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黑丝袜
邵阳郊区,天阴欲雨。老刘酒意未醒,踉跄回家。他要换身衣服,见一个男人。
老刘急促敲门,嘴里不时地嘟哝:“死婆娘!到哪儿偷人去了!快给老子开门!”
妻子阿花匆忙打厕所出来,一边上提裤子,一边跑去开门。
想起五天前丈夫打开煤气罐的情景,阿花又是紧张,又是难受。听丈夫敲门的语气,阿花不敢想象,如果这次再刺激到他,又将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她只匆匆开门,见到老刘就露一脸温柔,轻声问:“老刘,回来啦?今天咋回事儿,提前下班了吗?”
老刘瞧都不瞧阿花一眼,只把下巴一抬,眼睛朝天花板一看,径直往卧室走去。
他换了一身黑色西装,走到客厅时,两眼往餐桌上一扫,看见一条装在粉红色包装袋里的黑色丝袜。这会儿,他的脑海里不断地浮现出这样一幅景象:妻子穿着这条黑丝袜,在一个英俊的男人面前撒娇,然后伸开双臂不停地旋转,旋转……
他的记忆又回到五天前。他在百货超市给阿花买了一只泰迪熊,要给她做生日礼物。出来的时候,恰好看见离他两百米远的阿花,怀里抱着一包毛茸茸的东西,灿烂地笑着,缓缓地把那包东西递给一个男人。他当即就把泰迪熊丢进身旁的垃圾桶,板着脸,跑进酒吧喝得酩酊大醉。半夜回到家,又是摔东西,又是骂人,一把菜刀差点划伤女儿小七。他还把煤气罐打开,拿起一个打火机在阿花面前晃了一晃,大声吼:“你个死不要脸的东西,别以为你做的事我不知道!老子可把话说白了,今个儿我就要你死!大不了跟你同归于尽!老子的脸全被你丢光了!臭婆娘!”阿花一语不发,抽咽着,闭上眼睛……
他狠狠地瞥了阿花一眼,气冲冲地迈出门,嘴里不忘威胁地说:“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阿花不知道自己哪儿又做错了,只默默地关上门,低了会儿头,摸了摸粉嫩的鼻梁,走进厨房给即将放学回来的小七准备晚餐。对老刘,她早已经习惯了。
老刘见的男人叫老曹,是自己单位的经理。就是这个男人,五天前和阿花站在一起。
那一幕又浮现在老刘的眼前,他恨不能把老曹那玩意儿扭断,再捏扁,做成鸡柳。然而,想到自己的前途几乎掌握在他的手上,老刘不得不强忍屈辱,只在心底暗自谩骂:“你个狗娘养的!老子要扭断你老弟!捏扁你老弟!狗日的!居然和我老婆玩起性感丝袜来了,我操你祖宗!你丫的走着瞧,等老子飞黄腾达的时候,看老子怎么收拾你!先得瑟着吧!”
老刘端着酒杯和老曹频繁地碰着,表面上爽朗而奉承,可他的内心却比哑巴吃黄连还苦。“我日你祖宗!”老刘的灵魂在哭泣,他默默地想着,酒一杯又一杯地下肚了。老曹也喝得半醉了,两手搭在老刘肩上,糊里糊涂地说着话:“我说老刘啊,你老婆还真行!”
老刘听到这一句,更是愤懑难耐,差点就蹦起来,可他却强忍着,默默地提醒自己:“一定要忍!千万不要拿前途开玩笑!”
老曹接着说:“你知道吗?她时不时地就跟我老婆一起逛街,闲聊中总忘不了夸你几句。要不是你老婆跟我老婆是高中校友,而且关系特别好,说实话,以你这令人蛋疼的性子,哪儿做得了主管!”说着,老曹打了三个饱嗝,又说:“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她们俩居然是同一天生日呢,你说巧不巧?五天前,你老婆送了一条围巾给我老婆,我老婆不在家,就让我带回去了。你知道我老婆回送了什么吗?哈哈,我告诉你,是一条进口的黑色丝袜!不知道邮寄到你家没有。你说女人好不好笑?哈哈。”
老刘听着听着,忽然感觉脑袋一片空白,不知怎地,只觉得鼻子酸酸得,很想哭。回家的路上,他感到很内疚,他不知道如何向阿花解释。在路上买了一盒保养品,他知道阿花一直节俭持家,好东西都省着给他和小七,虽然很想买盒保养品,但总舍不得。他想,如果阿花能够收下,他也就有理由说服自己放宽心了。到家时,老刘刚要把保养品给阿花,却见小七正穿着那条黑丝袜在客厅跳舞。
老刘突然暴跳如雷,举起保养品就丢向小七的大腿,破口大骂:“不要脸的东西!”
小七委屈地跑向阿花,可怜兮兮地叫着“妈——”,又转过身来回道:“我怎么不要脸了啦!”
“穿黑丝袜的都是妓女!你难道没看见吗?大街上扭捏作态的一大堆!”
“可我同学她们都穿啊!况且,我只是好奇,像试下妈妈的!你凭什么发神经!”
“就算她们穿,你也不能穿!你要讲传统、讲道德!”
“你懂什么!这是时尚!土包子!”
“你说什么?老子一巴掌拍死你!”老刘说着就蹦到小七面前,右手扬得高高的。
阿花的眼泪哗哗地就流出来了,她赶忙把小七拉到自己身后,然后又转身过来,两眼几近绝望地望着他,提高嗓子喊:“拍死小七就先拍死我!你拍啊!拍啊!拍死了一了百了!你拍啊!拍啊!”这是她第一次在老刘面前表露出刚硬的一面。老刘一时不知所措,看了看阿花,又看了看吓得发抖的小七,便阴郁地走出了家门。横过马路时,老刘一个踉跄,被一辆飞驰的摩托车撞倒在路边。
一滩血迹,在泛黄的路灯下显得格外寂寞。
阿花轻轻地触摸着小七的脸,轻声问:“七宝,腿还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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