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严冬里，到处是单调的灰色。四处一片萧瑟，往日明净的小河也积冰了。破旧的小屋里有母女俩，在散发着丝丝冷意的炕头上，母亲在为女儿梳头。她温和地把头发理顺．又轻柔地将女儿的一缕缕秀发编织着成光洁的麻花辫。
　　 女儿对母亲说：“妈妈，我看到苹果树了，树上结满圆圆的果子。”母亲的脸色更加灰暗，她和蔼地问女儿：“你看到的苹果是什么颜色？”女儿说：“是蓝色的，苹果树是黄色的，妈妈对吗？”母亲的泪水夺眶而出，哽咽着说：“对，苹果是蓝色的，和天空一个颜色，我的女儿就是聪明。”
　　 女儿长叹一口气笑了，满脸如释重负的样子说：“我在学校里，同学们都说我是瞎子，看不到苹果的颜色，非要说苹果的颜色是红色的。”母亲问女儿：“那你为什么说苹果的颜色是蓝色的？”女儿喘了一阵笑着说：“爸爸说他没退役以前是海军，大海的颜色是蓝色的，每当爸爸站在船头，眺望日出的时候，大海折射出了太阳七彩的光芒，所以蓝色是世界上最美丽的颜色。”妈妈说：“等爸爸打工回来，治好你的眼睛，爸爸带着你和妈妈一起去看大海。”
　　 女儿笑了，笑容是从内心泛到脸上的。笑完了，她剧烈地咳嗽起来，因为咳嗽，女儿两腮赤红如艳丽的桃花，蓝色在她的血脉里流，如滚烫的血，烧灼着12岁的女孩儿苍色的皮肤。激烈的咳嗽使她吐血。女儿患上了肺病。母亲日夜守候在女儿身边，她在不停地煎草药，煎了一剂又一剂。她亲自守候着璞璞做响的药吊子，无限虔诚，满心以为那是起死回生的良方。她强迫女儿一盏一盏吃下去，吃下她的希望。女儿亦很顺从，听话地把那些苦茶喝得点滴不剩，心里却不做一点活的努力和挣扎。
　　 傍晚下起了雪，女儿突然有了一种说话的欲望，女儿对母亲说：“妈妈，蓝色是什么样子？我都不知道，其实我知道苹果是红色的，老师常说我的脸蛋如红苹果，妈妈是为了让我高兴，才骗我苹果是蓝色的。”剧烈的咳嗽中止了母女关于蓝色的谈话。女儿咳得面红气喘，妈妈把她抱在怀里，感受着她最后的痛苦。女儿颤抖不已，像被烫伤的一只鸟那样无助，她说：“妈妈，你真幸福，能看到蓝色，蓝色在我的心中只是一个幻想。”
　　 大雪一夜未停。雪花轻柔，落在一黑漆斑驳的窗棂上。天亮后，妈妈抱着女儿瘦小的尸体，踩着大雪一步一步向山腰走去，亲手拨开厚厚的雪层，掩埋了女儿的尸体。
　　 妈妈没吃没喝，大睡了三天之后，起来了。从此以后，妈妈每天打扮得很漂亮，等待着他丈夫的归来，她感悟到女儿的话：能看到颜色的人是幸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