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斗(后记)
本小说到这里就结束了,从故事结尾可以看出,最后是代表基层支部的望富和所属的二股胜利了,但这种胜利,实际上是以牺牲了村集体的利益和村委的荣誉为代价的。以喜田为代表的三股人失败了,没能阻挡住村里在他们门前场上盖关公庙,但在某种程度上,他们又胜利了,他们得到的是让村里给自家全部的神仙烧香、唱院戏,这在我们那里的农村是相当荣耀的事情。他们失去的,是在村里的威信和做人的厚道。所以,最后各有所得,又各有所失。
小说所反映的只是中国北方农村的一个现象,但这种现象可以说在中国时下农村是真实而无处不在的。中国几千年的历史,从大的方面看,实际上就是一部中华各民族内部斗争的历史,尤以汉族为代表,中国历朝多是以汉族为主体进行着内部斗争。从小的方面看,实际上就是家族内部斗争的历史,从宫廷到乡村,再到乡村内部各家庭,无处不在,无时不在。这种斗争,给人类社会带来两个方面影响:一是促进了社会发展,二是对人类社会本身造成了种族的优胜劣汰。这种矛盾如两个咬合的齿轮,给社会进步提供了动力。历史发展到今天,这种斗争不再波澜壮阔,也不再显山露水,但仍以某种形式在特定区域和范围以特定形式发生着,而且将永远存在下去,只是斗争的形式会随社会大环境而呈现不同的特点。
中国的文化意识中有一个特有的现象,那就是家族意识。这是中国传统文化得以保持的重要因素。作为中国特有的家族意识,其永远不会在某场斗争中消失,即便在元末明初年北方大部分地方因战乱造成千里无鸡鸣的空旷,后来明朝稳定农业恢复后还是迅速发展起来。它就如中华民族内部斗争永远不会在某一场战争——即使相当惨烈的战争中消失一样,相反,也会随着社会发展而呈现不同的内容。顽强的家族意识给社会带来两方面的影响:一方面稳固了社会,造成了中国文化基因特有的传承与稳固;另一方面又形成不同利益团体的基础,为家族间的争斗埋下了伏笔。
斗争的历史与家族利益争夺相结合,便形成了特有的现象——家族争斗,即族斗。小环境大世界,家族内部争斗与民族间争斗类似,围绕的核心有两个:一是权力,二是利益。短期内来看,家族间斗争,斗来斗去,实际上打了个平手;长期来看,最后失败的,是家族自己在社会中的竞争力。家族内部争斗与民族间争斗不同在于,民族间斗争最后造成的可能是某一个民族更强大,而家族内部斗争最后结果就是整个家族因内耗而在社会竞争中逐渐消亡。中国人有句话叫“家和万事兴”,家族内部的不团结,实际上也是一些民族和家族衰亡的真正原因。
当代社会为农村发展提供了很好的机会,国家政策稳定,外部环境机会较多,但是,在农村内部的斗争却日益激烈,特别是围绕村干部位置,演绎出许多惊心动魄的故事。其斗争的实质还是围绕权力和利益。许多地方为了争夺村干部位置,争得头破血流,甚至砸坏选票箱,以至上访。这种争斗的结果,使人们变得更加急功近利,甚至使一些地方村干部位置成了一种“福利”,各宗派轮流坐桩,谁上台谁就为自己捞好处,对村里发展缺乏长远规划。最后,受害的还是广大农民,农村得不到根本性的发展。本小说围绕盖关公庙展开了一系列矛盾,最后,虽然庙盖了,但我们可以看到,家族斗争对李家庄的发展却造成了多么大的影响。
另外,小说还想反映一个问题,就是当前农村文化建设的问题。村民们愿意投资盖庙并愿意为之展开你死我活的斗争,反映出当前农村迷信观念复燃的现实,也是造成许多农村得不到良好发展的一个根本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