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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的心 近的心 (六)

作品名称:远的心 近的心      作者:小醇      发布时间:2012-01-20 18:13:39      字数:3799

时序虽然已是秋天。
明月躺在产床上,浑身的衣衫早被汗水湿透,连头发都像浸在水中般湿漉漉的。而新的汗水,仍然不断的、持续的从全身冒出来,从额头上大粒大粒的滚下来。
从不知道人类的体能可以容忍这么大的痛楚。明月在半昏迷中想着,难道自己也曾让妈妈受过这样的疼痛吗?妈妈,不,这时不能想到妈妈。还是去想体内那正要冲出母体的婴儿吧!孩子,快一点,快一点,……求求你,不要再这样拉扯了,不要再这样撕裂了,不要再这样坠痛了…… 啊!体内一阵翻天覆地的绞痛,使她再也忍不住,脱口叫出声来。无助的、哀求的、惨厉的叫出声来:“啊!救我……大姨!救我!救我!救我……”
这声凄厉的呼叫声震动了小雨,她用毛巾擦了擦明月的脸,用手握住她的手:“丫头,坚持住,坚持住。你是最棒的。头胎总是时间久一点的!这里的助产士都是最棒的。来,用力握住我的手。”
明月的视线,透过汗水和泪水的掩盖,模糊的看着小雨那张清秀的、祥和的脸,和那对心疼的大眼睛,她握住小雨伸着的手,呻吟着哭泣着低喊:“大姨,不行……我不想生了,你想想办法吧,你一定有办法的!救我!大姨”
彷佛间,又回到了爸爸车祸住院的那段时间,爸爸是糖尿病患者,伤口不易愈合,老是出血不止,而肇事者欺负爸爸是外地人,不想负责,妈妈除了会骂人,没别的办法,明月为了爸爸找到了大学时期的那个男同学,男同学找到他爸爸的同学,事情圆满解决。爸爸可以安心治病了,钱到位了,同学要她请客,后来,后来明月喝酒了,喝多了,头好疼啊……
疼痛又来了,像个巨大的浪,把她全身都卷住了。她感觉得到那小生命正在自己体内挣扎,要冲破那裹住自己的黑暗,要冲出那对他仍然懵懂的世界里。好一阵强烈的坠痛,痛得她全身都痉挛起来。小雨捉住了她的手,小雨和助产士在一边喊着:“用力!用力!明月哪,用力呀!快出来了,再用点力。”
用力?她徒劳的在枕上转着头,痛楚已经蔓延到四肢百骸,全身几乎再也没有丝毫力气。她抽泣着,泪和着汗从眼角滚落。她拚命想用力,但是,她的呼吸开始急迫,痛楚从身体深处迸裂开来,她觉得整个人都要被拆散了,她只能吸气,脑子开始昏沉,思绪开始零乱……模糊中,她听到小雨和助产士在床边用威海话低低交谈:“体质太弱,子宫收缩无力”
“我给针灸一下,增加平滑肌痉挛,你这里有针么?”“有,在左边的方盒里”
一阵刺痛从手上,脸上,腿上 传来,把她骤然痛醒,似乎自己已经昏迷过一段时间了。她张开嘴,仍然只能吸气。小雨用手背轻轻拍打着她的面颊,不住口的喊着:“丫头,醒来!醒来!不可以睡着!丫头,丫头!坚持一下,这就好了,马上。用力!再用力!再用力!好,就这样。”
然后,像有个千斤重的坠子,忽然从她体内用力往外拉扯,似乎把她的五脏六腑一起拉出了体外,她张大嘴,狂呼出声了:“啊!……”
有个小东西跌落在她的身下,只听到小雨带着哭音喊道:“生了!生了!生出来了!丫头,你当妈妈了。”
生出来了?生出来了?她的孩子?她当妈妈了?她勉强张开眼睛,看到的是殷红的血液……
血。是的,那天,妈妈在盛怒下打了明月,用一根拖把的棍子,打得她头破血流,殷红的血从她额头、鼻孔和嘴角涌出来,染红了她那件毛衣。爸爸哭泣着在一边喊到:“不要打她!别打啦,你再打她一下,我就不活了。”
明月倒下去,又挣扎着站起来,挺立在那儿。妈妈的鸡毛弹子再挥下去,断了,用手抓,用脚踢,爸爸挣扎着下了床,直扑向明月,哭着大叫:“你再打她一下,我再也不住院了,不治了,死了更好!”
妈妈一脚踢过来,明月大惊,用手臂死护住爸爸。那一脚结结实实踢在她的腿上上。爸爸对她大喊着:“别管我!你走开!走开!走开!明月,去威海,找你大姨去。”
“不!不!不!”她死死抱着爸爸。妈妈暴怒如狂:“你个死丫头!你给我滚出去!滚到我永远找不到的地方去!否则我会宰了你!”
“我走!”明月挺立着说:“我马上就走!我再也不做你的眼中钉,肉中刺!我要走到一个地方,去创造我自己的世界!我走!我马上就走!”
“你个死丫头!”妈妈怒吼:“你要是敢把这个小杂种生下来,我诅咒你!你不得好死……”
“不要再说了!”爸爸叫起来:“明月,你快走吧!”
“……咕哇,哇,咕哇……咕哇……”
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又把她拉回了现实。小雨和助产士还在忙着收拾 ,她已经躺回床上了,挂好吊瓶了,汗水仍然在流着,头发依旧湿答答,浑身上下,依然分不出哪儿在痛。但是,孩子在哭呢!咕哇,咕哇,咕哇……多么动人的哭声,这是生命呢!是她制造的生命呢!她转侧着头,呻吟着低语:“孩子……孩子……”
小雨走近她面前,摸摸她的额,用毛巾拭去她额上的汗,用带温和的语气说:“是个男孩子呢!辛苦你了,丫头。你先休息一下,我包好孩子,一会咱回病房。”男孩子?她的心思飘浮着。有些失望,本来她想要个和蜻蜓一样文静,或者和蚂蚱一样调皮可爱的小女孩。
她的思绪又飘远了,飘远了。
“是不是说好了只暂时同居,不结婚,谁对谁都没有责任?也没有精神负担?”明月的男同学再问。
她又点点头。“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我有没有告诉你,我这个人是不可靠的?不会对爱情认真,也不会对爱情持久的?这还不到20天,你就找事啦?”
她再点点头。“我有没有劝你,假如你需要的是一个安定的生活,忠实的丈夫,你最好别跟我!你明知道我不可能当一个女人的奴隶,你明知道!我从没有用花言巧语来骗过你,是不是?我不会对女人负责,更不会对孩子负责”
“你对了!没有理由责备你!我自以为洒脱,自以为坚强,自以为聪明,事实上,我愚蠢无知,而又懦弱无能,我做错每一件事。所以,”明月低落的说:“我不再纠缠你,我不再纠缠任何人。但是,孩子我会生下来的,并且我也不会要你负责,他永远不会知道他的爸爸是谁。”
那小东西被抱过来了,包裹得密密的,只露出小脸蛋儿。小雨把那脆弱而纤小得让人担心的小男婴放在她枕边。她侧过头去看孩子,皱皱的皮肤,红通通的,小嘴张着,“咕哇……咕哇……”的哭着,眼睛闭着……
回到病房,小雨为明月换好吊瓶,开始为小东西喂了一点水,小东西睡着了,“明月,你看,这个小淘气多好玩啊。”从此以后,这个孩子就叫小淘气了。
家里多了一个新成员,这可忙坏了小蚂蚱,一会看看他的眼睛,一会好奇地问明月:“姐姐,你的大肚子不见了,他是从哪里出来了?胳肢窝吗?我看看,没有洞啊?”明月笑了笑,你问大姨吧,她看到淘气从哪里来的,也是她把淘气抱回家的。
“妈妈,妈妈,我不问淘气啦,我问我自己,我是从哪里来的?”大姨一边帮着淘气换尿布,一边对蚂蚱说,“ 说来话长,我该从哪里说起?'小雨略一沉思反问蚂蚱。“从你和爸爸认识开始吧?”看着蚂蚱期待的目光,小雨笑着把她揽在怀里:“那就从爸妈相识开始吧 。爸爸妈妈是在图书馆相识的,只因为爸爸的一句‘好喜欢素面朝天不施铅华的你 ’,便死心塌地地嫁给了这个风度翩翩的书呆子 。结婚后,有时爸爸上夜班,妈妈一个人在家,挺孤独的,于是便和爸爸商量:我们制造一个孩子吧,制造东西需要原料,而我们想要孩子,无形之中这孩子就成了我们的心肝宝贝儿,既然是宝贝,当然需要精华来制造,于是爸爸拿出身体的一部分精华——精子,妈妈拿出身体的一部分精华——卵子,把他们放在一起,就形成一枚受精卵,一般胎生动物都从一枚受精卵开始,把这枚受精卵放在哪里好呢 ?放在外面风吹日晒的,妈妈不放心,放在家里狗啊猫啊的爸爸又担心,最后我们一致同意把它放在妈妈的肚子里。”
“要是寂寞了,我怎么和你打招呼?”蚂蚱睁大眼睛迷惑不解地问。
“四个月以后你不甘寂寞开始拳打脚踢了。那就是人们常说的胎动。”
“你觉得痛吗?”
“不,妈妈觉得挺幸福的,每一次胎动,都让妈妈感动。”
“要是爸爸想我了,怎么和我打招呼?”
“爸爸会拍拍妈妈肚皮说:“宝贝儿,爸爸和你说话哩。”
“后来呢?”
“后来你一天天长大了,妈妈想让你了解外面的世界,蓝天白云,青山绿水,花草树木,风霜雨雪 ,电闪雷鸣……外面的世界真是太精彩了,妈妈多么想和你一起分享。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叔叔阿姨,还有许许多多关心我们的人,都在猜你是男孩还是女孩?像爸爸还是像妈妈?在众人的期盼中,在妈妈和你的共同努力下,你终于来到这个世界上,那是一个非常痛苦而又令人难以忘怀的过程,这个过程就叫分娩。只有当过妈妈的人才能体会到,所以每一个新生命的诞生,都是当妈的拿生命在赌博,但是,当生命来临的一霎那间,你所有的痛苦与付出都烟消云散,我当妈妈了 ,值!”
“我能看看吗?我从哪里来的?”
“奥,你从一个秘密通道来的,那个秘密通道你是看不见的,只有当妈妈的才能看得见。”
“为什么呢?”
“你知道阿里巴巴和四十大强盗吗?那个放宝藏的山洞,在外人的眼里,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山洞,因为它平时都是关闭的,只有阿里巴巴和强盗放取宝藏的时候才能打开。这个秘密通道也是这个道理,只有当妈妈的人才有资格打开这个秘密通道。”
这就是一个生命来临的过程。
这么难以启齿的一件事,小雨竟可以轻易而举地给了蚂蚱一个满意的答复。明月想:等自己的孩子长大了,提出各种各样的问题,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做到大姨这样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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