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征文*散文』我的校园时代
【一】我偷了同学一张饼
我和滕景才是小学时期的“小人书友”,上了中学,又分在一个班里,我们上学同路,住宿挨铺,比在小学好像更亲密了一层。可惜好景不长,没过几周,我偷了他一张饼,做了对不起朋友的事,他同我掰交了。
那是一个中午,同学们都上餐厅吃饭去了,寝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我作的案。说到这里,就得先交待一下:为什么我没去餐厅吃饭呢?我上初一是1961年8月,那年是我国那时摊上的“三年自然灾害”的第二年,真可谓是“中艰”年代。那年我们全家是靠一条大林带的杨树叶子渡的命,我根本就入不起学校的食堂。但是离家又太远,走读也很难。好在学校的大通铺寝室不收费,我便采取了在校住宿不入学校食堂的办法熬过了我的中学生活。我每周六下午回家,周日下午返校,用一个面袋子带够一周吃的干粮:一周18顿饭,就带18个菜团子。且不说菜团子过两天就生粘纤子长白毛,现在的猪都不肯吃;就是一顿一个这个卡死的定量也叫我抓耳挠腮地闹心。但我不敢侵占下顿,不然不等到周六就得绝食了。我唯一的办法就是用看书来分散食欲。其实不是只有那天中午我才有作案机会,每个午饭时间寝室里便空荡荡地只剩下我一个人。
那天我三两口就咽下了那个菜团子,往后一仰,便躺在了我的被窝卷上。两胳膊一平伸,右手就自然的插到了滕景才的行李卷里,想摸摸有什么书没有。可巧手碰到的是一个软绵绵的纸包。拽出来一看,竟是一张饼,还是白面饼!我的口水立刻就津津不止了:你这鬼头!从哪里搞来的,怎么不告诉洒家一声!我应该得你一半!我刚想撕开,窗外传来了动静。怕是撕开再包好再藏起来是来不及了,我立刻将纸包塞进怀里往外走,就有几个同学和我在门口擦肩了。外面也没个好地方,我干转圈竟没往院外走。这时滕景才也进屋了,随后我就听见他大叫起来:我的饼不见了!我慌了,赶紧掏出纸包,扔进葱地里。不巧又被人眇见了,他们搜出了那个纸包,交给了滕景才,屋里立刻就像开了锅一样。我无地自容,这才醒悟似的,赶快逃回到相距二里多地的校园去。
同学们也相继回校上课来了,进校后没人提这件事。我想等放学后约滕景才出来解释一下,以为就可以过去了,没料想滕景才躲而不见。晚上我回到寝室时,整个宿舍大院的各个墙面上,都已经写上了“武书杰偷饼”的粉笔字。
我不敢正视那些字,更没有勇气和胆量去擦掉它;任凭它们像小鬼一样地嘲笑我。后来下了几场雨,字也没淋掉;而写在屋里墙上的字就更不能掉。一直到我毕业,那些字还在墙上保留着。离校多年以后,我每次到镇里来办事,远远地看着那座大院,心里就想:不知道那些字还有没有了?
【二】老师留下了那把烟
我上初中的时候,正是我国“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国家穷,各家穷,大家都穷,我家更穷。每个学期四元五角钱的学杂费,就像一块大石头,压在心上,一连几周都放不下来。
那天周六放学,老师下了最后通牒:下周一再拿不来,就别上学了。我回到家里,带着哭腔传达了老师的旨意。父亲晚饭都没吃,就出去了。转了半夜回来,一个钱也没借到。周日下午我返校临走,父亲拿出一把黄烟,叹口气说:实在没办法了。家里就有这一把烟,拿去卖了,能交多少就先交多少吧。
我极不情愿地接过那把烟,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我生性懦弱,怕见人,母亲常骂我是“窝里佬”。直到如今经济大潮的年代,我仍然是有东西愁卖。况且,哪有时间?我是在课堂上听课呢,还是上街头去摆摊?
周一上课前,老师的头一件事就是挨个问:学费带来了没有?问到我,我懦懦地说:“等下午……”
放晌学了。我连饭都没顾得上吃,急忙夹起那把烟,奔了街里。这是个一字街的小镇,沿街道北侧一排朝阳的房子,房檐下稀稀拉拉地蹲着几个乞丐一般的小摊商。不像现在,有一个固定的有规模的市场。我也找了块地盘蹲了下来,害羞地打开了那块包烟的布。然后就像小鼠那样瞪着小眼珠,仰着脸,看着过往的行人。遇到老头或老太太,就怯生生地问一声:大爷买烟吗?大娘买烟吗?可算有一个老头停了下来,拿起那把烟翻看着,慢悠悠地说:你这烟也没上好啊。我也不懂得什么叫没上好,忙不迭地说:“保证好抽,大爷您尝尝。”老头连价也不问一下,从兜里掏出大烟袋,从烟尖上捏碎了一点,装到烟锅里,点燃,吧嗒吧嗒地吸起来。我眼巴巴地看着他吸完了这袋烟,就像考完试等待老师判卷子一样,盼望有一个好结果。老头慢悠悠地站起来,慢悠悠地说:“你这烟也不好抽哇,连点串味都没有。”转身踱着方步走了。我无话可说,哭不得气不得,只好再等下一个光顾者。如此接待了好几个,也没卖出去那把烟。眼看时间不短了,得赶紧回学校去。
进了教室,同学们正上自习课。老师问我:怎么才回来?学费有了吗?我满腹委屈,眼泪都快淌出来了,向老师鞠躬报告:“家里没有钱,给我拿了一把烟,叫我卖去。我卖了一晌,也没卖了……”我拿出了那把烟。老师接过来看了看说:“都快成秃刷帚了,卖给谁去?”停了一会老师说:“这把烟就卖给老师吧。”我听了,结结巴巴地问:“老师,您不是不抽烟吗?买了这烟……”老师叹了口气说:“是啊,老师不抽烟。我家也没有抽烟的,倒是有吃药的。唉!你也别怪老师催得紧,没办法……”
老师把那把烟拿走了,再也没朝我要学费。其实那把烟顶多值两元钱。
老师叫徐耀增,我的初二班主任,教我化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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