的君权争斗过程中,站在公子纠一方的管仲,还曾经向小白射箭,差点要了小白命这么一个历史“污点”。从这个情况来说,鲍叔牙向齐桓公推荐管仲,不仅仅是勇气,而是冒着生命危险的。
幸运的是,齐桓公小白对鲍叔牙极为信任,对于他推荐的所谓能人,不但用了,而且还是毫无顾忌的重用,把管仲从阶下囚直接任命为大夫,主持齐国政务、军务。不能不说,齐桓公与管仲有某种相似的另类,仅仅出于对鲍叔牙的信任,就仿佛赌博一样,把齐国上下的命运一下子押到了管仲身上。无论是当时,还是二千多年后的今天,齐桓公的举动都让人不可思议。对此,我不免想,也许齐桓公与管仲就象一见钟情的恋人一样,对眼儿了,除了这个,我再也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大夫这个职位,在春秋战国时期,是相当尊贵重要的,类似于后世的丞相。那么,从担任这一官职开始,管仲一飞冲天,显示了治大国若烹小鲜的本事,短短几年,就使齐国这么一个边远国家,实现了通货积财、富国强兵的目标,全国上下内外“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上服度则六亲固”。这样的功绩,历史传唱经久不衰,后世人也因此尊称他为“管子”。
评论管仲,不能仅仅停留在他所取得的功绩上,还得看看他的治国之术。《史记》上说他治理齐国所采取的办法是“与俗同好恶”,这个说法很靠谱,也非常关键。远在周朝初立分封诸侯的时候,姜太公封在齐国,周公旦封在鲁国,因为周公在朝堂辅佐武王不能到任,派自己的儿子伯禽代理。太公到任后五个月就向朝廷报告政绩,周公奇怪:怎么这么快?太公就说,我到任之后,简化了君臣之间的礼节,从其俗为也。这让周公大为感叹:“政不简不易,民不有近;平易近民,民必归之”。根据这个记载可以看出,管仲“与俗同好恶”的治齐理念,是姜太公治国思想的延续和发展。这种理念,拿现在的话来理解,就是“想群众之所想,急群众之所急”。
那么,有人说了,其他诸侯国就没有用这样的办法?这个我还真没有深入探究过。我分析,恐怕还真不多。周初,齐国所在地域号称东夷,即便是商朝,向东也不过管控到泰山而已。这样的地方,要想很快强大起来,“从其俗为”无疑是最快捷也最有效的手段。管仲能做的,也只不过是沿用并发扬姜太公的治国思想,并将其上升为治国理念,这是齐国的特色,抓住了这个特色,管仲就成功了。
管仲的成功还不仅仅于此。前文说过,对于齐桓公来说,敢用并重用管仲,那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他们之间的君臣际遇,成就了一段千古佳话,后世谋臣如过江之鲫,少见有这样的机会。孟子说: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齐桓公给与了管仲极大的信任,管仲当然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千方百计维护桓公的喜好。比如,桓公因为个人原因发怒,命令攻打蔡国,管仲能把私仇上升为国家的高度,给攻打蔡国找了个高尚无比的借口:我们齐国攻打蔡国不算啥,我们的目的是要敲打一下楚国,因为楚国不尊朝廷。这就是齐桓公“尊王攘夷”基本国策的来历。可以说,有管仲在,齐桓公这个国君当得舒坦,称王称霸的理想得到了实现,从而成为战国时期第一个名副其实的霸主。
有人问了:你说管仲是另类,可是上文描述的这些并没有显出他另类的一面啊。您别急,之所以说管仲另类,主要还基于两点。其一,管仲在民间还有个称呼,传说他是妓院行儿里的祖师爷。这个也是有证据的,管仲主政齐国的时候,齐国刚刚经历了一场内乱,综合国力以及军队战斗力都受到了极大削弱。正常的路子,应该是专心致志谋发展,可是管仲用的办法,大大出乎当时各国的意料。军费缺乏?好,管仲在国都营丘“设女闾七百,征其夜合之资,以资军用”。“女闾”是什么?就是妓院,而且是官办妓院,管仲走的是以妓养军之路,这不是另类是什么?让人无比奇怪的是,尽管春秋战国时期百家争鸣,不是儒家一枝独秀,但这种办法明显不受各家各派支持。然而,管仲这么办,居然没有听到多少反对的声音。其二,管仲治理齐国经年,积累的财富之多可比公室,这么说吧,很多小诸侯国的君主不一定比他富有,熟悉中国历史的都知道,这可不是个好现象,往往就是倒霉的开始。然而,对于管仲的富有,整个齐国人却认为应该的,不觉得他奢侈。不但如此,等管仲死了,齐国上下还是遵循他的执政理念,以至于在上百年的时间里,齐国始终保持国力的长盛不衰。
也许很多人认为,管仲的治国之术并不多么高明,不论从理论水平还是实践能力,整个春秋战国时期,比他强的有很多,但不可否认的,就是只有他前所未有的成功了。他的成功,同为千古名臣的孙叔敖之辈,远远不能与之相比拟。之所以这么说,根本的原因,就在于管仲所坚持的治国理念远远超出了他所处的时代,即便是拿到两千多年后的今天,仍然是我们所要坚持的、所要深化的,他带给我们的思考,不仅仅是可资借鉴,而是值得深思之、熟虑之。
管仲这个人把齐国上下的命运一下子押到了管仲身上。无论是当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