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曾经的暴风雪
　　
　　 历史总是在某一个地方，以同样的姿态等着我们。
　　
　　 ——题记
　　 1
　　
　　 一个并不算久远，但曾被尘封的年代
　　 在一个诗人的叙述中重新复活
　　 献给亡人的花环中
　　 一场暴风雪又一次窒息了一个诗人的呼吸
　　 那是一次深蓝色星空下失眠的北望
　　 是在诗行和历史叠印中的沉重思索
　　 ......
　　
　　 那该是地球上最广阔的土地
　　 那是诞生过普希金，托尔斯泰
　　 柴科夫斯基和列宾的民族
　　 是博大与广袤着原野和森林
　　 歌唱与抒情着伏尔加，贝加尔波涛的国度
　　 同时，更是被一种主义武装了头脑
　　 正在崛起和强大着的阵营
　　
　　 2
　　
　　 阴云旋转着贝加尔的上空
　　 预谋已久的思想在一只烟斗中点燃
　　 并成熟于暴风雨停止的前夜
　　 那是一个克里姆林宫塔尖上的红星
　　 被风雪擦亮的早
　　 恢宏宫殿前被沙皇践踏过的台阶
　　 已被一个新兴的阶级打扫干净
　　 俄罗斯新的太阳刚刚年轻
　　 而臆想中的恐惧像一只灰溜溜的老鼠
　　 从皇宫的隐蔽处钻进了领袖异常敏感的神经
　　 没有谁知道，掀起风暴的手最后的决定
　　 是来自一次随意的谈话
　　 还是一篇善意的文章，或者是
　　 关于一个阶级腐烂的尸体正在发臭的论断
　　
　　 3
　　
　　 通古斯大爆炸的巨大威力
　　 贝加尔湖冰冷寒流的可怕席卷
　　 一场特大的暴风雪在一个春天的早晨猛烈刮起
　　 一部机器的坚硬牙齿
　　 终于显示出了凶狠的咀嚼功能
　　 社会主义向自己同袍关闭坚固大门的同时
　　 西伯利亚的荒原敞开了冰冷的怀抱
　　 还有恐怖的癌病房
　　 黑色的古拉格群岛
　　 阿赫玛托娃，皮罗尼亚克
　　 曼德尔斯塔姆和茨维塔耶娃
　　 还有帕斯捷尔纳克和左琴科
　　 这些在亡人花环上闪光的名字
　　 这些曾经在大地上明亮的行星
　　 骤然间变得无声无息
　　 连思考都被寒冷冰封
　　 抒情的俄罗斯在一个早晨突然停止了歌唱
　　 所有的声音在肖斯塔科维奇的
　　 交响曲中集体变调
　　 一些明亮的星辰和思维的花朵
　　 静静地躺在自己土地的怀抱里
　　 和土地化为一体
　　 而等待中的黑名单仍像俄罗斯的冬天一样长
　　 “谁在俄罗斯能过上好日子”
　　 沙皇时代的涅克拉索夫曾这样问过
　　
　　 4
　　
　　 齿轮，牙齿，在一个人意志中运转的机器
　　 在一个空荡的，铁的夜晚
　　 把一个音符，一段词语和一个思想碾碎
　　 如同烟斗上随意磕落的烟灰一样
　　 在太阳被黑色担架抬走的夜晚
　　 所有的窗户紧闭，所有的神经失眠
　　 醒着的眼睛时刻都在倾听
　　 追杀者无所不在的脚步声
　　 窒息的慢性哮喘步步逼近
　　 俄罗斯的黑夜，俄罗斯的暴风雪
　　 还是涅克拉索夫的诗句
　　 “俄罗斯昏睡着，一动不动。
　　 但是她地下，燃烧着火星”
　　
　　 5
　　
　　 当不眠的黑暗在周围像水一样宣泄
　　 一根琴弦的沉寂说明了什么
　　 把春天拒绝在窗外
　　 让舞蹈和歌唱躲进骨头里又说明了什么
　　 把折断金属的声音深埋进词语的墓地
　　 按照冬天的意志。让歌唱更接近沉默
　　 让良心更接近睡眠
　　 当隐蔽的技艺和歌颂的花朵
　　 开始在冬的枝头摇晃
　　 暗藏的铁镐已经在暗处动摇着语言的地基
　　 伟大坚硬的歌唱悄悄绕了一个弯
　　 划破的夜空中，韬光养晦的星星
　　 慢慢以微弱点亮黑暗
　　 6
　　
　　 历史总是在某一个地方
　　 以同样的姿态等着我们
　　 同一类人的灵魂很容易在时空的隧道中相遇
　　 被历史烫伤的脚趾
　　 不会轻易退去昨天的痕迹
　　 否则我们如何理解两千多年前
　　 一个皇帝点起的大火
　　 是怎样跨过历史和国界
　　 变成俄罗斯的极度深寒
　　 又怎样解释一片寒冷的雪花飘过西伯利亚
　　 给另一个民族带去的严寒
　　 ......
　　
　　 好在大海就在树后边栖息
　　 埋在白色的神秘的泡沫下的
　　 埋在黑色的神秘的水乡的
　　 永远是闪耀在诗句中不变的信仰与爱
　　 尽管她在前卫的路上曾一次次死去
　　 但柏拉图告诉过我们
　　 诗歌比历史更接近真理
　　
　　
　　 谨以此诗纪念苏联斯大林时期被迫害，被流放，被杀害的诗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