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童话和现实
　　 ——说了真话之后
　　
　　 去年我曾写过一篇《“寡人无疾”与“皇帝的新装”》，揭示对比两千年前我国与二百年前丹麦的政治环境。《皇帝的新装》的结尾这样写道：
　　 皇帝所有的衣服从来没有得到这样普遍的称赞。
　　 “可是他什么衣服也没有穿呀！”一个小孩子最后叫出声来。
　　 “上帝哟，你听这个天真的声音！”爸爸说。于是大家把这孩子讲的话私自低声地传播开来。
　　 “他并没有穿什么衣服！有一个小孩子说他并没有穿什么衣服呀！”
　　 “他实在是没有穿什么衣服呀！”最后所有的老百姓都说。
　　 皇帝有点儿发抖，因为他似乎觉得老百姓所讲的话是对的。不过他自己心里却这样想：“我必须把这游行大典举行完毕。”因此他摆出一副更骄傲的神气，他的内臣们跟在他后面走，手中托着一个并不存在的后裾。
　　 虚荣与自负会蒙蔽我们的双眼。就好像这个皇帝一样，光着身子“胜利”大游行，除了那个小孩子之外，那么多的人都甘愿随声附和说假话。为什么大人还不如那个小孩子？毛牧青先生在《时代论坛社区-娱乐杂谈》发表的《建议全国上下通读安徒生童话〈皇帝的新装〉》中这样写到：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带头说谎话，鼓励说谎话，纵容说谎话，无奈说谎话，被迫说谎话……当上上下下都形成一种“套子里人”相互欺骗氛围，讲真话被视作“◎◎”，实在人被看为无能。而讲谎话被视为“成熟”，虚伪被看作“本事”。在讨厌谎话又不得不讲谎话的“围城”面前，“指鹿为马”就会成为现实，口有遮拦心有城府就会成为“世故”、“老道”。当人们对谎话趋之若骛都去“大忽悠”、“小忽悠”互相愚弄时，你不说谎话、假话、大话、秀话、屁话行么？
　　 故事的结尾并没有写小孩子说了真话之后的结局，现实中的“孙大午事件”给故事作了生动的注脚——他被捕了！
　　 孙大午先生就像童话里的“小孩子”，他说出了大家心照不宣的话；当记者问他：为什么社会上有这么多的人支持你？他说：我想大家可能和我想的一样，只不过我说了出来。——可是，他却被捕了，以“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的名义！尽管某些官员拍拍胸脯也不认为孙大午有罪，但是必须把孙大午定罪，否则我们的官员便没有了面子——呜呼！为了官员的“面子”，竟可以使一个无辜的农民“享受”“莫须有”之“过”！“面子”和“真理”仅只一步之遥！官员的“面子”已经大过百姓的名誉和生命！
　　 而事实上，孙大午先生不仅是一个农民企业家，他还是一个思想家，是一个学者和诗人，一个忠实的社会实践者。
　　 孙大午先生是一个优秀的农民企业家。他从1985年开始创业大午集团，凭借他高尚的人品和独有的人格魅力，发展到今天，21年的时间，孙大午先生已经是拥有固定资产2个亿、2千余名农民职工、3千余名师生员工的民营企业家和学校校长。依他的人品和人格，21年的创业之路可想而知。作为一个农民企业家，他成功了。
　　 孙大午先生又是一个思想家、一个学者和诗人。他出身农民，心里始终装着农民、想着农民。他通过大量的阅读求知，剖解心中的疑惑，探索农民的出路。就是在被关看守所的5个多月，他还读了50多本的书。他在执著地寻找九亿农民的出路——阿牛著文所能够展示的，大多只是某些社会现象，孙大午先生却能够揭示出这些社会现象产生的社会根源。
　　 更重要的，孙大午先生是一个忠实的社会实践者。孙大午先生不畏强权，不随波逐流，堂堂正正做人，认认真真做事业，为了追求真理和正义，“历尽艰辛不回头，老牛拉套劲儿不松。”（《刘老根》片尾曲）但是，他失败了；在现存的社会环境中，他失败了。孙大午先生经历过牢狱之灾，他一直在深深地思考着人生；对真理不屈不挠地孜孜追求，是他的人生梦想。有人说，孙大午是一个悲剧，但不是个人的悲剧，而是社会的悲剧；我认为，他更是一场喜剧、一场闹剧，甚或说是一场正剧。
　　 透过孙大午事件，我们可以看到：在我们的国家，就业难，创业比就业难上加难。做好人好事比做坏人坏事难。难在何处？民谣云：“见了大檐帽，心里吓一跳；一群大檐帽，对付一个破草帽。”孙大午先生总结道：“八个大檐帽管着一个破草帽。”孙大午事件能否改变中国农民的命运？现在还看不出什么迹象，因为孙大午先生还是一个戴罪在身的“罪犯”。——在权力面前，他失败了；但是，在道德和良知面前，他是一个胜利者。
　　 中国有了孙大午，是我们时代的骄傲。
　　 再次摘录毛牧青先生在《时代论坛社区-娱乐杂谈》发表的《建议全国上下通读安徒生童话〈皇帝的新装〉》的几段话：
　　 说谎一般基于利益得失有关。一位叫“缘来是你”的网友道：“当诚实需要代价时，我们便选择了说谎。当说谎对我们有利时，我们便放弃了诚实。”这段话很形象地道出人们说谎的实质心理。一个充满各类谎话的氛围，直接反映了人性的弱点和“恶”和间接上的政治不透明。如此而已，岂有它哉？
　　 一个国家，一个社会，一个民族说谎（这里指恶意的和无奈的）的现象多了，应该从历史的、传统的、文化的、社会的、制度的、道德的等等方面查找原因。当恶意的、无奈的说谎形成一种上上下下的氛围，成为人们交往、工作、社会、学习等方面的潜意识和潜规则竟相所为并大都不以为然时，说明这个社会制度和自然人某些环节出了问题。
　　 谎话的氛围必然导致产生和造就一大批心怀鬼胎的各类人物；谎话的盛行必然导致社会的行为、商品乃至其它的“假冒伪劣”。谎话成为各个领域内的“潜规则”之时，也就是人间失去诚信之日！
　　 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旦失去诚信，在国际上难以立足，就会被人歧视，被人质疑。这种现象一旦成为现实，对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将是一场灾难！
　　 2006.5.21
　　
　　 （2）致孙大午先生
　　
　　 孙大午先生：
　　 您好！
　　 由于种种的经历，使我对于新闻总是心存偏见，便出现了我的孤陋寡闻。您的莅新之行，使我得以结识了您；见到了您，久违的热情在我心头复燃。能够认识您，是一种幸运，也是一种必然。近一个月来，除了您所赠的书、资料和光盘外，我在网上查阅了有关您的大量资料，这样，我算是认识了您。您的执著精神、人格魅力，深深感动着我。我联想起“中华民族的脊梁”一词。
　　 我们都是农民出身。我们都是老实人。我们有着许多相似的经历。不同的是，您走进了部队大学，我走进了师范学校（中专。我曾感言此生两大缺憾：一是不曾当过兵，一是不曾就读正规大学）；您做企业，我做教师。但我们的心是相通的。我们都在追求民主、平等、自由的共和社会。但是我们同现存的社会环境格格不入。二十年前，朋友曾经向我直谏：“干板直正，饿你头疼。现在的社会都这样，你不适应社会，难道叫社会适应你不成？你是毛泽东？你是邓小平？”朋友说得对。实际上，数十年前，鲁迅先生已有结论：初始并非没有猴子想要像人一样站起来用两条腿走路，只可惜被其他不愿站起来（只是跪着、爬着）走路的猴子咬死了！——朋友不愿看到我被“不愿站起来走路的猴子”咬死。但“江山易改，本性难易”。没少遭受挫折，所幸我所处的环境仅只是在学校，不争权、不争名、不争利，认真工作，“成绩显著”，所以没有出现大的麻烦。
　　 我想要对您说的是：您虽然“戴罪在身”，但不是“戴罪之人”。您的身后，拥有“最广大的人民”在支持着您，尽管他们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当家作主），没有权力能够为您“当家作主”。而今体制下的某些政府官员，包括公、检、法的某些官员，他们不怕“最广大的人民”，他们可以肆意弄权，他们可以践踏人权、践踏法律，“狼要吃羊找借口”，他们可以在鸡蛋里头搞出“莫须有”的“骨头”，他们似乎无所畏惧，但是他们外强中干，他们所畏惧的只是比他们更大的权力。他们不会“代表最广大的人民的根本利益”，他们只代表着他们自己的“根本利益”——保住乌纱帽！
　　 我曾在《论“歧视”》一文中感言：所谓的“歧视”或曰“‘凭’等待人”，与鲁迅先生所言“见了狼是羊，见了羊是狼”一样，不过是国人奴性的表现罢了——你在歧视谁？歧视你自己！连你自己的人格都不要了，你还有什么资格去“歧视”他人？更为可悲的是：仿佛鲁迅先生《狗的驳诘》中所述，狗之于“咬”人只是职责使然，人之于“咬”人则因“势利”使然。而无论人或狗，你只要有一根“骨头”在手，比“打狗棍”的效用要“立杆见影”的多；倘使你没有这根“骨头”，被狗或人“吠”、“咬”，你就不要吱声。
　　 我们手里只有“打狗棍”，没有“骨头”，有“骨头”也不会拿来使用。但我们被狗或人“吠”、“咬”，还坚持要“吱声”。我们在争取正义。
　　 您是一个坚强的“燕赵”汉子，“困难面前都有我，我的面前无困难。”从不落泪的您，在法庭上“失声痛哭”了。您觉得，“方方面面都肯定了我，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审判我呢？”您感到不理解。——“上帝啊，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做的什么！”您常常引用这句话。现实正是：“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做的什么！”他们并非在审判“孙大午”，他们在审判自己！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他们动用“人民赋予的权力”，竟然在庄严的法庭上颠倒是非、混淆黑白，您说，他们知道“自己在做的什么”吗？
　　 您已经看到了：站在您身后的，是“最广大的人民”群众！他们都在支持您！“阶级斗争”一词已经久违了，但现存的现实是，假如分类的话，“官员阶级”和“民众阶级”的斗争已经是针锋相对！
　　 不过，我们的时代已经进入二十一世纪，民主、平等、自由的呼声已经是一浪高过一浪，我们的国民已经走出愚昧，一个个不惧被咬死的“猴子”正在觉醒。联想鲁迅先生的《聪明人和傻子和奴才》，我们不要做“聪明人”和“奴才”，我们宁愿做“傻子”，做一个“人”。我们坚信：历史不容倒退！
　　 孙先生：您是我们“最广大的人民”群众的精神领袖！——祝福您！
　　 祝您精神永驻！并祝您公司兴旺、全家安康、明天更美好！
　　 2006.6.9
　　
　　 （3）谁来赔偿“老根”们的损失？
　　
　　 刘老根是电视剧《刘老根》中的一个农民企业家。刘老根因为得罪了乡长冯元，冯乡长让胡科设套：1.举报刘老根有意投毒，助手“药匣子”被拘留；2.举报刘老根组织卖淫嫖娼，“山庄”被封而被迫停业，刘老根因撕了“非法”的封条被拘留——这是文艺。
　　 河北省徐水县农民企业家孙大午，从1985年起步创业，十八年里，堂堂正正做人，认认真真做事，作为一名共产党员，他义正词严地抵制当地执法部门吃拿卡要和乱收费、乱摊派并拒绝银行行长在贷款活动中吃回扣。2003年5月27日，刚从北京几所大学演讲农民问题回来正在公司开会的孙大午，接到县政协副主席电话，说新任县委书记邀请他到县城鸿雁大酒店吃饭；孙大午遂停止开会，带着在北京几所大学的演讲稿驱车前往，想趁机向新书记汇报自己对“农民”问题的认识，以帮助解决当地存在的“三农”问题。但是，等待孙大午的不是宴席，却是便衣警察，他们以“涉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和私藏枪支”的名义“刑事拘留”了孙大午（7月5日“执行逮捕”）。与此同时，徐水方面派遣公、检、法系统组成的工作组等二、三十人进驻并监控大午集团，孙大午的两个弟弟孙二午（总经理）、孙志华（副董事长）等主要干部近20人被抓，孙大午的妻子刘惠茹下落不明，5月28日查封财务处，企业300万流动资金被冻结。（经律师核实，县检察院起诉书认定的“大午公司自1998年以来累计吸收公众存款1.8亿元”，最终被认定为0.1308亿元，“私藏枪支”纯属子虚乌有。）10月30日，孙大午被徐水县人民法院以“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判三缓四”并处罚金40万元——这是现实中的“刘老根”。
　　 “刘老根”们何罪之有？自有法学家论证。孙大午没有损害任何人，有的是党政官员和当地广大群众的口碑，有的是卓著的无私奉献，当地政法机关却抓了他。孙大午在监狱里蹲了158天，大午公司规模缩小了将近一半，下岗五百多人，直接经济损失850万元——我们需要考究的是：谁来赔偿“老根”们的损失？
　　 按照法理，即使“刘老根”们犯了罪，也应该“一人做事一人当”，他们的企业何罪之有？作为一级政府有没有必要对他们的（也是社会的）企业如此无情地大动干戈呢？我们的政府是什么政府呢？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政府，是“代表最广大人民根本利益”的政府。徐水县一位政府官员说：“如果大午集团因此没落，可能使徐水的发展受累，毕竟大午解决了1500多人的就业问题，每年还要发放700万的工资。”可他们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刘老根”们已经付出了被判刑罚款的“法律”代价，还要连累他们企业受损失吗？难道他们企业的损失也是法律允许的吗？过去说“大河有水小河满”，后来又说“小河有水大河才会满”；“小河”遭受了损失，“大河”也拣不到什么便宜，只有跟着受损失的份，这样两败俱伤的事情，为什么我们的党政官员却要趋之若骛呢？他们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对于“老根”们的（也是社会的）损失，谁来负责？谁来担当？谁来赔偿？——我们的党政官员决不是旁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