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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逝水流年*小说』林宝


作者:风若兮 秀才,2461.9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4793发表时间:2011-12-26 23:18:04

他说,我那时心里似有一团火,熊熊地烧着,炙热,干涸,饥渴,让人窒息,喘不过气来!
   他瞪着我:“倘若有一杯冷水,喝得下去,我相信会哧哧地冒出青烟来!”
   他说,我本来想朝天喊一嗓子的,看看能不能把梗在喉头的那口闷气嘶吼出来。可是,到底还是没有喊,我只梗了梗脖子,他们都习惯我的沉默了,倘若我这么惊心动地地喊上一声,他们会把我当作神经病的!
   我坐在林宝对面,听他说话。那是一个有点暖阳的天,很适合在室外的椅子上晒晒太阳,小树林在不远处呈现着冬的信息,斑斓的色彩,金黄的,未褪尽的深绿,红色的小枫叶,还有一些准备过冬的蛾子,傻呼呼地趴在树干上,定睛看去,象一块一块的癣,整个世界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病态。
   林宝是个瘦高个子的男人,三十六岁,削肩。我相信他若穿起西服来,肯定有些滑稽,因为要比别人垫更厚的垫肩。走路的时候,他总习惯性地把脖子往外勾,低垂着头,将手插在衣服口袋里,外套晃晃荡荡地附在他身上,整个人看起来象一只大大的“?”。多有意思,我们的人生,不就是由一个个问号组成的么?而这些问号,有的得到了解答,有的,却一生一世也云里雾里。
   林宝在这里并不讨人喜,他沉默,寡言,也不合群,一双眼袋明显,眼圈乌青的眼,总定定地盯着瞧,使人心里发毛。我是有些同情他的,基本上,没什么人愿意同他说话。隔壁302室的美娟,嫌恶地皱皱眉:“侬看看呀,伊个手指头缝里,尽是脏东西,污七糟八的,洗也洗不干净,看起来邋里邋遢,我才不要同他说话!”
   所以,只剩下我,平时还能跟他扯上几句。是啊,除了我,还能有谁呢?尽管我自己也并不得志。
   林宝看看我的笑容,仿佛明白了什么,咕哝几句:“我原来也是穿过西装的。侬要晓得,我原来在车间里上班,工作服一日穿到夜,油污污,我哪能好穿西装呢?不过我穿起西装来,还是挺有样子的,上趟我小舅子结婚,阿琴就给我在路口的成衣铺里订了一套西装,三件套呀,马甲也有,我还打了摩丝,大衣镜面前自家瞧瞧都很潇洒来咯!”
   我微笑了。大部分时候,林宝还是穿他那个旧外套,那个有着两只大口袋的旧外套。走路的时候,将手插进袋子里,若细细观察,便会发现他有一个习惯动作,抠袋底。手指头在袋底细细地蠕动着,在袋子外面形成一个隆起的曲线,然后,慢慢翻出来。有时候是洗衣服时积下的衣垢,一些线头,他就拿食指和姆指拈了起来,噘起嘴唇,一吹,那线头就掉落在尘土里了。有时候是一颗半溶化的小糖,多半林宝会把这半粒糖放到嘴里,咂咂嘴,接着,跑去水笼头那边,用自来水将袋底轻轻地蘸了水搓几把。
   我是一个观察得很仔细的人,这令我感觉到自豪。
   林宝学历只得初中毕业,他没有考上普高。至于技校,林宝的父亲林阿生说,没有必要念,那里纯粹是一些公子哥儿们瞎混的地方,好端端一个人进去了,读三年书,出来也成了一个小流氓,败家子。更何况,林家没有多少产业可以让林宝败的。于是,他办了提前退休,让林宝顶自己的职,到了自行车厂的车间工作。自己则在菜市里租了一只小摊位,卖些蔬菜瓜果。
   没有读高中大学,成了林宝心里难以掩饰的遗憾。
   这种遗憾和郁闷,一直伴随着林宝那身蓝色的工作服,如同上面的油污,贴魂附骨,驱之不去。眼看着以前初中里的同学,一个个读了高中,大学,渐渐地有了出息,自己却只在自行车厂的车间里,摆弄着一堆自行车零件,这于他,心里是多少的不平衡。于是,他时时鞭策着自己,阅读一些书籍,这种习惯,直至他娶了上海郊区的姑娘阿琴才告一段落。
   上海姑娘会过日子,大约是全国闻名的。阿琴更是彻头彻尾体现这一点。除了作新娘子时,她出于拘谨和羞涩并未对夫家的安排表示意见之外,一旦脱下了新嫁娘的衣服,就开始掌控着整个家庭的财政支出。于是,林宝的父亲就赞赏地看着阿琴去商场给林宝买过季打折的衣服;袜子必须是一式一样的,这样一双倘若有一只坏了,另一只同别的袜子混了还能穿;买菜更是简单的,林宝的父亲本身就在菜场里卖菜,什么菜,什么肉,什么鱼便宜,统统有数,还晓得买一些卖相不佳,但一样可以吃的食物。但尽管这样,他们出门时,还是衣着光鲜的,这大约就是上海人的特色了。
   林宝很是过了一段滋润的日子。渐渐地读书的兴趣也搁下了,转而变成研究女性身体同男人身体的区别,于是,关灯之后的夜生活,成了小夫妻俩乐此不疲的活动。尽管,工厂里的生活并不尽如人意,但家庭还是美满的。
   这种幸福生活直到邻居陆明一家搬来,被彻底干扰了。
   邻居陆明是邮政局的职工,这点从他那辆墨绿色的自行车就看得出来,儿子上小学,妻子刚下岗,据说正在找工作。居委会的大妈们,将调查每户家庭的情况,作为一大嗜好。尽管林宝平时沉默寡言,也不多话,但妻子阿琴进进出出时,总能带回些街头巷尾的消息。林宝有时候就瞪着一双眼睛,望着密密的小巷……那是旧式的住宅楼,推开窗,可以向对面那幢楼的人借酱油,想着,这密密的小巷里,到底藏纳了些什么人看不到的东西,又有多少暗涌,在里面流传。
   我有时候在想,若不是那架空调惹的祸,以后大约也不会发生这么多的事?
   林宝不服气地梗了梗脖子:“瞎讲,迟早要出事的,这户人家,不是好东西,就算没有空调,迟早也要同他们讨相骂。”
   林宝那时候还没下岗。他和车间领导一起从上海到宁波出货。结果临时错过了班车,但车站里又买不到票。这时候,他看见了陆明的妻子汪苹。
   汪苹是个个子娇小的女人,一身休闲衫,有些旧,眯了眼睛正在同排队买票的客人说些什么。太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汗津津的,有一种腻腻的光芒,这种感觉,让林宝想起些遥远的什么,比如,中学同学时,坐在他后面的那个女孩,一同上劳动课时,操场里拔草时的汗水,沾在她有些稚气的脸上,让林宝有些呆。车站里有一些拉客的人,林宝是听说过的,但他没有想到会遇到汪苹。他见过那种揽客的无赖相,看到邻居,有些不好意思,倒是汪苹见林宝在队后面磨磨蹭蹭,便落落大方地笑着走过来了:“林宝啊,侬要买票呀?到哪里的呢?”
   林宝有些窘,尽管陆明他们一家子搬来时间不短了,但进进出出只打过一次两次招呼,而他,却一向没有同不熟的人搭讪的习惯。
   “我到宁波呀。”
   “哦哟,那正好,我带你去!豪华客车呢!”原来,汪苹下岗之后,就在客站里给大客车兜客,然后提成收取报酬。三人在往车站另一方向走去的时候,林宝好奇地问她:“侬介能找客人,付侬多少一个人头呀?”
   汪苹狡黠地笑笑,冲林宝眨眨眼睛:“哎哟,十块钱啦,辛苦得来,一日兜不到几个客人,没办法,要吃饭呀,老陆那些些工资,又要养家,孩子又要读书,哪里够用哦。”
   林宝也腼腆地笑了,将插在口袋里的指头捻了捻,摸到一粒硬硬的小石子:“那幸好我们刚才走过来没有坐车子,要不然,你岂不又赔几块钱?”这话里头,就有学问了。倘若,从车站到客车停泊的地方,拉一只差头,起步价就得七八块钱,这钱由谁来付呢?倘若出于邻居的客气,自然三个人乘过来,该由林宝付,但汪苹又是赚了劳务费的,道理上应该由汪苹支付,可她又说只赚十块钱一个人头,这么一来,就显得有些为难了。所以,林宝一看出租车比较堵,就建议步行过来。
   “是啊,不过没关系啦,谁叫我们是邻居呢,帮帮忙的嘛。哎,车来了车来了。”
   那是一辆大客车,汪苹推着林宝跳了上去,然后问:“几钿?”
   司机粗声大气:“几个人几个人呀?”
   “两个喽!”
   “介么一百二十块啦。”
   林宝站在位子前面,看着她用软糯的上海话同同司机低声地讨价还价。林宝的车间主任笑嘻嘻地说:“原来从车站买票,要一人一百块钱,现在六十块,她赚十块,原来只要五十块啊?这些汽车,斩人真斩得狠。看来你邻居出马,就是厉害,她对你这么好,不是看上你了吧?”林宝不禁有些小小的得意,有些忘形地捅了捅主任的胳臂:“哪能呢,瞎讲,是我邻居嘛,总归讲些情面的”。
   汽车慢慢地前行,汪苹推着林宝他们在位子上坐好,“嗳,汪苹,你怎么不下车?”
   “哦,就下了,我帮你买好票,就下。”汪苹一双瘦瘦的手扶着椅子背。
   他有些局促:“哦,好的好的,几钿?”
   “一百块一张啦,原来司机讲要一百十块的,我讲伊是我邻居呀,就便宜些算了。”
   林宝一怔,将掏着一张一百块,两张十块钱的手缩了回去,从拎包里摸出一只信封,又抽出一张一百块的。汪苹往车头上走,背着身子给了司机钱,然后摆了摆手,跳下车去。
   林宝还愣在那里,看到汽车缓缓开动,将那个娇小的身影甩在后面,才回过神来:“哎,阿拉咯票呢?”
   司机回过头来甩了一句:“等一些到站了你同我拿。”林宝用余光打量了一下车间领导,他刚才的笑容早已荡然无存,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铁面孔,盯着窗外的车流发呆。
   林宝觉得自己给当了一回憨大,又羞又恼。自己还在为邻居省了几块钱的车费高兴,人家却结结实实斩了自己八十块钱。虽然车站里买票也要一百块,但她干嘛不实实惠惠地告诉自己价格?到底明明白白的账,自己付也付得心甘情愿。看看,明明说一个人头赚十块钱劳务费,这一张票就赚了四十块,比自己一天的工资还要多,怪不得人家这么活得这么滋润,屋里厢早早地就装了空调。
   司机到站之后才拿了两张票给他,但林宝看着车间主任没好气的脸,根本就不敢吭声。还没有去财务科报销,生活就给他开了一个大玩笑,从初中毕业做起的工厂,十几年工龄的他,被作为第一批下岗人员,给开出了工厂。他不是不懊恼的,喝了好一段时间闷酒,心里象火烧烟薰似的难受。有时候甚至想,是不是那一次出差,给领导造成一个无能的坏印象。父亲林阿生也试图去找过厂里的领导,但无济于事。这样一来,对那个拉客的汪苹,便多了几分不屑和鄙薄。那是一种古怪的印象,古怪,而又恶劣。
   你见过下岗工人那张茫然的脸吗?当他们最后一次捏着薄薄的工资袋,望着榜上自己的名字,最后一次从自己工作过的车间里,厂房里走出来的时候,那种茫然,失落,和对未知生活的惶恐?下岗工人,是社会竞争里的失败者,又有谁,会习惯那种被抛弃的感觉呢?林宝踟躇在上海的小弄堂里,两只手插在口袋里,精神质地揉捏着袋底,几乎失去了迈进家门的勇气,那一双手的指甲缝里,是积了十几年,怎么洗也洗不去的污渍。
   但生活必须得继续。年迈的林阿生再一次发挥了他的牺牲精神,这个曾经在农村里插过队当过知青后来又返回上海的老人,将菜场里的摊位让给了林宝。初时,林宝是不愿意去的,堂堂一个自行车厂的工人,怎么肯去菜市场里摆摊卖小菜呢?但阿琴吼了,一直以来都絮絮叨叨小小声的上海女子却大声地嚷嚷了:“阿宝,你有点出息好不好?卖菜怎么了?有人买就有人卖啊,爸爸还不是一样在卖菜?跟我在商场里卖衣服有什么两样?……一大家子人要过日脚啊!”
   最后那句话,把林宝的坚持彻底击垮了。一大家子人要过日子啊,林宝一个月七百块钱的工资已经无处可拿了,一百块的下岗补贴,加上阿琴五百块的工资,还有林阿生的卖菜的两百多块钱,上海的物价高得要命,根本不够一家人开销,女儿还要读书,要买各种各样的文具,家里的洗衣机还是结婚的时候添置的,已经破旧得不能再用了,肯定要买,亲戚朋友结婚办喜事时照样得送礼送红包——一想起这些,生活的压力就铺天盖地地冲着林宝压了过来,他咽了咽口水:“我去!”
   每日,天还摸黑的,林宝就踩着三轮车,从郊区的批发市场里将蔬菜批过来,然后,在天明的时候,整整齐齐地摆在摊位上,手边是在路上买的糍饭和豆浆,匆匆地塞进嘴里,嚼吧嚼吧就咽下去了。生意还是可以的,林宝同林阿生习惯直接同郊区的农民打交道,他们种出来的菜,虽然卖相有些不佳,但价格便宜,而且口味纯正,吃起来有股香味,不象批销商们的大棚蔬菜,怎么吃都是淡淡寡寡的口感。这使得他们在菜场里有了一批固定的客人。林宝有时候也觉得奇怪,这年头,连菜有菜味,都成了稀罕的事,那些缺牙的老头老太,总跟林宝唠叨,说是大棚里的蔬菜,养殖的鱼肉,都愈来愈没味道了。他困惑,倘若菜没有菜味,那还叫菜吗?但这个社会仿佛已约定俗成了一样,比如女儿上学念书,给老师送礼走后门是正常的,老师不收礼拒绝了反而是不正常的;比如他下岗,给领导送礼是正常的,他没送礼,尽管他在车间拿全勤,而且组装零件的质量也最好,他仍被列为下岗员工一份子。这是一个让林宝越来越困惑的世界。他吃过那些大棚里的蔬菜,由菜贩们贩了来的,淡淡的,也不鲜洁,这点,他就有些自豪,就象大多数时间,他自豪自己是个纯正的上海人一样。有人开玩笑说,上海人把人分成三类,一类是上海人,一类是外国人,还有一类,便统统划到乡下人去了。其实也不尽然,从香港广州那一带来的人,还是不会把他们叫作乡下人的。
   上海是个国际化的大都市,里面有着各种各样的人种,人色,像个小型联合国。而林宝他们这些小市民所能接触到的,大约就是国内的一些人,比如,与上海邻近的浙江人。浙江人在上海人眼里,有一种又看不起他们乡下,但又不得不承认他们卓越的商业头脑的懊恼,于是,以来自宁波为首,包括温州一带的人们,在上海向来是闻名的宁波帮;还有被他们称之为土包子的河南河北,湖南湖北的外来人,这些人为他们所看不起,包括他们随便的饮食习惯,邋里邋遢的着装,但他们肯吃苦,肯卖力,有时候,赚的钱也并不比上海本地人少。但尽管这样,上海人心里高人一等的自我感觉,却是一直沿袭了下来。就像一个没落的贵族,即使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也觉得自己的血统远盛于一起乞讨的平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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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一个社会底层小人物的悲哀的命运史。没有多少文化的林宝本是自行车厂的工人,技术一流却遭遇下岗,因为不善于送礼给领导。下岗后,处处遭遇碰壁。卖菜,被邻居欺侮;好容易买只空调又被邻居使坏;摆摊修自行车,又为居委会不容。贫贱夫妻百事哀,下岗后拮据的生活连妻子也厌恶他,拒绝与其夫妻生活,林宝只得自己解决。修好的自行车居然被拔气门,众人鄙视的目光终于让这个木讷老实的人崩溃,持榔头杀死了邻居的儿子,自己也进了精神病院。小说人物刻画十分逼真,那些精彩的细节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进一步突出了小说的悲剧色彩。林宝的不幸或许会唤醒人们的意识,去关注社会的弱势群体,关注小人物的生活状态,给老实人一条生存的活路。小说笔力深厚,立意深远,佳作,倾情推荐。【编辑:风逝】【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1122702】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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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风逝        2011-12-26 23:19:15
  一个社会底层小人物的悲哀的命运史。没有多少文化的林宝本是自行车厂的工人,技术一流却遭遇下岗,因为不善于送礼给领导。下岗后,处处遭遇碰壁。卖菜,被邻居欺侮;好容易买只空调又被邻居使坏;摆摊修自行车,又为居委会不容。贫贱夫妻百事哀,下岗后拮据的生活连妻子也厌恶他,拒绝与其夫妻生活,林宝只得自己解决。修好的自行车居然被拔气门,众人鄙视的目光终于让这个木讷老实的人崩溃,持榔头杀死了邻居的儿子,自己也进了精神病院。小说人物刻画十分逼真,那些精彩的细节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进一步突出了小说的悲剧色彩。
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
2 楼        文友:风逝        2011-12-26 23:19:36
  林宝的不幸或许会唤醒人们的意识,去关注社会的弱势群体,关注小人物的生活状态,给老实人一条生存的活路。小说笔力深厚,立意深远,佳作,倾情推荐。
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
3 楼        文友:风逝        2011-12-26 23:21:09
  感谢作者赐予流年如此精彩的小说,遥祝冬安,愿佳作不断!
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
4 楼        文友:逝水流年        2011-12-27 14:20:18
  品文品人、倾听倾诉,流动的日子多一丝牵挂和思念;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逝水流年”精华典藏。感谢您赐稿流年,祝创作愉快。
爱,是人世间最美好的相逢,用文字找寻红尘中相同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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