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如斯夫 不舍昼夜
　　 ——孔子
　　
　　 水流在岁月里流淌成河
　　 河谷地虚怀地静默
　　 巫师的唱颂
　　 村民的祭祈，
　　 在草丛里开放成一枝花朵
　　 站在岸上，我看见
　　 孔子的那双白鞋子里
　　 发出古老诗歌的胚芽
　　 天地间隐隐约约响起了箫声
　　 在老人嘴上弥散向四面
　　 白烦和兰芷
　　 被泪水打湿
　　 孔子驾车周游列国
　　 在这里按步
　　 站在岸上 我看见
　　 秋天的芙蓉浮出水来
　　 木叶纷扬
　　 每一片都是孔子的双唇
　　 他唱：
　　 所谓伊人
　　 在水一方
　　
　　 2
　　
　　 当祖父摸黑起床
　　 在黑暗里生起一堆堆火
　　 第一只何鸣的大雁
　　 缓缓飞过洞庭湖
　　 你也
　　 那百川灌河的情景
　　 我在宏大的流水声里苏醒
　　 这一刻
　　 才知道岁月已逝千年
　　 古老的脸上 古老的泥土里
　　 发出茂盛的植物
　　 和花朵
　　 大地因我天野千里
　　 马群渡过河水
　　 如渡过我的身体
　　 牧马人下马岸边站定
　　 对我跪拜 以表尊敬
　　 我看见他的胳膊
　　 结实如树干
　　 摸出竹箫吹奏
　　 如泣如诉
　　 而另一头
　　 人们如一只只猴子
　　 在岸上欢呼雀跃
　　 跪下捧起清水大口大口
　　 喝下后
　　 一匹骆驼擦干泪水
　　 驮起丝绸和瓷器
　　 继续前行……
　　
　　 3
　　
　　 夜里
　　 土地是一面大缶
　　 我用身体敲击
　　 声传楚国千里
　　 可在这里
　　 我葬送了自己
　　 把骨灰洒向河水
　　 我又记起了前世
　　 那是一条河流
　　 悠久深远
　　 养育长江两岸
　　 城堞一方
　　 成群兵马俑在巨石上
　　 江水溅起打湿旗
　　 生灵涂炭，烽烟四起
　　 所有武士雄雄吼
　　 风吹偏了太阳之后
　　 一切终归尘土
　　 我们从哪里来
　　 又到哪里去
　　 大地会作出一切解释
　　 夜里
　　 太阳和月亮同时升起
　　 如我的双眼同时睁开
　　 看到两岸的人们
　　 挑着水桶有说有笑
　　 络泽不绝
　　 而江上远行的诗人
　　 站在船头
　　 望穿秋水
　　
　　 4
　　
　　 岸边照往年堆起了高高的草垛
　　 北方天空满月照耀南极星座
　　 一夜梨花开满
　　 北方和南国城池
　　 江上衣 明月
　　 映照神州千年岁月
　　 席卷而采
　　 站在壶口
　　 谁湿了双眼
　　 唐朝人的 湿了河流的双眼
　　 一个诗人
　　 在夜里 地诞下
　　 在梦里我横河一起
　　 梦见了大地上的诗人
　　 梦见了尼罗 勃发拉底亚马逊
　　 密西西比
　　 梦见两岸平原成高原上的人们
　　 为了生存，一生劳碌
　　 却又怀着笑意
　　
　　 当我流过巴颜喀拉山
　　 再次遇见了那些骆驼
　　 和人们驼铃丁丁长道 悠远
　　 他们和它们为了生存
　　 同时流下泪水
　　 换回了象牙、犀角和植物
　　
　　 有一种指天吟日的冲动
　　 千百年来双眼如日风吹大漠黄沙如雪飞扬
　　 注视后世子孙燕山之上
　　 注视我们
　　 神月如勾为了拯救 某一夜
　　 传说中的英雄突然复活 战马嘶鸣车轮啾啾
　　 乘船渡江背水一战
　　
　　 后来我在一片似梦的飞花
　　 化作一条河流 留住所有美好的，令人幸福的
　　 冲走一切不该存在
　　 和不该拥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