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家*散文】卖糖葫芦的男人 ——生活小品三则
生活小品三则
◎儿子的玩具
早晨在厨房里做饭,客厅玩耍的儿子忽然哭闹起来。我竖耳听了下,儿子的哭声夹杂着公公的高声呵斥,估计是又闯祸被说了。
儿子很爱哭,我常取笑他是刘备托生,磕下绊下倒不哭,不合心意达不到目的或者对他话说重了就会哇哇大哭,哭得多了我也见怪不怪。没怎么在意,我又继续做饭。谁知一会工夫哭声越来越大,连女儿的声音也掺和进去,我皱了皱眉,放下手里的菜,出了厨房直奔客厅。
等我赶到,儿子的哭声已变成嚎。天热,他光屁股坐在水泥地板上,张大嘴只是嚎哭。一旁的公公愤愤的瞪着,女儿给我解释,说儿子非要干不可能弄好的事。看见我来,小家伙停止了嚎哭,抽抽噎噎的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我。原来是前几天给他买的变形玩具托马斯,这组变形玩具是他自己在玩具店选的,一进去就看上,跳着脚喊:托马斯托马斯。非要人家拿下来递给他才罢休。
儿子年纪小,其实是玩不了变形玩具的,他又爱摔,要不了几天,固体也变散碎。
果然回家打开包装,倒下一大堆零件,给他拼好他又弄掉,自己装不上去又哇哇大哭把玩具摔得老远,气得我在他小屁股拍了几下。无奈,我只好用胶带细细的粘起来。粘成一个固定的小机器人。这下小家伙满足了,举得老高,冲每个过路的人机枪扫射,逗得大伙哈哈大笑。
玩了几天机器人他也厌倦了,使劲弄散架了胳膊腿,丢在一旁好几天了,这咋又想起来了?
我半天才弄明白儿子的意思,原来这是玩具上的一个组件,托马斯的火车头,里面嵌有零碎的伸缩零件,以便火车头变形为机器人的腿脚,原来这个伸出的腿关节是可以缩进去的,可是现在无论怎么弄,都缩不进去,公公和女儿折腾了半天都是不行。公公骂道:真不是个东西,犟得很,非要弄进去,那个根本就进不去。我拿过来折腾了半天,签子挑,用力掰,九牛二虎的力气也弄不进去,于是我也放弃了,把玩具递给儿子,说妈妈也弄不好,儿子哭得更大声了,不停地把玩具往我手里塞,简直快烦死我。
我坐在那愣了半天,又把那个小玩具拿过来研究,左右摆弄,忽然我伸手拽掉了上面的一个小零碎。啪的一下,全部的突出部分完整无缺的缩了进去,完毕安好,儿子一下子止住哭声,高兴地跳起来,拿着小火车头开心的在地上推着玩去了。
完成似乎就在瞬间,公公和女儿全都瞪大眼珠子望着,不明白我是怎么弄好的。
其实不过很简单的事,那个小零碎根本就不是这部分上的,而是在安装的过程中从别的部分掉下来的,卡在这个上面,变成了完整的一个。公公和女儿包括我,一致认为这个零件就是这上面的。只在这个认知下努力,又怎么可能不错呢。
想想这人生不也常如此吗,当一种认知在脑中定格先入为主形成了固有模式,有时就走进死胡同,然转换思路,换个角度考虑,问题就一下子迎刃而解了。
◎父亲的小板凳
安静的午后,阳光有些耀眼,两岁八个月的儿子在客厅门口玩他那些玩具。儿子破坏力很强的,好好的玩具,买来不到一两天就变成破玩具,家里一两箱子全是缺胳膊少腿的玩具。
只听得咣当一声,我循声望去,一个小板凳已经给他大卸八块支离破碎了。这个小板凳早就让儿子折腾的奄奄一息摇摇晃晃,这下算是彻底完蛋了。一旁的丈夫捡起坏掉的板凳要扔去烧柴火,我赶紧跑过去,抱了回来,先把那些零件都拼凑到一起,再找了些绳子细细的缠绕在凳子的四条腿间,弄完放到地上,摇了一摇,总算稍微紧凑些,虽然不那么稳当,也算勉强完整了。
凳子安静的呆在角落里成了中看不中用的物件,我看着它眼睛却有些发潮,这个年龄跟我差不多大的凳子,是父亲亲手做的,小时候家里孩子多,所以就有很多的各式各样的小板凳,都是父亲趁着干活得闲空做成,由于木材的关系,板凳的大小形状,都不一样,长长短短高高低低,有的只是下脚料,就只有矮矮的一小块,做好了就放在厨房的烧火灶下,拉风箱时人坐上正合适,我手里的这个凳子,是父亲做的最结实的一个,厚厚得槐木面子,四条结实的小粗腿,既稳当又厚重,我小时候最喜欢这个小板凳,总是愿意坐着它吃饭,看书休息。这一坐就是几十年,自我出嫁前还是稳稳当当。板凳的面早已磨得黑油光亮了。儿子小时候最不肯安静的坐下,坐下来也是扭来扭去的,我买了好几个塑料板凳都给他坐坏摔坏了。父亲知道后,就把这个板凳绑在自行车上给我送了来,这一晃又是快两年了……
世间的人们关于价值的衡量,也是相对而言,不管是人还是物件,好赖高低贵贱在每个人心里都是不一样。个人有个人的价值观,你眼里的金子也许是别人看不上的垃圾,你不屑一顾的说不定正是别人手心的宝贝,同一样事物得出的结论不同,只因为,你面对它时,用的是不一样的出发点,眼光和心情。
就说这个小板凳,就是扔在街上估计也是不会有人愿意去捡的,除非是打算拿去烧柴,在别人眼里,它是没生命的不值钱的东西。在我眼里,这个小板凳却是父爱,是兄弟姐妹情,是曾逝去的岁月,虽然破旧,却千金不舍。
◎卖糖葫芦的男人
他就蹲在那里,一动不动,像座木雕,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瘦弱的身子蜷成一团,靠在小卖部的墙根下。戴了一顶破帽子,缩着脖子,一双小眼睛倒是满灵活的转来转去,要不是他身边自行车前座绑着一个插满糖葫芦的草棒,我几乎以为,他是一个讨饭的流浪汉。
难道他遭受了什么打击?还是病了身体不舒服?还是才学的做生意,糖葫芦没卖出去,还饿着肚子?旁边有来往的人流,却没有一个人去搭理他。这是我今天早晨冒着寒风去接孩子,学校旁边看到的场景,我好奇怪,周围很多来接孩子的家长,怎么没有一个人来买他的糖葫芦呢?
我起了恻隐之心,于是轻轻的把车停到他身前。
“糖葫芦怎么卖?”我问。
“一块五”他猛地跳了起来,吓了我一跳。
一块五,我觉得有点贵。我自己并不富裕,再说,一般我也很少给孩子们买这种自制的不大卫生的零食吃,可我已经搭腔了,他那双小眼睛已经充满希望之光,那双脏兮兮的手已经伸手去取糖葫芦了……
于是我一边掏钱一边问:“两块五两根可以吗?”
我知道这种家庭作坊自制的小糖葫芦批发价很便宜。利润很高的。我原来上班的地方就有一家专做这个的,收来的山楂也不洗,就那么裹上糖稀就好,居然很好卖,都是哄小孩子的。
他居然撇了撇嘴,我看到了,他真的撇了撇嘴,用不屑的语气说:“两块五我能赚多少钱啊,你可真抠!”
我有点不高兴,行就行不行就不行,说什么呢,于是放弃了掏钱,准备掉头接孩子。他一看我要走,马上说:“两块五就两块五,给你!”
我一看他要去取,赶紧自己抽了两根放到车上,再给他掏钱。平日都是丈夫来接孩子,所以我口袋里也没装几块钱。掏出钱数够给他,他却伸手从我手里拽,
“你干什么呢?”我说。
“你那不是有五毛钱吗?干嘛那么抠!”
“说好的两块五,为什么还要再给你五毛钱?”我有些生气,哪有这么做生意的。
“你有五毛钱又不是没有,你干吗给我两块五?你这样我就赚的少了!赔本了!”他还振振有词起来。狡猾的小眼睛眨巴眨巴的。
“你觉得赔本就不要卖,说好的价就得按说好的来!做生意也得有个信用度不是?不然钱还我,东西给你!”我一生气,就不想要他的东西了,这时放学铃声响了,孩子们络绎不绝的走出来,女儿也出来了,坐到我的车后座上。我懒得跟他废话,拿起糖葫芦递给他,他却不肯还我的钱,悻悻的缩起他的手。推起他的自行车,往大门口走去,一边走还一边骂骂咧咧的冲地上吐口水。我一下子火冒三丈,调转车头就去追他,那人一看,赶紧骑上车子就跑,跑得太急把帽子都跑掉了,还停下来捡了一回,惹得围观的人哈哈大笑。也把我逗乐了。
这时几个常一起接孩子的熟人七嘴八舌的说:那人这几天老在这块转悠,很少人搭理,不讲卫生,嘴巴也不干净……
嗨,我笑了,大冷的天,他也不容易,不定是被人看着烦,赶出来做生意的呢。
骑车回家,一路还在想,怪不得他的生意那么冷清。比如我,我就知道,按照我的性格以后是绝对不会再买他的东西了。看来这做人,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失败也不能总说没机会。不招人疼不能一味归咎于社会冷,命运不济也不能老怪罪于环境。
生活是面镜子,你怎么演它怎么照,镜子里出来的影像,就是你最真实的人生。
山泉兄的妙按分析得十分到位了。
天气冷了,瑜儿多保重!
朋友这话让我想起一句话,人是活的,书是死的。你要按死的想法来看这篇活的文,可能,的确是看不过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