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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海蓝·散文】二哥苦乐年华


作者:侃大山 秀才,1038.3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5488发表时间:2012-01-29 17:51:27

二哥叫杨进玉是我五叔的长子,在我们一爷共孙的堂兄弟中,排行老二,为此,我们都亲切地称呼他二哥。
   二哥是我五叔的长子,他们一奶同胞哥们四个,次子叫杨进魁,是一位语障残疾人,老三叫杨进忠,老四生下来患有小儿麻痹,一直瘫痪在炕上,六七岁时就走完他的人生之路,挥手告别凡尘。
   二哥童年时,是一个快乐活泼的孩子,我们小伙伴一起上山采野果子,下河捕鱼,捉蝲蛄,洗澡,溜冰,弹溜溜,捉迷藏等等,也曾有过开心快乐,无忧无虑,如梦如幻的幸福童年。
   俗话说:马有转缰之病,人有旦夕祸福。二哥十一岁时,五叔患有尿道疾病,县里人民医院、地区医院都去医治过,最后医治无效撒手人寰。随着五叔的过世,二哥仅仅读了小学三年级,就连小学都没有毕业,他的读书生涯也就因此而宣告终结,挥泪告别难舍难分的母校,回家里参加社会劳动,赚钱养活家口,他那稚嫩的肩膀担负起家庭生活的重担。
   二哥离开学校,就当上放猪娃。
   二哥跟李瘸子搭伴一块儿放猪。他每天早晨都背着一个帆布制作的大兜兜,横挎在肩膀上,草帽斜背在后背上,扛着大鞭杆子,高声呼喊:放猪喽,放猪喽......!村民听到喊声,就把自家的猪赶到村子中央的猪群里,顺便嘱咐二哥说:大小子啊,好好看着我家的猪,让它好好吃草,长得胖胖的,过年杀猪,大娘还请你做客吃猪肉。等着过五月节时,大娘给你送鸡蛋吃,嗷!
   二哥听了这些话,连连点头,心里暖呼呼的,总是尽心尽力地给人家看管好这些猪。为此,村里人都这么说:大小子放猪,我们一百个放心。他就不像那个李瘸子,整天瘸个拐个的,到山上就睡觉,也撵不上猪,把猪都给丢在山上了,我们真是不放心,信不过他啊!
   村民们都是知恩图报的人,你给他们一个好,他就千方百计地回报你十个好,一百个好。用乡亲自己的话说,这叫做: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五月端午节时,乡亲们都纷纷给二哥送鸡蛋,你拿五个,我拿十个,还有的端了满满一瓢鸡蛋。二哥背个兜子装得满满登登的,一趟又一趟回家送鸡蛋,哪年五月节都收到五六百个鸡蛋,而那个李瘸子仅仅收到五六十个鸡蛋,二哥就把自己收到的鸡蛋,分给他一些。
   春天是人们最乏最困得季节,太阳上升有一杆子高了,我依然懒懒得睡在炕上,隐隐约约听到二哥高喊:放猪喽,放猪喽!我翻了翻身,照旧呼呼大睡。妈妈推了推我说:日头照屁股了,还不起来啊!你看你二哥,都喊放猪了。哎,这有爹爹的孩子跟没有爹爹的孩子就是不一样,你五叔要是不死,你二哥也不至于放猪啊!哎,你二哥命苦啊!我看了看妈妈,满脸的同情与怜悯,眼睛里含着眼泪儿,发现我看她,急忙擦拭眼睛说:快点起来,穿衣服,洗脸,吃饭,上学,别生在福中不知福。我爬起来趴在窗台上,向二哥喊得方向望去,二哥扛着大鞭杆子,高声喊放猪喽,喊完几声后居然唱上了小曲儿。我急忙喊妈妈快看,妈妈看看说,你二哥这是唱的二人转小帽,哎,这才是放猪的孩子不知道愁啊!哎,可也是呀,这要是光愁能当日子过吗?
   二哥是庄稼院的行家里手。
   二哥放了两年猪,十三岁就参加了农业劳动,挣半拉子工分。二哥有时候不服气,赌气地说:这是什么事儿啊,大人铲地我也铲地,大人铲一根垄我也铲一根垄,大人割高粱八根垄,我也是八根垄,为啥给我半拉子工分啊?我父亲是队长,微笑着安慰他说,铲地跟铲地能一样吗,割地跟割地能一样吗,你慢慢地学吧,庄稼院里的活计是活到老学到老啊!二哥十五岁,严格说是十四周岁,队里的队长跟打头的一商量,就开始给二哥记大人的工分儿了。
   那年,我放寒假在家,第一次跟着父亲到榆树旺割二劈柴,感受感受生活。父亲已经割了五捆柴了,二哥他们才来。
   只见二哥领着十三岁的老哑巴,九岁的七弟,口中唱着小曲儿,头上戴着狗皮帽子,背上背着一把斧子,腰上捆着绳子,后腰别着一把砍柴刀,腿上扎着腿绑,一个十足的砍柴樵夫形象。我对父亲说,你看你看,二哥他们来了!父亲看看他们称赞说:你二哥是一把好手啊,干啥像啥,一个人顶两个人绰绰有余啊!
   二哥砍柴捆柴,咣,咣,咣,砍斧子的声音,在山坳里回荡,四弟和七弟就往山下拽。九点多时,二哥又唱起了二人转,“王二姐坐绣楼,思想起我的二哥张相公......”歌声听起来不算很专业,但是,一板一眼,有板有眼,听起来很有味道。父亲无比感叹地说:哎,到底还是一个孩子啊,面对这样艰难困苦的生活,还唱二人转呢,年少不知道愁滋味啊!二哥一个人一天就割一百五十多困二劈柴,并且都拽到了山下。而一般的人,一天充其量只能割八十捆柴。二哥每年都要割六七天的时间,一千来捆柴就够一年烧的了。
   二哥不仅能割柴,庄稼院里的活计,样样都精通,扶犁捻种,割地打场,铲地趟地等等,二哥也都是一把好手。二哥十六岁就当生产队的小组长,领着社员们干活,十八岁时就当上队长。
   二哥苦于没有文化,失去多次机遇。
   二哥当了生产队长后,与村子里其他生产队的关系,处理得非常融洽,与周边村子的关系也很好,在乡里也有一定的威望。一年后,老队长、村党支部委员侯希文介绍他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是我们家族继六叔之后第二个中国共产党党员。二哥经常到乡里开会,总是在制服上衣兜子里,别着一管钢笔,下衣兜里揣着报纸或笔记本。我回家碰上几次,情不自禁赞美他:二哥,一不留神咱们老杨家居然出息一名村干部!二哥呵呵一笑说:三弟,实话告诉你,斗大的字啊,也就认识一挎兜子,这是拿鸭子上架,可又没有办法,当和尚必须撞钟,就得逼着自己学啊!
   二哥跟我讲,从省城里调来一个副乡长姓王,是大学生,乡里的人都叫他王大学。王大学下乡时经常到二哥家里吃饭,闲唠家常嗑。王大学感慨地说:小杨啊,你太可惜了,没有文化呀!你如果有文化,将来我到了县里省里,就把你也带出去,孩子们自然也就跟着出去,离开又苦又累的农村,到城里开阔视野,增加知识,那一定很有出息啊!后来,王大学果然调到了县农业局,又调到省农业厅。每每谈及此事,二哥总是唉声叹气,感慨万端。命运对二哥来说,实在是不公平。
   二哥每来到我家里,总喜欢看书,站在我的书柜前面,翻翻这里,看看那里,百看不厌,流连忘返,有的书他拿在手里爱不释手。一次,二哥拿着司马迁的《史记》说,这书写得好啊!我问二哥:《史记》的作者是谁?那个朝代的人?二哥哈哈笑着说:这点事儿我再不知道就更完了,作者是司马迁,汉武帝时代人。都有哪些内容,你知道吗?二哥呆呆地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你给我讲讲。我讲给他听:《史记》写的内容从传说中的黄帝开始,写到汉武帝时期,前后跨越三千多年历史。全书共一百三十篇,有十二本纪、十表、八书、三十世家、七十列传,五十二万六千五百字。二哥听了很惊讶!我说你喜欢这部书,就拿去慢慢看吧!二哥说什么也不要:“我不能夺人所爱啊,我也看不懂啊!你给我一本新华字典就行了,闲来没事查一查不认识的字。”我于是给了二哥一本《新华字典》,二哥高高兴兴地拿回家,现在仍然使用着。
   二哥喜欢唱二人转小调。
   二哥有很多优点,最突出的就是唱二人转小调和玩麻将。记得那是一九九六年,我给二哥的二儿子杨俊办理调转,我们家的老十杨进臣也过来了,跟我说:“三哥,你没听到啊,二哥那二人转唱得那个好啊,把我们公司的财务科长,办公室主任都给唱乐了。”杨晋臣在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五七一一厂服务公司任经理。为了给二哥的二儿子杨俊办调转,杨晋臣带了办公室女主任,财务科女科长,开着小车来到我们工厂。他们一行四人坐在小车里很寂寞,于是,杨进臣就逼着二哥唱二人转。二哥说什么也不唱,杨晋臣软硬兼施要挟二哥说,给你办事,就求求你给唱一段不行吗?你要是不唱,那咱们就打道回府,不办了。二哥被逼无奈,只好清一清嗓子,唱了一段《王二姐思夫》,两个女同志拍手大笑,竖起大拇指夸奖二哥唱得好。
   我们哥们碰到一起了,就是喝酒聊天,高兴时就叫二哥给我们唱上一段,助助酒兴。记得转过年来,二哥去白城子杨晋武那里打工。杨晋武是我们哥们排行老六,在白城子电业局任副局长,托哥们的关系,给二哥找到一个水稻技术员的临时职务,二哥与儿嫂在那里整整呆了一年。过年回家,拿回来一万五千元钱,二哥非常高兴,常跟别人讲,我有这么多的好弟弟,我啥也不愁啊。二哥的母亲,我们的五婶,正月十五过生日,二哥在妈妈生日宴会上,唱起陈星的《流浪歌》。
   流浪的人在外想念你,
   亲爱的妈妈!
   流浪的脚步走遍天涯,
   没有一个家。
   冬天的风啊夹着雪花,
   把我的泪吹下!
   走啊走啊走啊走啊,
   走过了多少年华,
   春天的小草正在发芽,
   又是一个春夏!
   二哥一边唱一边哭,我们哥们一想到二哥在外打工,离开了家乡,离开了妈妈,也非常伤感,都跟着痛哭流涕,就连大哥杨进山也掉下眼泪,五婶、六婶,还有来的一些客人也都感动地流下泪水。
   二哥的另一个爱好就是玩麻将,可是兜里又很少揣钱,又总是输,二嫂尹善芝一气之下不给二哥零花钱。二哥的孩子们看到这种情况,就给他们的父亲几个零花钱,我们这些哥们也都给二哥零花钱。在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五七一一厂质量管理处当处长的杨进文给的机会比较多,每一次二哥都非常感激,口里念念有词:你就是山东及时雨宋江,真是我的好兄弟啊,真是我的好兄弟啊!有时候,杨进文逗二哥说:二哥,二嫂不给你钱,你就把那大米、黄豆等乱七八糟东西,偷偷背出去卖了,卖了钱就玩呗!二哥哈哈大笑说:那可不行,那我不成了败家子了吗?我不能那么干啊!有钱了,我就玩一玩,没有钱,我就不玩了。
   二哥的生活很曲折,很坎坷,但是,二哥总是从容对待,不卑不亢,不愠不火。他喜欢说:人的一生不会一帆风顺,总是曲曲折折的,只要你乐呵呵对待,就一定会逢山开路,遇水搭桥,逢凶化吉,遇难呈祥。每当我们哥们聚会,在酒桌上二哥说这些话,几个弟弟欲褒先贬:二哥小学没毕业,还能老母猪咬碗茬子,句句咬瓷(词);二哥是无师自通,自学成才啊!来来来,为了二哥自学成才,干杯!二哥的话是他生活的写照,也是他对生活的概括与总结,更给我们哥们增加许多喝酒的借口与笑料。
  
   岁月无情,光阴有义。生活无情夺走二哥幸福的童年,但是,生活又赐给二哥幸福的老年。二哥共有三个孩子,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杨勇在二哥身边务农,年收入大约五万元。二儿子杨俊在营口市鲅鱼圈开发区,是一名机修钳工,也已经娶妻生子。女儿杨艳在河北省秦皇岛市一家外企任经理,也已经成家立业。孩子们每年都要回家看看二哥和二嫂,给他们购买滋补品,药品,以及各种服装。我们这些哥们,回家后必定去看看大哥和二哥,喝喝酒,聊聊天,再给他们扔下几个零花钱,留着打麻将,看小牌。
   二哥现在已接近六十了,身子骨很硬朗,依然躬耕垄亩,勤劳不辍。每年都要打三万多斤玉米,还要饲养几口大肥猪,养几头母牛,每年最少收入三万多元,够二哥与二嫂年吃年用,略有盈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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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跟随着作者,我们了解了这个叫二哥的男子汉。他十三岁就开始放猪,十五、六就当上了队里的小组长,接着是生产队的队长,因为没有文化,二哥失去了很多机会。勤劳肯吃苦的二哥,因为自身原因,所以特别渴望拥有文化,所以尽管小学都没毕业,却看了大量的书,在村里是德高望重令人尊敬的队长。二哥的一生很坎坷,却也活得光明磊落,虽然生活无情夺走二哥幸福的童年,但是,生活又赐给二哥幸福的老年。生活的经历是人生的过程,懂得从生活沧桑中领悟生活的真谛的人才是真正的强者。问好作者,推荐阅读。编辑:锦妤【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2013001】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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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锦妤        2012-01-29 17:51:47
  跟随着作者,我们了解了这个叫二哥的男子汉。他十三岁就开始放猪,十五、六就当上了队里的小组长,接着是生产队的队长,因为没有文化,二哥失去了很多机会。勤劳肯吃苦的二哥,因为自身原因,所以特别渴望拥有文化,所以尽管小学都没毕业,却看了大量的书,在村里是德高望重令人尊敬的队长。二哥的一生很坎坷,却也活得光明磊落,虽然生活无情夺走二哥幸福的童年,但是,生活又赐给二哥幸福的老年。生活的经历是人生的过程,懂得从生活沧桑中领悟生活的真谛的人才是真正的强者。问好作者,推荐阅读。编辑:锦妤
我的江山,我的梦想。
2 楼        文友:锦妤        2012-01-29 17:52:33
  作者笔下的亲人,都是令人可亲可近的……
我的江山,我的梦想。
3 楼        文友:锦妤        2012-01-29 17:53:17
  问候大山朋友。
我的江山,我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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