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
　　 周周想找个人说说话。
　　 周周不知道去找谁。
　　 周周决定去找美明。
　　 周周见到美明就是在周芳被抓后的第二天下午。
　　 周周到登记处登记探望的时候，登记处说里面有人，让她稍等。
　　 周周说没关系，想必那是她姐姐美玲。
　　 公安局工作人员没说什么，就给周周进去了。
　　 周周猜想探望美明的只有美玲了。
　　 周周忽然想到周芳，探望她的又有谁呢？
　　 周周大步向里面走。
　　 出周周的意料之外，探望美明的不是美玲，而是一个穿黑衣裙，包得严严实实的女人。
　　 一头长发露在外面告诉周周她就是女人。
　　 周周远远看着，没有走上去。
　　 是美明发现周周，站了起来，紧接那女人回头过来。
　　 周周不知道那女人是谁，她的脸是被遮住。
　　 女人见周周，眼睛带伤感望一下，便站起来，什么话都没说就走。
　　 周周甚至可以闻到女人身上的香水味道。
　　 周周来不及时观察女人的年龄。
　　 周周想估计是美玲另外给美明找的女人了。
　　 周周咬嘴唇，把伤心咽下。
　　 美明欢欣叫：“周周。”
　　 周周低下头，向美明走过去，把准备好的营养品推给他。
　　 周周低声说：“过得还好吗？”
　　 美明说：“我以为你不再来看我了。”
　　 周周苦笑一下，没说。
　　 美明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两个人尴尬坐了一下。
　　 周周叹口气说：“你说，我是不是太混蛋了？”
　　 美明说：“为什么？”
　　 周周笑说：“混蛋不会说自己因为什么而混蛋。”
　　 美明忽然想到什么，紧张说：“你知道刚才那个人是谁吗？”
　　 周周摇头。
　　 美明说：“是蓝月花，是林林的妈妈。”
　　 周周一惊，站起来，连忙转身追出去。
　　 外面已经没有蓝月花的身影子了。
　　 周周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这个冲动。
　　 周周从新回到美明面前。
　　 周周说：“怎么可能？”
　　 美明说：“我也不相信。”
　　 周周摇头说：“蓝月花是瘫子，下半身都动不了，怎么忽然来看你？”
　　 美明说也不知道，又接着说：“她说她不会起诉我。”
　　 周周说：“还说了什么？”
　　 美明关切望住周周。
　　 美明说：“还说要我安慰你。”
　　 周周大大一惊。
　　 周周知道美明知道周芳的事情了。
　　 周周本来一肚子的话此时一句也想不起来。
　　 周周和美明瞎聊些无聊的话题，时间到了，警察催两次。
　　 周周说下次再来的时候，给美明带衣服，说天气变了。
　　 美明就感动着。
　　 最后，美明说：“周周，你变了。”
　　 周周摇头。
　　 周周看美明被带走，就好像看到那天警察带走周芳。
　　 周周心里还是惨烈挣扎着，哭喊着。
　　
　　 173
　　 周周回到家。
　　 周周看了一下屋子的摆设，还是原来的摆设。
　　 周周走到沙发前的桌子，蹲下，她用鼻子去闻桌子上白面的残余。
　　 周周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能做些什么事情。
　　 说心中无比的郁闷，还是表达周周心中的不快。
　　 周周站起来，把房子里里外外走了好几圈。
　　 于是，周周这几天就在房间里乱转。
　　 周周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她。
　　 周周使劲打自己脑袋想。
　　 周周解释不了。
　　 周周觉得自己要疯了。
　　 周周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怎么去做。
　　 生活又一下子把周周覆盖住，叫她喘不过气来。
　　
　　 174
　　 罗林再出现就是周周开始酗酒那天晚上。
　　 周周几乎是醉成烂泥。
　　 周周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这时候，罗林撬门走进来。
　　 周周根本没有办法去辨别站在她面前的人是谁？也不知道他要对自己做什么。
　　 周周醒来的时候，就躺在床上。
　　 周周第一眼就看到罗林。
　　 罗林站在窗前吸烟，似在思考什么。
　　 周周再一反应就是看自己的衣服是否整齐。
　　 周周的衣服很完整穿在自己身上。
　　 周周松一口气。
　　 罗林知道周周醒了，头偏了一下，没说什么。
　　 周周本来就要蹦起来，忽然想，自己要是被他杀了还不知道呢！看来他是有准备而来的。
　　 周周没动。
　　 罗林说：“醒了吗？”
　　 周周说：“要来送我到监狱吗？”
　　 罗林一笑，转过身来，从裤兜拿出一包烟，抖出一根给周周。
　　 周周接烟。
　　 周周需要烟。
　　 罗林给她点上，说：“我会想办法将你妈妈弄出来。”
　　 周周狠狠望住他。
　　 罗林说：“你以为我报警？”
　　 周周笑了，说：“我没以为。”
　　 罗林说：“没以为就好。”
　　 周周说：“以为有什么用，确定最有用。”
　　 罗林一愣。
　　 罗林说：“看得出你很痛苦，是我不好。”
　　 罗林向周周靠近，周周没有一点恐惧了。
　　 周周想，你要想做什么就做吧！把自己杀了也行。
　　 罗林没做什么，只是把头靠过来，凑到周周的耳根边说：“你会相信我的。”
　　 周周不知道他要她相信他什么。
　　 周周什么都不会相信他。
　　 周周吸一口烟，然后迅速将烟头往罗林脸上戳。
　　 罗林闪得快，周周戳个落空。
　　 罗林笑站到门口，从口袋拿出一包烟抛到周周面前。
　　 罗林说：“你需要这个缓解一下。”
　　 周周狠狠冲罗林叫：“滚！”
　　 罗林轻松地说：“这是她的东西，我给你放这里，你要是觉得心理难受就抽一根。这样你心里就舒服些。”
　　 周周狠不得扒了他的皮。
　　 罗林就一边笑一边出去，还吹口哨。
　　 周周望床上的烟，泪水急剧冒出来。
　　
　　 175
　　 美玲来了。
　　 美玲说是美明要她来看看她的。
　　 周周无语。
　　 美玲说：“美明觉得你什么都好，希望我以后能照顾你。我自己都照顾不好，我怎么照顾你？”
　　 周周仍然无话。
　　 美铃说：“我这还有几百块钱。也是美明的意思，怕你生活上有困难，先拿去用。以后有什么困难，说一声，大的帮不了，小的吃口饭还是有的。”
　　 周周拉床上被子把嘴巴捂住。
　　 以前，周周听到这些话起码要骂人，周周是看不起美玲的。
　　 现在，美玲却可以可怜她，施舍给她饭吃。
　　 周周怎么想也想不到自己会落魄到这个地步。
　　 到底，永远都得靠妓来过日子。
　　 周周不甘心！
　　 周周把脸抬起来，把泪水揩掉。
　　 周周笑对美玲说：“我不需要钱。你拿回去吧！”
　　 美玲笑了笑，说：“自尊能当饭吃吗？你妈妈在的时候，你可以傲，你妈妈不在了你傲给我看，有意思吗？你工作没有，吃西风吗？”
　　 周周怒道：“不要你管！”
　　 周周不想说这些话，周周有自己的自尊。
　　 周周不想接受这种施舍。
　　 这种肉榨出来的钱！充满了肮脏和淫秽。
　　 美玲说：“你有一天就悔在你的高傲上面。”
　　 周周低下头，这时，谁都是老大。
　　 周周想自己就是最下面的小兵卒。
　　 美玲说：“美明说他可以减刑，叫你自己保重自己。要是见到对你好的人就跟人家。”
　　 美玲几乎不愿意说这句话。
　　 周周呆了。
　　 周周觉得这下子真的什么都没了。
　　 周周站起来，冲上前拽住美玲。
　　 周周说：“他为什么这么说？是不是你说我坏话！是不是！”
　　 美玲把周周甩开。
　　 周周这下像发泄的狼狗，叫道：“你以为我喜欢接触田叶吗？周芳不是给你弄进拘留所的吗？我要不为她，我能找人托关系，能去接触那该死的田家吗？”
　　 美玲完全震惊住。
　　 周周看到美玲这样的反应，心里舒缓多了。
　　 周周就是要美玲这样难过，后悔，自责！
　　 周周就是觉得是美玲一手造成的。
　　 周周说：“不管你说什么，我不会离开美明的。我要等他。”
　　 美玲泪水一下子禁不住，整个人抖了起来。
　　 美玲痛哭。
　　 美玲说：“你等什么！你把他害成那样了你还想怎么样！”
　　 周周愣愣望住美玲。
　　 美玲接着说：“他要我转告你，以后你别去看他了。他不想看到你。”
　　 美玲说完，把钱留下，急忙冲出门。
　　 周周仍然傻傻站着。
　　 周周想尖叫发泄一下，但声音就是没办法发出来。
　　
　　 176
　　 周周出去找两天的工作。
　　 和以前一样，别人都没要。
　　 周周想，不会再有像遇见螃蟹那样幸运的人了。
　　 可周周忽然就恨起螃蟹，是螃蟹让周芳从她眼前消失的。
　　 周周这时候特别怀念和周芳吵架。
　　 周周特别想周芳还能打自己一耳光。
　　 周周想，再过不了多久自己就比周芳更贱。
　　 找工作没找到，在大街上偶然碰到田叶，那时，他正从肯德基那里出来，支着拐杖。黄永连跟在他身后。
　　 周周见到田叶那一瞬间，自己竟然呆了。
　　 周周也不知道为什么。
　　 周周感觉自己此时跟《孔雀》里的姐姐一样，呆得让人注目。这些，当然也给田叶看到了。
　　 田叶走过来，黄永连一个劲拉住田叶。
　　 周周见黄永连一边拉一边叫住田叶。
　　 黄永连的声音极度刺耳，已经把周周从呆状态中刺醒过来。
　　 周周狠狠瞪田叶，转身就走。
　　 田叶在身后仍然在叫喊周周的名字。
　　 周周走远。
　　 田叶的声音也没有了。
　　
　　 177
　　 回到家。
　　 周周喝很多水。
　　 周周想，什么都可以脱，就是不能脱水。自己一定得活好好给那些王八蛋看看。
　　 饿了，周周就吃方便面。美玲也来过两回，给她带很多吃的，但一直放冰箱，周周不想动那些东西。
　　 周周宁愿吃方便面。
　　 吃面的时候，才吃几口，周周实在吃不下。
　　 周周心里堵得慌。
　　 周周想哭。
　　 没有办法忍受，周周跑回房间，趴在床上昏天暗地哭了起来。
　　
　　 178
　　 周周醒来是半夜。
　　 半夜很寂静。
　　 外面已经听不到虫子的叫声了。
　　 隔壁也没有任何动静。
　　 周周看看时间，是凌晨三点。
　　 已经睡不着了。
　　 周周起来，打开抽屉找香烟。
　　 抽屉里没有香烟，地上有前几天丢半截的烟头。周周捡起，又去找打火机，打火机找不到。
　　 周周气得将烟扔在地上，几脚往烟上踩。
　　 周周把浑身的力气都发泄到烟上面。
　　 周周低头看脚下，烟已经烂个稀巴。
　　 周周从新想躺回到床上去，但她只要一坐下来就坐不住。
　　 周周拿手机出来按，连号码都不知道往那里拨打。
　　 周周找到田叶，于是就直接给田叶按个电话。
　　 电话没响两下，周周按断了，接着，周周又打过去，没两下又挂断了。
　　 周周干脆就把电话关机往床上一扔！
　　 周周在房间里转了三圈，头有点昏。
　　 终于，周周坐下来了，就坐在地上。
　　 周周对自己说，要放松，要放松。
　　 周周还对自己说，要睡觉，要睡觉。
　　 周周心里还是烦躁，还是睡不着，没睡意。
　　 于是，周周想到罗林留给她烟。
　　 周周在床底下找到被她扔掉的烟，接着，她疯狂抽烟。
　　 周周从来都没感受过的舒畅。
　　 周周心里顿时平静了。
　　 说不出的舒服。
　　 烟是个好东西，能让你的烦恼去掉。
　　 难道周芳也每天晚上睡不着吗？也抽烟吗？
　　 周周一直想周芳的事情，直到自己睡了过去。
　　
　　 179
　　 周周觉得自己应该去看下美明了。
　　 周周想到的事情，就很想去做。
　　 于是，周周就在这天下午出现在美明面前。
　　 也很巧合，周周又看到那个黑衣服，包面巾的女人——蓝月花。
　　 周周怀疑那女人是不是蓝月花。
　　 从视觉中观察看去，这完全不是一个四十以上的女人，整个身材和周周差不多。
　　 周周在想，难道是美明真的有别人？
　　 周周和之前一样远远站在外面看着。
　　 这时候，美明注意到周周，但不像上次直呼她的名字。
　　 当然，周周在这个时候，心里不会装有美明，眼睛到内心都是面前那个女人。
　　 周周听到女人对美明低沉说些什么。
　　 好一阵子过去了，女人站起要走，美明对女人一笑，随之美明当是没见到周周一样转身离开。
　　 周周失望从美明背影中把视线拉到女人面前，女人越走越近。
　　 女人走到周周面前顿了一下，眼睛微微一眯。
　　 女人告诉周周自己在笑。
　　 周周眼睛直勾勾望住女人，女人的眼睛也对准周周，四只眼睛对视。
　　 感觉告诉周周说，她不是蓝月花。
　　 她不是蓝月花又是谁？为什么要打蓝月花的名字？
　　 女人总算和周周擦肩过去了。
　　 周周立在原地，脑子里是蓝月花躺在床上凄苦的画面，她怎么想也没有办法将这个女人和蓝月花联系起来。
　　 女人应该走出去了，周周才警觉起来。
　　 周周一定要证实一下蓝月花。
　　 周周要证实一下美明到底和这女人有什么关系。
　　 周周转身追了出去。
　　 外面。
　　 周周四处环视，没见到女人的身影。
　　 周周怀疑女人是鬼魅，只有鬼魅才消失那么快！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远远映在周周眼前。
　　 是罗林。
　　 罗林打开一辆出租车门，正跨脚走上去，从窗外隐隐约约看到车里还有个黑色的影子。
　　 周周感觉穿黑色衣服的女人在车上。
　　 周周脑子忽然复杂起来，这到底怎么回事？
　　 周周追上去，此时，远处的出租车已经走远。
　　 周周想，想弄清楚事情，只有等罗林再到家里的时候才能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