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异常的大风雪
已是早春三月,却突然来临了一场异常的大风雪。
灰白的天宇和已经看不清楚面目的大地之间,正在搅拌着一大锅汤,汤里面的白色鸡蛋花,上下翻滚飞扬,似乎天公想把这锅汤尽力搅调均匀些。
往年这个季节可没有这样的大雪,不知道老天要请什么贵客来品尝。纷纷飘飞的雪花儿,又像是神龙银光闪闪的片片鳞甲,在战斗中被剥落抛撒到人间来。呵,看这阵势,在深不可测的宇宙中,一定正在进行着一场神龙的恶战。可惜,我肉眼凡胎不得看见那壮观。
已经掉在地上和正在往地上掉落的雪花花儿、雪面子、雪粒子们,又像一群乌合之众,在狂风的舞动下,狼奔豕突地不停从一个地方漂流到另一个地方,可是,刚到那个要落脚的地方,还没等站稳当,一阵狂风又扫过来,它们便又被威逼到下一个地方,就这样循环往复着,顷刻间,地势稍高处就被扫得精光,裸露出光秃秃的黑脑壳儿,而那些地势低洼处,会堆出来一个个大大小小的雪窠子和雪岭子来。这些雪岭子和雪浪,在狂风的摧残下,还在继续艰难痛苦地蠕动着,如大海上汹涌的波涛一样。
看风雪中的行人,趔趄地穿行在风雪中,风雪刺得人眼睛很难睁开,一步三摇,步履蹒跚,衣袂随风雪飘飘忽忽,好像醉了的神仙从天上误闯到人间,却找不到家的方向。
当我亲身置于风雪中,先是感觉到一股股浓烈的特有的北方的浪漫情怀,我竟然想起毛泽东著名的《沁园春·雪》中的句子: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北国风光,江山如此多娇!
可是,没多大一会儿,我就浪漫不起来了。狂风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沾满了硬硬的雪粒子,凶猛地抽打着我的肌肤,把我给呛得上气不接下气,裸露处的皮肉都是钻心地痛,旋即就麻木不仁。顾不上寒冷和疼痛,我艰难地搓着那麻木处,稍微耽搁些就容易冻坏的,及时搓过,血液循环恢复正常便不会造成冻伤。
我深一脚浅一脚朝单位走,虽然雪只没过我的脚髁儿,却几乎每一步都让我难以自拔,那雪黏糊糊软塌塌地赖在鞋子和裤脚儿上,就是一个难缠。它们真不像冬天的雪那样干脆利索,倒像坠脚的猫狗一样令人难以摆脱掉。
比平时多耗费了二十来分钟,历尽千难万险总算挪进自己的办公室。
坐在温暖的桌前,手捧一杯热茶,我仍然静静地在关注窗外的世界。
透过明亮的玻璃窗,我清晰地看到,狂风正在给我的窗玻璃做着雪白的外套,眼见着那外套一会儿比一会儿增高加厚,又像是归整地摊放在窗台上一条毛茸茸的白围巾,看见它心里不仅不再寒冷,还油然升起一股股暖意和无穷的美感来。
院子里的雪花儿、雪面子、雪粒子们,仍然被呼叫的狂风追逃得到处都是,一会儿被扬到空中,飞扬着,一会儿被摔在地上,打着旋儿,哭喊着,拼命地往一切可以躲避的缝隙里钻。而在这场战斗中,惟有那些褐色的看着光秃秃的树和灰色的楼宇不为狂风所动,它们沉静肃穆地立于原地,昭示着任尔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的凛然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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