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芳收拾好厨房，便坐下来考虑问题。应当说，这是她乔迁新居一个月来遇到的虽然算不上什么可也不那么简单的问题。液化气用完了，改去谁家灌气呢？叶枫？还是苏晓？她们在楼下设了销售点，拉拢客户方面都下了一番功夫。其实，冰芳倒不在乎她俩的营销方式，可灌谁家的气，就有可能得罪另一家。
　　 叶枫和苏晓并不相识，却都属于下岗工人，天天靠在居民小区卖燃具钢瓶代理液化气销售，挣点儿钱维持生活。她们的生意做得还很不错。冰芳跟叶枫是高中的同学，谈话中总难免不回忆昔日学校里的情景；她跟苏晓是参加工作后一个厂里的同事，见面时也总谈论工厂最近发生的事。冰芳是厂里的技术员，所以没有下岗，相反，工作起来十分忙碌。叶枫和苏晓知道冰芳跟对方很要好，通过冰芳的介绍，俩人肯定也能相识成为朋友，但生意上“同行是冤家”的观念阻碍了她们相互交流的愿望，谋求在利润上赚一大把的想法使她们的内心深处滋生出敌意对方的情绪，谁都不服气。
　　 冰芳不明白，当她询问叶枫最近生意如何的时候，叶枫的眼睛流露出一种蔑视苏晓的目光，使她在苏晓面前不敢提叶枫的名字。何况苏晓在冰芳面前也会说几句贬低叶枫的话。怎么办？冰芳倒不关心叶枫跟苏晓的关系，她担心再想不出一个绝妙的办法给自家的钢瓶灌满液化气，晚上的饭怎么做。瞒着她俩把钢瓶运到别处是根本不可能的，因为一出楼梯口，就会被她俩捕捉到。已经是下午四点，时间走动的声音越来越来响，冰芳的心也跟着跳动，她开始坐立不安。
　　 突然，她想出一个主意，恳请邻居的大哥帮忙，就说是他家的液化气罐，随便在哪里灌气。冰芳赶紧去敲对面的门，那位大哥果然在家。冰芳说明了情况，那位大哥笑笑，说行，可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大约半小时，邻居大哥把满满的液化气罐给冰芳送来了。她道谢之后，浑身轻松下来，高高兴兴地下楼买菜。
　　 出了楼梯口，她先遇到苏晓。不料，苏晓问她一句：“怎么，不在家吃饭了？你家的液化气该用完了吧。”冰芳愣住了，竟然回答不上来。
　　 不远处的叶枫跟她招呼，冰芳很机械地摆手，如同陷入冰天雪地里一般。
　　 苏晓说：“你丈夫上班临走时，让我抓阄儿。我纳闷，随手拿起一纸团，拆开一看，上面写着‘叶枫’的名字。他说，抱歉，这次我要把钢瓶扛到叶枫家里灌气了。”
　　 叶枫大声地喊：“冰芳，快过来。”冰芳赶紧过去，叶枫说：“你丈夫上班临走时，让我抓阄儿。我纳闷，随手拿起一纸团，拆开一看，上面写着‘苏晓’的名字。他说，抱歉，这次我要把钢瓶扛到苏晓家里灌气了。唉，我考虑老半天。是呀，也够难为你的。”
　　 冰芳左顾右盼，看看叶枫，又扭头瞧瞧苏晓。
　　 这时，叶枫大声说：“冰芳，逢单月，就上我这里灌气吧。”话音刚落，苏晓也喊道：“冰芳，逢双月，就上我这里灌气吧。”
　　 冰芳的心里忽而紧张，又忽而轻松。此时此刻，她情愿自己在她俩面前变得极其微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