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和鸣】零落成泥辗作尘(小说)
一、你在守望着谁
凌晨四点半,几乎所有的都还在沉睡,目之所及除了昏暗就是寂静。窗户边站着一个头发及肩的女子。如果不是她手上的玻璃杯正冒着热气,很容易就会被当做飘一族。她身后的方桌上,借着明灭不定的昏黄灯光依稀可见一副未翻开的塔罗牌阵。对于自己占卜的结果却没有打开的勇气,这对于她来说是第一次。
“你说你好孤独,日子过得很辛苦,早就忘了,如何寻找幸福。太多的包袱,显得更加无助,在没有音乐的时候很想一个人跳舞……”低沉却清晰的歌曲突然在楼下的楼道中传开。可是,却又很快的消失了,就像突然响起时那样。女子突然转过身,原本淡得几乎不可见表情的脸上出现了空洞的笑,如果嘴角微扬可以称之为笑的话。
只见她缓缓走到桌边,翻开了排阵中的第一张牌。塔,那是塔罗里被人认为最不好的牌,因为它象征着毁灭。可是,女子却开心的笑开了。那笑容刺眼且邪佞,完全感觉不到愉悦。
站在高楼下面,女子用眼神数着大楼的楼层:18层。“好好的数字啊!”一道清泠略带笑意的声音响起。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保安跟几个人说:“面试乘左边的电梯上去。”女子加快了脚步,跟着前面的人走进了电梯。电梯达到12楼之后,其他人都赶着去面试,女子却走进逃生通道。一步一步的走了上去。
按照老头说的,女子走到顶楼的最左端,轻轻敲了两下房门。里面的人似乎没有听到一样,于是女子又敲了两下。“请进!”温和的声音从门板后传来。可是女子却觉得这种温和有些奇怪,至于具体奇怪在哪里她也说不上来。突然房门被打开,一个面容干净却气息邪佞的男子出现在女子面前。
“你好!我叫夏悠茗。是你这次相亲的对象!”夏悠茗缓慢的介绍自己,并且自发的走进办公室。
“我是萧锦,老头的孙子。”萧锦说话的声音依旧温和,却隐隐透着一股玩世不恭。直到此刻,夏悠茗终于明白奇怪的地方在哪里了。
就在两个人相对两无言的时候,敲门声再次响起。两声之后门被从外面打开,一个身穿紫蓝色套装的女子端了一杯咖啡进来。夏悠茗接过咖啡,嗅了嗅,说了声“谢谢”就低头酌着咖啡。在女子出门的一瞬间,夏悠茗流转的眼神突然瞄到了好玩的东西。
“你慢慢办公吧!我在这里喝咖啡就好。”萧锦并未答话,只是微笑着坐回了他的办公椅。直到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夏悠茗才回过神。一杯咖啡喝了将近一个小时啊!“我也该走了。”夏悠茗起身对萧锦说。
“一起吃饭吧!”萧锦笑着说道。从那温和的声音里完全分不出那是客套还是真心实意的。
“如果只是礼貌的话,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既然有值得守望的人,为什么还会答应跟陌生人相亲呢?”夏悠茗语气平静的说。
“呵呵!就如你所说,如果我真的有想守护的人,又怎么可能相亲啊!不过可以告诉我是什么让你有这样的错觉吗?”萧锦的声音依旧的温和,只是那隐隐的防备还是在眼睛的余光中闪烁着。
“也许真的是我的错觉呢!”夏悠茗说完之后径直走了出去。
坐在公交上,夏悠茗拿出早上翻开的那张“塔”看了看,然后闭上了眼睛。塔是毁灭,何尝不是一种开始。不破不立。可是又有多少人知道,塔也是一种执着的守望。明知道即将倾塌,却依然选择用自己的方式守护。这样的人到底是喜还是悲;被这样的人守护着的存在又是幸亦或是不幸啊!
二、你在乎的究竟是谁
阳光灿烂的日子,最适合的就是睡觉。尤其是在难得的星期天。当光穿过不怎么透明的玻璃照射进来,夏悠茗有些懒散的爬了起来。打开窗户的时候,发现萧锦竟然在楼下站着。而此时萧锦也看见了她。“等我十分钟!”夏悠茗微笑着说道。
十分钟之后,坐在小吃店里,夏悠茗开始与面前的食物抗争。似乎忘了旁边还有一个人在。
“你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你住的地方以及我找你干嘛?”萧锦见她只顾着吃,于是笑着问。
“不是老头叫你来的吗?”夏悠茗在奋斗之余终于不忘答一句。
“你先吃吧!吃完再聊。”萧锦大声的笑了起来。而夏悠茗只是瞄了瞄又开始吃。
在夏悠茗解决完食物之后,两个并不熟悉的人,经过长久的商量也没有决定该去哪里。最后还是夏悠茗说想看看站在高楼之上的感觉,所以擅自决定就去萧锦公司的楼顶。对于夏悠茗的提议,他先是一愣,然后也没说什么就点了头。
站在楼顶,俯瞰下面川流不息的街道与人群,让人有一种恍如隔世的幻觉。因为此时此刻,就连远去的天空看起来都是那么的蓝那么的近,仿佛触手可及。这就是视觉与感知的差距吧!目之所及,仿若近在咫尺,可是受到自身心境体系束缚的感知所允许人做的只是伸出双手,而不是向前踏出一步。这种情况在某人身上似乎也是如此呢!
“你都喝了3罐可乐了。”萧锦看着夏悠茗的背影淡淡的说着。
“你不是也喝了3罐啤酒么!”虽然是询问的话语,但是夏悠茗的语气却相当的肯定。
“呵呵……你还真是奇怪的存在啊!背对着人也知道我喝了多少。”
“易拉罐拉环响了6次……”
“原来如此。你在看什么?”萧锦的声音又恢复了原本的温和。
“我在看我在乎的东西。那你又在看什么?”夏悠茗原本想说我什么也没有再看,但是却没有。因为当萧锦的声音再次变得温和的时候也就意味着他的防备心又起来了。
“你不是知道吗?我只是在喝酒……”萧锦戏谑的回答。
“风景虽好,但是高处不胜寒啊!该下去了。”夏悠茗也答非所问的说着。
高处不胜寒,世界之上能有条件去体验的不多,能明白这个深意的更少,明白这个深意并且可以做到放自己一条生路的又有几人。独自走在前面的夏悠茗没有发现萧锦在她说完之后就一直站在原处。很多的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对话都只是自言自语。之所以可以沟通得了,恐怕也只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亦或是言者有心听者无意的错觉。
“水婼受伤了,得先送她去医院。”萧锦的声音突然的响起,里面夹杂着很淡很淡的焦虑。夏悠茗回头就看见萧锦横抱着上次见过的那个女子,她今天依旧穿着蓝紫色的衣服。只是裤子膝盖处明显的伤痕,让原本好看的蓝紫色染上了几份血色以及灰尘。
“抱歉!我……”那个叫水婼的女子有些尴尬的看着夏悠茗,似乎想解释什么。
“先处理伤口吧!”夏悠茗没有等对方说完就开了口,然后按下了电梯。
一路上夏悠茗坐在副驾驶座上微闭着眼睛假寐,后座的两人也没有做声。安静的空气缓缓的流淌着,但是每一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直到医生包扎好伤口,吩咐了一些注意事项,萧锦才离开水婼的身边去取药。
“夏悠茗。”萧锦刚离开她就突兀的开口。
“我叫蓝水婼。是萧总公司的助理。”蓝水婼缓缓的说着,声音很干净却不失活力。
对于蓝水婼说话的语气夏悠茗仅仅只是微微挑眉。此时此刻,没有丝毫的异样,不卑不亢,应该是一个很好的人。也或许只是觉得解释会造成更多的麻烦吧!毕竟该休息的人却出现在公司,而且还是在她离开之后才在顶楼受伤。这种状况,还是沉默的比较好。
“送你一件礼物。如果喜欢,我会在特定的时间收回礼的;如果觉得不喜欢,我会在一定的时候收回的。”夏悠茗微笑的说完之后从包里拿出了一张写着“力量”的塔罗牌。那是那天占卜的第二张牌。
“这个是……”
“如果想知道,你应该可以找到方法。”夏悠茗直接截住了她的话。
又是一个人坐在公交车上,只不过此刻却拿着可乐。把手伸出窗外,可以看见阳光照在手上的光影。握紧手心,试图抓住已经在手心的阳光;摊开手的瞬间,手中的光影依旧。握紧、摊开,以为抓住了,其实什么都没有拥有。有些东西看上去并没有变化,但是,也许它早已经是陌路了。
人有的时候可以欺骗世俗,却是不可以欺骗自己的。对自己坦白的话,也许就不会有那么的伤感。人在低谷的时候总会想如果自己有足够的力量的话,那么是不是就可以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向发展。手握力量,恰如持有双刃之剑。如果把握不好分寸,最后的结局如何谁会知道。
三、你选择的是谁
两人很久没有见面,只是偶尔用手机短信联系。对于夏悠茗来说,萧锦应该是很合适的人,因为他与夏悠茗所追逐的东西没有相背离。与这样的人在一起,应该可以好好的走很久很久。所以夏悠茗在接到老头的聚会邀请时,明知道蹊跷还是很爽快的答应了。
下班之后萧锦就接她去了老头的家。他们进去的时候客厅里面只有3个人。老头跟另外两个年轻的男子。看到夏悠茗之后老头兴奋的起身过来,连带的另外两个人也转过了身。
“丫头给你介绍两个人,他们也是我的孙子萧镜、萧影。她是夏悠茗。你们叫她悠茗就好。”老头自顾自的介绍着。
“叫我影就可以了。”萧影淡淡的说着,但是夏悠茗还是可以感觉出来他的善意。尽管如此,她也只是礼貌的笑着。而第一感觉给人温柔感的萧镜却只是望着她,没有开口。
“镜,打招呼啊!”老头见萧镜没有开口,不满的说着。
“有点愣住了。Yuki,好久不见!”萧镜温柔的说着,可是眼神却远没有外表看上去的那么和善。一旁的萧锦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以询问的眼神看了看夏悠茗,然后又看了看萧镜。
“是啊!好久不见了。老头请客至少该准备吃的吧!我饿了。”夏悠茗打完招呼,很突兀且很没礼貌的转开话题。明显的不想多说,其他人也只是互相的对望着,仿佛没有回过神。
夏悠茗知道即使装得再像,可是当萧镜喊她“yuki”时,老头眼中的精光绝不是她的错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中一闪而过。还没容她细想,不好的预感就成真了。
“丫头,挑一件吧!”老头当着所有人的面拿出一个锦蓝色的匣子,里面放着一只蓝蝴蝶造型的玉簪以及同样是蓝色的玉手镯。以玉的质地来看应该是难得一见的佳品,而且那种纯粹的蓝也是罕见。
看了看萧锦,夏悠茗发现此刻的萧锦竟然露出忧伤以及挣扎。而其他两人一个惊讶,另一个却因为低着头完全看不到眼神。看来这两件东西应该有特别的意义才是。那么到底该选什么呢?就在她犹豫的时候老头又开始催了。
“你喜欢哪一件?”老头笑得很殷勤。
“我嘛……两件都要!”夏悠茗似真似假的说着。
“好好好……”老头爽快的答应了。
“那么现在可以告诉我这两件代表什么意思吗?不要说什么见面礼之类的谎话。”夏悠茗笑得很温和,就像萧锦一样的温和。
“拿了簪子代表订婚,而玉镯代表结婚。这两样是锦未来的夫人准备的。”老头笑得格外的阴险。
“原来锦的夫人才可以带簪子跟手镯啊!”她近乎呢喃的说着。
“是啊!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呢?”老头一步一步的问着,明显的在算计什么。
“您觉得什么时候合适呢?”夏悠茗依旧温和的回答着,完全无视旁边的人一直摇着的头。
“就三天后吧!先招呼自己人举行一个简单的婚宴,你们领了结婚证之后再举办一个隆重的婚礼。丫头你觉得呢?”
“可以是可以……不过……”夏悠茗故作沉思的缓慢说着。
“不过什么,只要可以的,老头我一定想办法。”老头急切的回应更加加剧了夏悠茗的疑惑。
“我有三个条件:1、手镯暂时由锦保管,三天后让他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我戴上;2、虽然是简单的婚礼,但是婚纱跟伴娘我都要,而且由我自己选;3、结婚典礼之前暗香就得给我。”对于她的条件老头听着,但是却一直盯着夏悠茗的眼睛,似乎是想从中探知什么。“习惯了受伤虽然也是一种收获,但是还是会憧憬啊!”夏悠茗感伤的说着。
“好……就依你!”老头最后还是答应了,然后让人准备晚饭。
整个饭局气氛很诡异,除了老头在不停说话其他的人都十分的安静。饭后,老头就到楼上休息了。剩下的人依旧的无语。整个客厅里有的都是不和谐的气流在冲撞。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没想到首先开口竟然是萧镜这个温文尔雅的人,而且还是那种很愤怒的语气。
“我一直知道我在干嘛!而且你为我感到高兴么?”夏悠茗依旧笑着。
“你会后悔的。”萧镜说完后也上楼去了。
回去的路上,萧锦一直都沉默着。压抑流淌在整个车内,让人难以忽视。而夏悠茗却仿佛没有感觉到一样,依旧悠然的欣赏着窗外的景色。
“你为什么要接受?”萧锦冷漠的质问。
“你觉得为什么就是为什么。”夏悠茗笑着回答。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吧!温和表象下的冷漠,即使偶尔邪佞,也是源于本身的漠不关心。
“你会后悔的。”见她笑得那么开心,萧锦原本的冷漠变成了愤怒。
“镜刚才说过了。问你一个问题,请你诚实的回答。你会逃跑吗?”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夏悠茗并没有看萧锦,而是看着窗外的霓虹。
“我没有办法回答你。”萧锦低下了头,而夏悠茗却笑了。是啊!如果他说不逃跑,那是明显的假话;可是说逃跑,却也是不现实的话。
“谢谢!这个交给你。”夏悠茗把玉镯交给萧锦。在下车的瞬间突然说:“我要蓝水婼做我的伴娘,记得让她大后天陪我去挑礼服。”说完之后,没等萧锦开口就关上了车门。
夜晚很安静,打开收音机,里面放着“你说你的感触/已经变得很模糊/想走的路还是有点凹凸/放弃了依附/一切都不在乎/眼看着别人的幸福还能怎么嫉妒/跟不上你的脚步/干脆就说迷了路/干脆就继续麻木/对你有没有帮助/可以笑也可以哭/不一定要别人保护/不要让现实残酷/把你赶上绝路”。是那首歌啊!听了好一会儿夏悠茗才想起,这个似乎跟上次占卜时听到歌是同一首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