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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客栈小说】玻璃


作者:东走西顾 白丁,60.0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035发表时间:2012-01-07 23:17:24

当我终于看清楚她摘下口罩后的真面目时,我惊呆了。此时,她侧身倚在护士办公室的一扇玻璃窗前,太阳已经西下,只有几缕余晖透过窗外大树的叶子,班驳地射在她的脸上,留下点点金黄。她的眼睛很大,就象两颗黑色的珍珠,睫毛显然是经过精心修理,整齐划一地向外放射出去,仿佛是黑色珍珠的光芒。鼻子圆润,但并不肥大,双唇却略显肥厚,涂着暗紫色的唇膏,在白得发光的玉齿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性感。因为就快下班,她除去了身上的白大褂,于是她身体的曲线暴露无遗。高耸着的**,往下是急剧收缩的腰姿,续而又划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那是她的双臀,再往下便是两条修长的大腿,两条没有丝毫多余肉赘的大腿。女人的脸蛋,女人的身体和大腿,我当然见过,这些并不足以使我震惊。最主要的是因为我没有想到在口罩和白大褂的后面,竟然有着一幅如此动人心弦的画面,这就好象一块被黑布覆盖了的宝石,忽然一下子显现了出来,能不令人吃惊么?
   我站在护士办公室门口,只觉得一阵眩晕,或许是陶醉,但我还是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来找她的目的,说,护士小姐,26床病人的药水吊完了,麻烦你再换一瓶好吗?她似乎正在沉思,对我的问话,她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慌忙说道,好的,马上就换,我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护士办公室。
   回到父亲的病房,我等待着她的到来,可是,进来的却是另外一名穿着白大褂的中年护士,我这才想起她已经下班,不禁有点儿失望。
   父亲算起来是今年第三次住院了,每次都是因为同一种病——尿毒症,学名慢性肾功能衰竭终末期。头两次住在市第一人民医院,因为是三级甲等医院,收费特别昂贵。所以,按照父亲单位的意思,最后他被送进了这所某大型国有企业所属的职工医院。又因为父亲的病实在特殊,单位领导特别允许我带工资照顾父亲,免除了我的后顾之忧。
   父亲的药水瓶换新后,我便无事可做了,两眼死盯着药水缓缓地滴答滴答下落。医院里一向很静,住院部更是如此。尽管已是下午六点,父亲仍然没有从睡梦里清醒过来。药水滴答了一百二十下后,我渐渐烦躁起来。我期盼着母亲早点把晚饭送过来,那时我便可以“下班”了。我这样想,绝不能说是不孝顺。毕竟,从早上八点起,我呆在父亲身边已超过10个小时了,我真的感到很疲倦。不知不觉,我又重新回到刚才在护士办公室所看到的那一幕。真的,直到现在我还在为之而陶醉。我想,这种感觉可能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接下来我在脑海里努力搜寻零星的关于她的个人资料。我记得很清楚,前天路过另一间病房的时候,病房的老头问正在发药的她实习期结束了没有。她回答说,快了,这个月28号正式返校拿取毕业证书。由此,我可以推测出她毕业于市卫生学校,年龄大概只有十八九岁。这个年龄,比我小了六岁。
   事实上,我以前的三个女友,年龄都比我大许多,这可能跟我与生俱来的恋母情结有关。因为每次和女友**,我所表现出来的,对于**的迷恋程度,绝不亚于一个刚刚出生不久的婴儿。正因为如此,我和女友们最终还是一一分手。她们实在不能忍受我在**时所表现出的这种变态,在她们看来,这不仅影响了快感与高潮,甚至还带有一丝恐怖。不过,除此以外在其他方面,我表现得无可挑剔。尤其在精神交流上,我的思想、学识、谈吐很轻而易举地令她们着迷,从而忘记了年龄之间的差距,虽然最终还是分手,但我想,既然缘分已尽,好合就应该好散。母亲送晚饭来的时候,已经是六点五十分了。爸,该吃饭了。父亲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说,那就把床头摇上来吧。我嗯了一声,走至床尾,那儿有一个把柄,用手捏住使劲地向右摇了几圈。父亲边和床头一起缓缓地直立起来。父亲真的老了许多,不过五十的他此时躺在床上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我的心里禁不住一阵难过。好在前一天才做过的血液透析,体内的毒素被排除,父亲今天的胃口很好,吃饭的速度明显加快。母亲轻轻拍了拍我的肩头怜惜地对我说,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饭在锅里,菜要是凉了就热一热再吃。我点了点头,接着又是跟父亲打了声招呼准备离去。刚走至病房门口,父亲忽道,你和韵洁分手这么久了,再找一个吧,我还想抱一抱孙子哩。我安慰父亲,您老放心,我会努力的。
   其实,父亲的这句话已说过不知道多少遍了。我清楚。如果不是因为尿毒症,他是不会这么性急的。但这一次我不得不开始认真的考虑,为了那种心醉的感觉,我想,如果放弃了的话,可能会后悔一辈子。
   回到家吃完了晚饭,我坐到了书桌前,铺开稿子准备写一篇时评。虽然现在我不用上班,但报社规定的每周一篇的时评却不能少交。可是,今晚我怎么都不能静下心来,半天没有写出一个字。按照老习惯,每当写不出文章的时候就读一会儿书。于是,我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了米兰?昆德拉的那本名著《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接着又随意一翻,竟一下子就翻到了第29页,也就在这一页,一段文字吸引住了我:
   七年前,特丽莎家乡的医院碰巧发现一例复杂综合性神经病。他们请了托马斯所在的布拉格医院的主治大夫去会诊。可主治大夫碰巧坐骨神经痛,行动不便,于是派托马斯代替他。这个镇子有几个旅馆,托马斯碰巧在走之前有足够的时间呆在旅馆餐厅里。其实特丽莎碰巧当班,又碰巧为托马斯服务。正是这六个碰巧的机会把托马斯推向特丽莎,似乎并不是她自己决定与她结合。也可以这么说,这段文字深深地打动了我。中国人一直以来都认为,缘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且充满了神秘感的东西。而米兰。昆德拉却在不经意之中揭开了它神秘的面纱。原来,多个偶然因素碰巧合在一起,就构成了所谓的缘,也就促成了托马斯和特丽莎的结合。
   我突然倍受鼓舞,仔细一想,我和医院里的那位护士小姐不正是因为几个碰巧而相遇的吗?我立刻抓起笔在稿纸上写了起来。我想,对于十八九岁的小女生来说,可能没有比收到情书更让人高兴的了。
   我首先抄录了昆德拉说的那一段话,然后又写道:
   碰巧的是我父亲在你的实习期即将结束时旧病复发,又碰巧选择了你所在的医院进行治疗,还碰巧医院今年刚好新购置了血液透析机,有能力治疗我父亲的病,更碰巧的是,我父亲成为了你的护理对象。所以,我有理由相信,是一种神秘的看不见的力量把你我牵到了一起。
   为了进一步表示我对他的好感,我又摘抄了戴望舒《雨巷》的第一节:
   撑者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的姑娘
   这几天阴雨绵绵,出门必须带伞,刚好符合诗中的意境,我为自己这封精心泡制的情书而得意。
   也就在这时,电话铃响了。我抬腕看了看表,十一点钟,这么晚了谁还会打电话来呢?我迟疑地拿起了话筒。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全传了过来,喂,是钟哥吗?你怎么还不来呀,人家现在等得急死了,我顿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半天没回过神来。见我不说话,女人发出了一种暧昧的声音,钟哥,不要紧,今天我老公不在家……听到这,我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对方拨错了电话号码。我没有向女人说破,反而恶作剧地说道,我等一下就过来,你要是实在受不了的话先用手自己解决吧。说完我迅速挂断了电话。我禁不住为为那个女人的老公抱不平,要是他知道自己头上戴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
   电话铃再次响了,我以为又是刚才的那个女人,谁知一拿起话筒,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原来是我的第一任女友打过来的,虽说当初是她抛弃了我,但我并没有因此怀恨在心,所以当她和一个比她大十岁的有钱男人结婚时,我还很高兴地去参加了婚礼。我右手托住电话,左手握住一杯咖啡,一口接着一口,我们聊了很久。她说,现在才知道有钱的男人是多么的靠不住。追你的时候,把你当成宝贝,要星星给你摘星星,要月亮给你摘月亮。追到手以后,一下子就变了脸,把你当成一个玩具,高兴的时候就玩一下,不高兴的时候就把你晾到一边。再后来,干脆是碰都不愿意碰你了,常常是半夜三更才回来,甚至通宵都不回。听他公司的人说,他正和新来的女秘书打得火热呢。电话那头,她就这样喋喋不休地向我泣诉着。我极耐心地听完了她的泣诉后,轻轻地吐出两个字,离婚。她连说不行不行,离了婚我怎么活下去呢?我不禁从内心深处感到一阵悲哀,难道女人离开了男人就真的活不下去了吗?
   我知道,自己不可能说服她。所以,我告诉他,现在很晚了,我必须尽快入睡,因为明天还得去医院照顾我爸。她显然明白了我的意思,但似乎有不甘心放下话筒,于是我又告诉她,如果心里还不舒服的话,可以打开收音机听一听“夜语留香”节目,甚至还可以打热线进去跟主持人聊一会儿,听说那个男主持聊天功夫挺棒的。什么烦恼事跟他一说事实,保证云消雾散了。她听完后很高兴地跟我说了再见。放下电话,我直感到一阵好笑。同一个晚上,我竟然接到两个女人打来的截然相反的电话,一个是女人背叛男人,一个是男人背叛女人。可不管怎样,我想,受伤的那位肯定是女人。昆德拉说,背叛意味着打乱原有的秩序,背叛意味这打乱秩序和进入未知。也许,正是未知状态的奇妙与诱人吸引了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去寻求背叛。
   我又重新把情书一个字一个字地审视了一遍,修改了几处标点和某个错别字后,便把它小心翼翼地折成一个桃形,然后放进一只粉红色的信封。因为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那位护士小姐名字,我只能把情书亲自交到她手里。当然,这需要一定的勇气,但对于我来说,这算不了什么。
   第二天,我早早地赶到医院。母亲却心疼地对我说,为什么不多睡一会儿呢?你看你的眼圈都还是黑的,晚上一定没睡好吧?我答非所问,您的身体也不好,早点回去吧。母亲不以为然地说,放心,我这把老骨头还撑得住。父亲的精神似乎更加好一点了,脸部安详,呼吸平缓匀称。送走母亲后,医院的铃声响了起来,意味这该上班了。我站在病房门口,注意着走廊上来回走动的白大褂,仔细搜寻那位实习护士。很快,我便认出她来。此时她正吃力地推着一瓶氧气罐朝12床病人所在房间挪去。我立即小跑至她跟前,帮着挪那瓶比她本人还要高许多且又极笨重的氧气罐,在我的帮助下,氧气罐很顺利地移到了12床病人跟前。此刻,12床病人脸色发紫,气喘吁吁。她很快把导管接好,送到病人嘴边。做完了这些以后,她才向我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我趁机问起她的姓名,她毫不在意地告诉了我她叫沈情,沈阳的沈,感情的情。我随口赞道,多好听的名字。并告诉她,我叫刘淼,烟波浩淼的淼。她开玩笑道,不是渺小的渺吧。一句话,一下子,把我和她拉近了许多。
   出了病房后,我迅速掏出粉红色的信封。几乎是塞进她的手里,然后以逃一般的速度回到了父亲的病房。一进病房,父亲便看出我神色不自然,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慌张,说道,没什么,走廊的路面刚拖过,湿漉漉的,害得我差点摔倒。父亲不满地说,这么大的人了,走路都不知道小心,迟早有一天会出事。就这样,除了偶尔帮父亲递茶杯,端尿盆(父亲的病还未严重到无尿的地步)才站立一会儿外,我坐在椅子上不敢出病房一步。我觉得自己在等待一场世纪审判,脑子里总想着她看完信后的情景。是高兴,还是激动?是羞涩还是愤怒(抑或生气)?我不知道。而父亲却觉得奇怪,指着床头柜上的那份《南方周末》报说,咦,今天新到的报纸怎么不看呀,坐在那儿发什么呆?我这才缓过神来,岔开话题说,今天给您输液的护士怎么还不来,都快九点了,是不是忘了呀?父亲不以为然地说,你着什么急?一向都是这个时候。父亲的话还没说完,女护士沈情推着装药水的小车进来了。我神经质地站起来。沈情望了我一眼,目光里透出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她把针头扎进父亲右手背的静脉血管以后,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我见房门关闭了,趋步向前抢先把门打开方便她把小车推出去。她感激地向我点了点头,出了门好远还回眸望了一下我。我变得欣喜若狂起来,心想,这就表示有机会了,看来鱼儿开始上钩。
   结果,整个上午我都兴奋不已,一直处于一种亢奋状态,虽然我先后与三个女友分手,但最起码刚开始接触的时候是顺利的,我想,这次肯定也不例外。事实上我长的并不帅,小眼睛,大鼻子,阔嘴巴,唯一能体现我斯文的地方是架了一副和脸形非常搭配的眼镜。当然,一米八的身高也很能给女孩以安全感。并且我已暗自下定决心,改掉和女人**是的那个坏毛病。我想这样可能就更加保险了。想到不久以后便能看到沈情**着的近乎完美的身材,我的下体开始蠢蠢欲动。
   中午,吃完了从医院食堂买来的盒饭,我便开始琢磨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和沈情约会。去卡拉OK?不行,那里吵死人。去“百乐门”跳舞?也不行,我的舞技太差,不能去出洋相。去喝咖啡?又过于沉闷。想来想去,还是传统方式最好——去看电影。打定了主意,我的心情这才渐渐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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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或许,爱情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自然也不必寻求什么原因。辗转却仍能相遇,这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很有深度的一篇文章,阐述了作者对爱情的看法,也教会读者,如何去爱:爱,不需要理由。如果非得寻求一个答案,那就是,因为爱。【编辑:戈宰】【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2010810】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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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庞广龙        2012-01-08 08:07:45
  光临阅读学习,社团有你真OK,欢迎多多支持。问好。
流浪汉。五十年代末出生,壮族,插青,公务员。系广西民间文艺家协会员文学创作协会作家诗人,中外散文诗研究会中国当代诗歌协会会员,有千多件作品在全国各地报刊发有30多件作品获奖;出版个人专集2部……
2 楼        文友:庞广龙        2012-01-09 11:07:11
  祝贺文章得到加精——希望更上一层楼。
流浪汉。五十年代末出生,壮族,插青,公务员。系广西民间文艺家协会员文学创作协会作家诗人,中外散文诗研究会中国当代诗歌协会会员,有千多件作品在全国各地报刊发有30多件作品获奖;出版个人专集2部……
3 楼        文友:太奇        2012-01-09 16:56:10
  感觉是佳作待续的···哈··
读书。写字。看世界!
4 楼        文友:铁禾        2012-09-09 01:31:05
   作品的语言比较丰富,人物的刻画也很形象, 是篇好的文章。
铁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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