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中的叹息
星期一,早读时间。
赵老师照例巡视着高一(1)班学生自习情况。季节已经进入腊月,再有几天就要期末考试了。对于年终考试,赵老师不再抱有任何希望,只要能够平平安安的等到放假,就心满意足了。
站在教学楼上,望着还未大亮的校园,一切静悄悄的。偶尔传来附近村里鸡叫声,劳累大半年的农民正享受着一年中少有的清闲。操场上,前几天下的雪还没完全融化完,地上纵横交错地冻结着昨天消融的积水,看上去更增添几分寒意。
风不是很大,却很凛冽刺骨。赵老师用力地裹了裹羽绒服。站得时间久了,双腿冻得发麻,鼻子也有点儿酸。透过教室玻璃窗,学生各自在忙着复习,小江的位置还空着。昨天晚自习就没来,问过几个学生都说没看见。不会有事吧?赵老师皱着眉头,默默地注视着全班。这是班上一个问题比较多的学生,成绩差、不劳动、经常逃课,批评教育多次也不奏效,各任课老师几乎放弃了。作为班主任,虽然对他很头疼,也想让他得过且过,但作为一名教师的使命感,对他的安全还需要负责。赵老师吩咐班长,如果小江来了就抓紧让他来办公室。如果再不来,就联系他家吧,打定主意后,赵老师离开了教室。这时,天已放亮。但还是灰蒙蒙的。望了望天,雪又下起来,起先还三三两两的随风打着旋,不久便纷纷扬扬的装扮起整个校园。
赵老师回到宿舍内,准备早餐。宿舍是刚刚完工,学校没有安装暖气。屋里屋外温度没有什么两样。正忙活着,有人敲门。赵老师随声答应着,打开门一看,一个雪人站在门口,只有一双眼睛还不时眨一下。赵老师认真打量着来人。那人似乎意识到什么,赶紧拍打着身上的积雪。赵老师疑惑得问道:“你找谁?”来人连忙回答是小江家长。问明后,一面让小江父亲进屋,一面仔细观察来人。穿着一件蓝青的棉大衣,洗得已经褪了色,大约五十岁左右,枯黄的脸上布满了风霜的印记,双手骨节突起,显然那是长年累月地干活形成的。
小江父亲急切地问到:“小江没在学校?”
“是的,”赵老师看着小江父亲,“他昨天就没返校,本打算上午和你们联系的。”
小江父亲有些不安,说到:“他昨天就出去了,因为没带眼镜,所以我来给他送眼镜,不会有什么事吧?”
“说不定他到别的同学家了,”赵老师安慰着,劝解他先不要着急。赵老师聊了一些小江在学校的表现。小江父亲低着头,紧握着双手,眉头越拧越紧。正说着,小江来了。小江父亲一把拉住他,逼问到:“你昨晚去哪儿了,为什么不上课?”小江望了望赵老师,对他父亲说:“昨天我没带眼镜,回去拿走到半路天晚了,就住在一个同学家了。你怎么来了?”赵老师紧盯着小江,只见他满眼通红,头发也乱遭遭的,显然是一晚上没睡,肯定是又去网吧了。他父亲也不相信:“你看看你的样子,还不说实话,是不是去网吧了?”小江没有反对,仍旧低着头。小江父亲激动地举起手,朝向儿子搧去。赵老师赶紧迎上去,劝解小江父亲。其实,赵老师也没有必要去拦。小江早在父亲动手之前就跑开了。小江喊着,你不能打我,父亲打儿子也是犯法的。父亲想追上去,被赵老师拉住了,只能涨红了脸,木木地站在那里。儿子瞅了瞅父亲,询问赵老师,是不是可以回教室上课了。赵老师看着他们父子,摇了摇头,默许了。
外面,风仍然在刮,雪依然在肆虐。
小江父亲浑浊的眼中湿润了,对着赵老师苦笑了一声。他慢慢得从棉大衣里面取出一个眼镜盒,交给了赵老师。在接过一刹那,赵老师发觉小江父亲的手腕一片紫青。再仔细看看棉大衣,好几处还残留着雪泥,可能是来时摔倒了。赵老师劝说让他再坐一会,等雪停了再走。小江父亲没有答应,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望着瘦小的背影,在风雪中蹒跚离去。只留下两行深深的脚印。
“铃……”下课了。操场再一次活跃起来,滚雪球、打雪杖、拉雪板,同学们尽情地享受着课间的喜悦,有谁还会听到父亲那一声叹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