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的哈尔滨，天寒地冻，白雪无痕，远处就是异国他乡。周乙带领他的妻子孙悦剑和他的儿子踏雪而行，已经走到苏联的国境线边上。此时，周乙的心情是复杂的，确切的说是忧喜交加，喜的是一家人终于团圆，并远走他乡，离开魔鬼式的满洲国，忧的是和他一起同生共死六年之久的顾秋妍正在无助中煎熬，几近绝望，还有失踪的女儿莎莎正时刻牵挂着他的心。
　　 白雪无痕，周乙与妻子默然告别之后，目送他的妻儿消失在雪白的地平线上。出人意外的周乙毅然选择返回了哈尔滨，计划挽救顾秋妍和她的女儿。六年前，顾秋妍是地下党派来协助周乙开展潜伏工作的特工，名义上充当周乙的妻子，实际上她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报务员。他们就这样在特定的历史时期组成了特殊的家庭。为了组织的情报工作，为了革命的伟大事业，这对临时夫妻共同生活长达六年之久，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由于地下工作的需要，周乙的妻子孙悦剑化名为迟玉兰，被组织委派到同一座城市，但由于周乙的间谍身份和潜伏工作的特殊性，不能与自己亲生儿子相认，更不能与他们共同生活在一起。周乙，明里是满洲国警察局特务科科长，暗地里为地下共党提供情报工作。作为间谍，他时时刻刻处在危险之中，用他的话来说是每天都走在悬崖边上。能够坚持十年的潜伏工作，并在魔鬼猖獗的环境中一次次化险为夷并出色地完成情报任务，不得不说周乙是个智慧和出色的特工。
　　 周乙的理智并不是每次都能战胜情感的弱点。当他面对自己的妻子兼革命同志被捕时，不惜以暴露自己为代价，千方百计救出他的妻子，这些都可以理解，因为周乙也是人，是人都有无法超越的情感软肋。但是，当一切都已成为过去，他本可以与他的亲人胜利大逃亡，当他得知顾秋妍和女儿有危险，他却选择重回魔鬼之城。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信仰，可以让他坚持战斗到生命的最后，又是怎样的一种亲情，或许超越亲情，让一个已经暴露的共产党人义无反顾地重返虎穴？是信仰的驱使，是亲情的牵挂，还是其他别的什么呢?
　　 如果说是信仰，他已经完成组织交给的任务，并由组织安排超越国境线，他大可不必铤而走险；如果说是亲情，他与顾秋妍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在自己已经暴露的情况下，不可能有能力帮助她人逃出魔掌。以他的绝顶聪明不可能不知道日本人和汉奸特务正张开一张天罗地网等待着他。所以，返回敌人的老窝无疑是送死，就算搭上一条性命也于事无补，可是，周乙又为什么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呢？我无法理解，但我相信这已经不是信仰的问题，或许他已经超越了一切信仰，蜕变回一个男人的英雄主义，用他的生命来换取两个女人的生命。用他话来说，他已经暴露了，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他再也没有权利让别人因为他的缘故而失去生命。
　　 我想没有共产主义信仰的人是很难理解他们的一切行为，牺牲对于他们来说将意味着什么？在战争年代，至死保护自己的同志者有之，被捕前服毒自杀者有之，严刑拷打不松口者有之，这些人我相信都是特殊材料制成的。而那些在生死瞬间临阵倒戈叛变革命，出卖战友的人，可以简单的说是立场不坚定，就是一群贪生怕死的革命败类吗？这种非黑即白的命题，我实在无法回答！
　　 我以为在信仰之前，人性的善恶在任何历史时期都是必须撇清的，只是夹杂了战争的因素才变得模糊不清起来，所以必须用一种信仰加以引导，将战争的罪恶放到无限大，将人性的善提升到拯救全人类的理想高度，让你的思想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只有这样，革命党人才可能达到“生为赴死，虽死犹生”的境界。我只能说信仰是可怕的，在那种战火纷飞的岁月，可以让你成为圣人，也可以让你成为魔鬼，一切都在你的一念之间。写到这里，我长长地嘘了一口气，为我无缘置身于那种特殊的战争年代而感到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