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里的刘云请假回老家了，一向视时间为生命的学生，在家里一呆就是十天，现在正是高三的下半学期，高考已近倒计时，为什么这个一直都是我心里的好学生，而且一直都是很有希望考进十强高校的女孩，为什么就迟迟不回那？因为她没有手机，我又联系不上她，这几天学校要搞摸底考试，我不希望她错过这次见题型的好机会，就找到了她的好朋友，也是这个班的学位，问了她家的住址，下午没课，就抽时间坐车来到了刘云的家。
　　 刘云的家住在郊区，这是一个极为落后的偏远的山区，我做了三个小时的汽车，一路的颠簸，才来到了这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林场，汽车停在路边，我下了车，已是落日时分，夕阳给大地静静地罩上一层金色的外衣，河边的柳条随着阵阵风儿翩翩起舞，不一会，夕阳钻进薄薄的云层，顷刻间染红了西面的天空。我顺着路人指向的方向，左拐右转，来到了一户低矮的土坯房前，这是两间低矮的、快要歪倒的土坯房，房子的南墙都快坍塌了，用一根粗壮的木棍支撑着，窗户有两块已经没了玻璃，是用破塑料粘贴上去的，低矮的栅栏围着这两间矮矮的房子，烟囱里冒出的黑烟证明屋里还有人住着，在这间屋子的两面都有人家，不过都是红砖绿瓦的大砖房。
　　 ‘‘你找这家人？’’矮胖的身材，红红的脸颊，一个约三十四、五的女人问我。
　　
　　 ‘‘这是刘云家吗？我是她的老师。’’
　　 ‘‘是，跟我来吧，这孩子可怜，疯娘病了，回家侍候几天，听说孩子学习不错，哎，生在这样的人家，造孽啊。’’女人边走边对我说着。
　　 ‘‘她娘疯了吗？那她家其他人那？不知道她马上要高考了吗？’’
　　 ‘ ‘这妮子命苦，她娘以前就有点弱智，自从那一年挨了她爹的打，就变疯了，学习好又能咋地，可惜了，我说老师，你们不知道孩子家的情况啊，她爹又赌钱又喝酒，穷的家里都没有下锅的米，，就靠孩子的奶奶拣点破烂，孩子上学的钱都是亲戚给出的，你看，那房子都要倒了，也没钱修修，她爹有钱就去赌，输了回家就打疯媳妇。生在这家就是哪辈子欠他家的。’’女人满腔悲愤地说着。
　　 ‘‘云儿，你的老师来看你了。’’
　　 ‘‘哎。’’随着清脆的回应，一个穿着碎花衬衣的年轻女孩从里屋跑了出来，苹果般圆圆的脸，齐齐的留海下闪着一双灵巧、聪慧的大眼睛。这就是我的学生刘云。见我进来，一脸的惊讶，然后是羞涩，我忙解释说是因为快高考了，几天没见你，不知道你出啥事了，就过来看看。刘云刚刚张开精巧的双唇，还没有讲话，就听见里屋有一声闷嚎，似乎是那种绝望的嚎叫，刘云顾不得我，急忙冲进里屋，我也随后进去，这是一间什么样的屋子啊，说它是屋子有些不恰当，屋里黑咕隆咚，墙皮年久失修，已经是斑驳淋漓，屋里就是一个大炕，还有一张桌子，四个木质板凳，最显眼的就是还有一张学校已经淘汰的书桌，孤零零地站在角落里，上面摆着很多学习资料，能看出一些现代的气息，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她的家一点都不过。炕上一个看不出摸样的女人，坐在那里，见我进来，呆滞的双眼流露出惊恐的神情，哆嗦的躲在了刘云的身后，用还算干净的被子紧紧地蒙住头，嗷嗷的嚎叫着，刘云就赶紧安慰说，；‘ ‘；不怕不怕，这是我的老师。’’女人才安静下来。
　　 【二】
　　 把女人安顿好，已是掌灯时候 ，老奶奶才拖着疲惫的身子迈着沉重的步子回来，爱赌如命的父亲还没人影，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刘云已经学会了一套持家的好本事，自己一人就做好了饭菜，虽然都是些素菜，就是土豆丝都抄的颇有食欲，老奶奶很好，知道我是她老师，非常的客气，非得让流云给我买瓶饮料，我哪能花老人的钱啊，那是多么辛苦钱啊，刘云出门，我紧紧地跟着出去了，把一百元塞给她，刘云不接，我就说你奶奶多不容易，你忍心花她的钱吗，刘云没有说话，默默地接过钱，转身跑了，但是，转身的时候，我发现有水样的东西在她的眼里滴落。
　　 吃过饭后，奶奶先睡了，哄着母亲睡下，刘云和我在另外一间屋里躺下，这是刘云的屋子，不大，但是很干净，屋外的星星调皮的眨着眼睛，我们都没有睡意。
　　 ‘ ‘ 我家里的情况，你都看见了，我不想回去了。’’
　　
　　 ‘‘那不行，你的基础好，不考太可惜了，你的情况我们回去解决，这不用你考虑。你只管考学就行。’’
　　 ‘ ‘我回去，母亲又得挨打，我在家能照顾她。’’
　　 看着我，刘云扬起她青春的脸庞，眸子里流露出淡淡的哀愁，慢慢的给我讲述她家的故事。
　　 【三】
　　 母亲生在一个很落后的四川农村，小的时候得过一场病，因为用药不当，病后变成了聋子，又因为长时间听不见声音，继而变成了哑巴。年轻的母亲长得很漂亮，瘦高的个子，略微发红的皮肤，周身充满青春的活力。同村一个聋哑青年相中了他，按说也是一件幸福的事，但是，好事多磨，俩个有残疾的年轻人上街照相，居然走失散了，不幸的母亲被人拐卖给了父亲，当时的父亲已经是三十出头了，因为家里穷，又喜好赌博，没有人肯嫁给他，奶奶就花了大价钱，当然是东拼西错，才把母亲买来，父亲不喜欢她，只是把她当做传宗接代的工具，起初母亲不答应嫁给父亲，父亲就暴打母亲，几次逃跑都被父亲抓回，换回的是一次比一次严重的暴打，就这样不会说话的母亲就变成了半疯，但那时还有是清醒。不久有了刘云，小生命的到来，曾使这个家庭有过短暂的欢乐，但是嗜赌如命的父亲还是偷偷地溜出去赌博，赌输回家就打母亲。奶奶管不了父亲，只能偷偷的陪着母亲流泪，要不是那次，精神有些恍惚的母亲，把邻居家的小花猫抱回来玩，邻居就说母亲偷了他家的猫，父亲暴打母亲，她三天没有起来炕，滴水未进，父亲则说是装的，娇性。一个疯子，如果不是要死了，会装吗？从那以后，母亲就再没有清醒过，都是奶奶带刘云，那时刘云不知道这个又脏又疯的女人就是母亲，经常躲着，但是，很奇怪，疯女人见了她就是出奇的亲。大了以后奶奶告诉她这就是你的母亲，她曾嚎啕大哭，苦自己的命苦，生在这样的家庭，哭母亲命苦，摊上如此的丈夫。哭过以后，刘云似乎长大了，开始照料意识不清的母亲，帮奶奶料理家务，每次父亲打母亲时，刘云都会拼命保护，父亲见女儿、老母亲都护着疯女人，也就不经常打骂了，但是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这一次，母亲又病了，没有办法，奶奶只好告诉了她，因为奶奶也管不了母亲了，年纪大了，还要捡破烂填补家里。所以刘云不想高考了，还有学费也是她家解决不了的难题。我安慰她这些都不是困难，你马上要考试，只有通过高考，你才可以改变命运，才能改变你亲人的生活。
　　 第二天，我告别刘云，匆忙赶回学校，把刘云家的实际情况汇报给校方领导，校方经过研究，通过地方政府，解决了一些实际问题，刘云又回学校学习，经过她的不懈努力，聪明的她不负众望，考入了一所很好的师范学校，回来以后经过努力又成为一名教学骨干，母亲的病也得到了治疗，奶奶也可以安享晚年了。
　　 虽说过去几年了，但是每每想起，心里有一阵的酸痛，也会泛起微微的幸福。刘云，就像生活在大地里的向日葵，在漫上的黑夜里告诉人们，抬头就是太阳。用激情燃烧的生命，将生命演绎的淋漓尽致。她的经历一直萦绕我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