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庆升初中考试在他所在的小学考了第一名，这令所有知道他的人都感到吃惊。他的历次测试从来是班里的差生，而且他脾气暴躁，好打架。
　　 他在自家门口的树林里，选了两棵树绑上一根横棒，用来做单杠练劲的。他告诉林海，这样他才有资格在同学里做老大。林海是他的同班同学，住在一个庄上，比山庆小3岁。林海不调皮，小学阶段放学的路上，其他比林海大点的孩子，有的好摆弄他，他反抗又不是人的对手，但山庆不。尽管山庆成绩不好，林海是个优等生，林海还是乐意和他谈在一起的。不过，也许是山庆嫉妒林海的名声太好，也许是山庆有意要看林海生气时瞪大眼睛的样子，有时说：“你成绩好，你家人瞒岁的吧？你该比我小两岁。”这个时候，林海气得肚子痛。但林海还是念着山庆不用武力欺侮自己的好。
　　 山庆到了初中，一考试成绩就下来了，自然没有了黑马的神采。老师提他问题，在老师面前他站起来又是眼睛下垂，吞吞吐吐，又象受气的样子一下又一下眨巴眼睛。多次一提，老师知道他有多深水了，再也不肯多管他。他也倒是象个失意的文人，喜欢写写东西在他的日记本了，这在小学是少见他肯多点时间在课后写字的。
　　 那天，课间一个女生拿着他平时用的日记本，到他面前狠狠一摔，破口打骂他：“怎么揪的？婊孙玩艺……”让这个不肯吃男生半点亏的强小子一声不吭，头勾着蹲在教室外面的山墙边。引来了很多同学的围观，这样还不算，那个女生又告到了班主任那，他又被叫到了办公室。
　　 从此，他迟到的次数多了。有一次，他在上学路上叫住了林海：“我们到田里灌老鼠洞。”林海怕迟到，起先不情愿，经不起他劝说：“灌上来一只就上学，那老鼠从洞里窜出来很好玩”的诱惑。果然，不一会，成功抓住了一只被水呛出来的老鼠，林海也有满足感。林海转身欲走，山庆又说：“老师不会注意我们晚到，上完一节课再去，再玩一会。”林海想也是，每天闷在学校里，那么紧张，不如放松一次。
　　 初三那年学校抓得更紧，周日也上课，大冬天上晚自习，停电的时候还挂煤气灯上。山庆眼看中考成功无望，迟到、缺课他算第一。农村中学条件不好，没住宿条件，冬天，他带着林海和班里的几个男生租住在两间房子里，10几岁的孩子在一起图的就是热闹。90年代皖北农村的生活还是不富裕的，两个星期也难吃上一次肉。山庆和几个大点的同学商量，偷几只鸡鸭来美餐一顿。林海不愿意参加，山庆说：“就一次，下次不干了。”第一次做得很顺利，半夜里，他们瞅准前几天就蹲好点的一户老人家门口的鸡笼，一口袋装了10来只回来。林海虽然没去，还是分到了鸡肉。后来，整个冬季，他们习以为常地吃了一次又一次。
　　 挨着学校的粮站院墙倒掉了，山庆那帮混在一起的哥们，晚上去偷粮站里的粮食。此时的林海经过那帮不学习的同学的影响，已是被鸡鸭肥得脑门油亮，不再是往日的文诌诌，而是有了力气，行动起来也是毫无畏缩了。正当他们一个人扛着几十斤一袋的小麦要离开粮站，被站里的人发觉了。很快，警车上的人从课堂里把一向凑不全上课的他们几个请进了派出所。班主任在同学面前气得咬牙切齿，都快吐血了。
　　 班主任和山庆是表兄弟，有次班主任批评他，他不服，顶撞了起来，班主任比他大10岁还多，他竟然和班主任打了起来，还骂班主任。班主任不愿意管他，倒是警察来管了。
　　 虽然他们也招了偷鸡鸭的事情，但幸好无犯案纪录，又是未成年人，过几天在他们父母赔偿后，都放了回来。同学们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们，由于忙着备考，也懒得有闲功夫搭理他们。山庆回家照例是挨了父亲的一顿拳脚和臭骂。不喜欢发脾气的林海父亲大骂林海：“我一粪抓子给你刨死。”
　　 林海被父亲的恼怒吓醒了，再也很少与那帮同学混在一起，开始发奋读书。他有意躲避山庆，从他家门口走也是离得远远的。不过，他几次看到山庆呆呆得坐在门前也很同情，毕竟是同学了8、9个年头呀！就忍不住上前问他怎么了。山庆说：“林海，当年你小学成绩好，都是我带坏的，小学毕业考试，我抄了别人的才考出的好成绩，我是什么都不行呀！”林海看着他沮丧的表情，没有安慰他，反而想：“你果然是作假得来的！”他竟然鬼使神差地把恨山庆占据了心头：“我本来是多好，难道不是被你带坏的吗？”林海不作声转头走了。
　　 中考前几天，林海放学看见警车在山庆家门口，听乡邻交头接耳说：“来抓山庆的。”林海三步并两步跑回家，躲进了屋里。直到听他母亲说：“山庆前几天和混在一起的那几个同学在麦地里轮奸了邻村女孩”，他才松口气，又叹了口气。他后悔那次没有把山庆对他的坦白考试抄人，对自己道歉的话当回事。
　　 山庆逃走了。两年后的一天，林海放学回家，从一辆客车上有个人从窗子里向他招手，车还未停稳那人就跳下来了。他一看是山庆。山庆脸上堆着笑，山庆发现了林海的冷漠，顿时表情凝滞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