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余头昨天刚去世，按照关中的习俗，老人去世也是喜事，子女要把乐班请进家门，在家里好好唱几天秦腔，为老人点戏。老余头有两个儿子，大儿子余希闵今年五十岁，是位县城干部，老二余宏闵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别看老大是位干部，可是，他对父亲漠不关心，一年四季，他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老人头疼脑热，似乎与他毫无相干。为此，老余头生了不少气。
　　 去年，老余头过90大寿，在亲戚朋友的劝说下，老大好不容易回来了。老余头很生气，大发脾气，硬是把老大赶出了家门。老人病重期间，老大没有去医院看一眼。平时照顾老人的起居，最后在医院伺候老人的担子自然落到了老二宏闵的身上。宏闵两口子别看文化不高，可是，他们很有孝心，对老人特别孝敬。夏天里，天热，宏闵给父亲买来了凉席、电风扇；冬天天冷，宏闵就把父亲的炕烧得好热乎乎的。尤其是在最后，老人饮食起居完全都由宏闵两口子来操劳。为此，乡里亲朋，只要提起宏闵都会树起大拇指，赞不绝口。
　　 老二把乐班请进了家。乐班的台柱子是位40多岁的妇女，别看她其貌不扬，可是，她净、生、旦、丑样样能来。一年四季，她走街串巷，少说也要演几百场戏。方圆数里，大伙都知道她的名子。
　　 一开始，她先唱了几出戏。《三娘教子》、《白蛇传》，那润亮的嗓音，准确地唱腔引起了许多人的赞誉。
　　 唱完，到了点戏的时候。
　　 “老二，你想点啥戏？”台柱问道。
　　 “你都会唱些啥？”老二问道。
　　 “你想听啥我就唱啥。”
　　 “那就来一段《地灵》吧。”
　　 话音刚落，大鼓敲了起来，擅子也响了起来。台柱就开始唱了起来：：“在御营，设灵堂，哭声嚎（把忠良祭奠），”
　　 “众烈士的亡魂听根苗，下河东把你们命丧了，千古永垂有功劳。有朝一日太平到，把你们尸首个个搬回朝……”
　　 “大，你听到了没有，娃给你献歌了……” 宏闵跪在父亲的灵前，一把鼻子一把泪哭着。唱完《祭灵》，老二再点了《三娘教子》。台柱子感到纳闷：“二掌柜的，点这戏不合适吧。”
　　 “这是我大以前最爱听的，唱吧。这是1000块钱，今晚唱通宵！”
　　 话音刚落，灵堂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大哭声。听了声音，老二立刻知道了来的人是谁。宏闵刚想出门阻止，可是，哭声已经传到了灵堂屋内。
　　 老二让乐班停了下来，他诧异地问道：“你来干啥？”
　　 “我也来为咱大吊孝点戏，”原来来者是老大希闵。
　　 “你还有脸来点戏？你没有问问，看大愿不愿意听你的戏？”老二噎了老大一句。
　　 “你是大的儿子，我也是，我为啥就不能点戏？”
　　 “是啊，你是大的大儿子，可是，这些年你对达照顾了多少，一年到头，你回来过几次？再说大老了的前夕，躺在病床上的大，你照顾了几天？”几句问得老大张口结舌。一句话都反不上来。
　　 “不，今我就要给大点戏！”
　　 “你说的容易，这乐班可是我请来的！”
　　 “我不管谁请来的！”老大有点胡搅蛮缠。
　　 “那你就试试！”老大掏出了一沓子百元大钞，可是，乐班没人理事他。无奈，老大看着父亲的遗像，内疚无比，感到这一生亏对他老人家。
　　 “送客！继续点戏？”老二道。乐班又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