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乳白色的蝴蝶结
这一天家里真热闹,小姨子丽,千里迢迢从乌鲁木齐回来,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到了桌上。这下我可惨了,她和妻子没完没了在客厅里说说笑笑,煮烧烹调的活路都交给了我。不怕你笑话,这些活路难不倒我,别的能处咱没有,美食家的桂冠咱也得不到,但是一般的家常小菜咱还是手到棋拿的。
也真是亲亲的姐妹二人,刚刚初夏,两个人心有灵犀,都穿着连衣裙,更让人不解的是她俩竟穿一样的高跟凉鞋,乳白色,带有蝴蝶结,亮度、款式都是一条生产线的。
饭后午休,我被排挤出局,睡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妻和小姨子睡到了我们的卧室内,呱呱呱说个不停,有滋有味的话题说,没边没沿的事情也说,时不时传来银铃般的笑声。我直打呵欠想睡觉,可是总也翻来覆去睡不着。说实在的,我很想听听这两位公主究竟在鼓捣些什么。
不瞒你说,我妻子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对她我是看不够,听不烦,玩不腻,睡不安。小姨子似乎更胜一筹,身上的女人味简直是炉火纯青,她的到来弄得我浑身燥热。不过你不要怀疑我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那种角色,充其量叫做怜香惜玉。你能说那些有贼心没贼胆的人都是贼吗?你能说你没有爱美之心吗?
也不知道迷迷糊糊睡了多长时间我才醒来。妻和小姨子的屋里终于平静了下来,我不忍心打搅他们,就悄悄起来,走出门坐到院中看闲书。
她们起床的时候,已经将近五点。小姨子到水管上洗洗梳梳,偷眼一看,觉得衣帽整齐的她更有气质有韵味,妻则很随便,踢垃着拖鞋,头发蓬蓬松松。
小姨子有礼貌地和我开了两句玩笑,然后背起坤包要走。我再三挽留,妻说,她要去看一位老同学,然后要回婆家准备准备,明天就要动身回乌鲁木齐,别留她了,年关她还要回来呢!我说什么好呢,怅怅然地目送她远去。
第二天一早,我还迷迷糊糊在睡着,妻开始嘟哝起来,“这死妮子,办事咋这样粗心。”我忙问怎么了?妻说,昨天午休起床时,丽穿错了鞋她也没看出来。
“穿错就穿错呗,反正都是一模一样的,何必这么大惊小怪呢?”
“要一样该好了。她穿39码的,我穿40的,昨天她把一只39的和一只40的穿跑了,她也没有感觉出来,我打电话问问。”
我暗笑,傻老婆,傻妹子!“别打了,也许人家早就坐上火车了!”我说。
“她年关还要回来,我得提醒她到时候把鞋拿回来!”
接着妻开始打电话。
“咯咯咯,”电话扬声器里对方传来银铃般的笑声,“姐,你真傻!我是故意换的,当你穿鞋的时候,你就会想起老妹子我了,这样不好吗?”
原来如此!我忍俊不禁,同时想,我咋没有这样的艳遇呢?
后来,妻子不太穿那双阴差阳错的高跟凉鞋。即便出门穿时,总是苦笑着唠叨一句,“这个死妮子!”
转眼到了七月上旬,天异常的闷热。妻对我说,眼睛老是跳,该不是有什么灾祸吧?我说,也许是咱要发大财了,家里的财政部长舒眉头,肯定有好事,等着吧!
十多天过后,从妻子的娘家传来了噩耗——丽在7.5事件中为了挽救她的丈夫,被丧心病狂的歹徒活活打死。
妻几次哭得死去活来,我的心里也是酸酸的,沉沉的。多好的一位女性啊,那么天真,那么善良,那么热情!没想到就这样一位无辜的女人,却暴死异乡,天理何在?公道何在?王法何在?呜呼!我的妻妹!呜呼!我的美人!
终于我的乌鲁木齐的连襟抱着丽的骨灰盒回来了。亲戚朋友呜咽之声,抱怨之声自不必提。
连襟终于断断续续说出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那天吃过晚饭,他们小两口到广场上去玩,突然冲出一伙歹徒,拿着铁棍,菜刀,见人都打,见东西都砸,见商店都烧。商场、商店、公交车、出租车一片惊呼之声。连襟要冲过去救火,不料斜刺里冲过来一个歹徒,抡起铁棍当头打来,连襟当即倒地。丽见状,奋不顾身冲上去,死死拦腰抱住了歹徒,另一歹徒窜过来,向妻妹连砍数刀……
连襟是在十多天后醒过来的,从医护人员口中得知他的妻子已经离开了人世。临别的一句遗言是把鞋脱下来交给她姐……
现在妻有两双高跟凉鞋,一双40的,一双39的,乳白色,带有蝴蝶结……
【写于2009年8月,作者:河南省南阳市卧龙区蒲山镇新星移民学校老笨熊李春胜 E-MAIL:lichunshengyan@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