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不愿意相信：外婆老了
　　 每隔半年的相见
　　 她似乎越来越矮
　　 背总是越来越驼
　　
　　 傍晚割一捆红高粱
　　 晚上编成扫帚
　　 天亮拿去卖。小时候
　　 外婆总会带上我
　　
　　 记忆中。外婆的床头，总有
　　 一个糖罐。每次我打开
　　 总能给我变出一些糖果
　　
　　 如今，她一人守着一座房子
　　 房子越来越破。下雨时
　　 地上摆满了接漏的盆和罐
　　 多年来，只有一只老猫知道
　　 外婆会不会寂寞
　　
　　 为什么？我总是越长越高
　　 外婆总是越长越矮
　　 我真怕有一天，她会矮到土里
　　 再也不出来见我
　　
　　 这又只是一次短暂的相聚
　　 外婆偷偷地跟在后面送我
　　 我无意地一个转身，发现远处
　　 外婆缩成了一个圆点
　　 只有一颗泪滴的大小
　　
　　 我拍下来。等我走出了大山
　　 再去放大，放大。然后定格
　　
　　
　　 《捕黄鳝》
　　
　　 夏夜。蛙声一片
　　 乡间的稻田里
　　 火光点点。游走的火把
　　 目标相同：捕黄鳝
　　
　　 贫穷。买不起一把手电
　　 我追随父亲的火把
　　 一脚深一脚浅
　　 踏遍泥田。父亲
　　 利索的手指，像一把铁钳
　　 死死夹住滑溜溜的黄鳝
　　
　　 当我轻摇的芭蕉扇
　　 来不及扑满一瓶子的萤火虫
　　 父亲提起沉甸甸的竹篓
　　 掂一掂：呵呵，好工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