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小说】在军校的日子
我不知道为什么有这么多人挤在北京,给首都添了很大的麻烦……
没有车的时候,早晚上班的高峰时候,简直能把人挤成照片。一个社区刊物上刊登着这样一个笑话:甲男人对乙男人说:北京的地铁真够人多,上星期把我老婆挤得流产了。乙男方说:你老婆流产还是小事,上个月我老婆坐地铁2号线,被挤得怀孕了。这个流里流气的笑话当然有些夸张,但北京确实到了人满为患的地步。有钱人闲钱没处放,在北京到处买房子,好像在北京安家比上月球安家还要有能耐,我看不起这样的暴发户。相反,贫穷人在北京买房,就等于找死,会一辈子背上债务。
我买了车以后,上班时候更是艰难,北京人叫交通阻塞为“堵窝”,我经常会遇见堵窝现象。现在六环已经盖满了楼房。上个星期到山东淄博,山东的一位领导说:“听说北京六环都修到廊坊了,如果北京市修到80环,就到我们淄博了。”我觉得他说的虽然是玩笑话,但是很真实。听说一个挤地铁的等了三次,都没挤上去,气得跳铁轨自杀,结果造成2号地铁断电了3个多小时。地铁瘫痪不说,那天上班的人都迟到了3个多小时。
北漂的人好像罪孽深重的人,每天让人在地铁上挤得脚不沾地,身体架空。赶公交跑得跌跌撞撞,生怕误了上班的时间,只有这个时候才能显示出什么叫一寸光阴一寸金。我以前在《袖兰文学》上班的时候,在地铁的车厢里被挤压在人群中,一个中年男子说:“对不起,小姐,请把你的胸部从我手上移开好吗。我要接个电话。”并不是我的胸脯喜欢他的手机,是他的手机紧贴我的胸脯。
我收养了一只小狗,名叫亮亮,因为工作繁忙,暂时把亮亮寄养在我的一个好友家。
好友名叫李旭,也是我在《袖兰文学》工作时候的同事。她现在在酒仙桥开了一个塞克塞斯大酒店。这个星期天我去看亮亮,李旭正处于繁忙状态,过了老半天才来到楼上陪我。我问:“当了总裁了?各项工作都有部门经理负责,你还得亲自上阵吗?大姐!”我和李旭经常相互称为大姐,表示亲热。
李旭喝了一口茶,气急败坏地说:“大姐,你是不知道这饭店的事有多难做,面对的不仅仅是同行的竞争、客源的趋向,今天更倒霉的就是出了一桩怪事。一个叫聂春霞的大理女孩,受了一个客房里住客的蛊惑,说让他当空姐,接着就把她私自带走,今天聂春霞打来电话求救,说自己在信阳市,已经屡次遭受了那个大流氓的凌辱,今天好像说要把她卖到某一个小镇上的旅馆内接客。我亲自带着警察找了三天才找到聂春霞,可惜那个淫贼逃跑了。”
我说:“是什么缺德父母杂交出了这样的败类,一定要抓获这个流氓,我今生最痛恨骗财骗色骗感情的男人,为小聂出口恶气。这年头,在北京生存的压力太大,做色狼也要做有童心的色狼,这样女人的戒心会小很多!”
李旭说:“小聂的父母来了,向我提出要100万的赔偿金,这是毫无道理的,你们的女儿愿意跟上人家私奔,我怎么能阻拦得了?”我说:“大姐,不全怪小聂的父母,你们客房部的经理也有问题,既然是星级宾馆,就不能让服务员轻易和客人搭茬。”
李旭说:“大姐,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那个色狼固然可恨,可小聂也犯了异想天开的毛病。”我说:“大姐,现在的女孩子们谁不异想天开呢?你忘了我们同在《袖兰文学》工作的时候,不是各怀心思吗?在孤寂的夜卸下伪装假面下往往是一张满面泪水的脸,我们付出了很多,才获得了今日的生活经验。”
一个服务员把亮亮带来,亮亮摇着尾巴扑到我身上,她快要做妈妈了,肚子大了。我对亮亮说:“你和我一样,历尽流离失所,现在终于安家了。”李旭笑着说:“大姐,我们出去走走,让阳光把我们的烦恼蒸发掉。”
我们带着亮亮来到香山,边爬山边聊天。李旭问我:“你和现在的男友到底有戏没戏?”我苦笑一声说:“我已经在爱情上心力交瘁,明白了这些年爱情失败的原因,女人不要随便牵男人的手,既然牵手了,就更不要随便放弃男人的手!回想以前,每年吹好几个男朋友,觉得幼稚可笑……想想现在,同样幼稚,更可笑……”
考虑到亮亮怀孕的困难,我们在一个亭子坐下来,看着美丽的北京市,一种幸福感从心头溢出。生活像一块肉,有肥也有瘦!我们从瘦到肥,获得的不仅是经济上的成就,还有为人处世的经验。
李旭说:“听说你爷爷是老革命,不行让你爷爷通融一下路子,免得你每天熬夜写作。”我说:“大姐,我爷爷不是真主穆罕穆德,他不会轻易拯救众生。何况,我又不是在他身边长大的孙子。”
李旭说:“北京的领导都是一板一眼的,没有怜悯过那哪个职员,也没有吹嘘哪个职员。我们发展到今天,仿佛是从漫长的黑夜走到黎明的,我感到看遍了星空,却没有发现哪颗比母亲的容颜灿烂。踏遍了土地,更没发现哪里比父亲的肩膀坚实可靠。北漂太苦了,我们应该在苦中作乐。”
吃过晚饭,回到军校,已经很晚了。我到办公室备课,刘副主任进来拿着一些资料说:“这是去年和前年特种兵专业年考试的试卷,你参考着复习一下,免得到时候惊慌失措。”我接过试卷说:“谢谢刘主任,我对这次考试,可是信心满满的。”刘副主任说:“我想也没问题,但是考不上也没关系,你可以仍旧在军校任教,明年还有机会。”
我们到训练场走了一圈,一些正在训练的学生相互窃窃私语,都在看我。刘副主任说:“你看看那些小伙子们的眼睛,快瞪成烂葡萄了,我算看透了,你是铁了心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男人三千,我一个也不要。”
我说:“等我考完试再说这些问题吧,我都这个岁数的人了,只要人家不嫌弃我老,我就会很快找一个。”
刘副主任说:“六十岁的寡妇还寻死觅活地找老头赶夕阳恋的时髦,你距离60岁还有30年,30年呢!你一个人能扛得住风风雨雨吗?老虎没有虎性就不吃人了,人没有人性就吃人了。你知道谁在背后算计你?好孩子,必须找个有责任心的男人,和你同舟共济。”
我说:“一切可以慢慢解决,我现在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考试中。”
刘副主任说:“我是胖人,不是粗人,我明白你一旦考入部队,凭你的硕士学位,你可以成为军官,现在找一个低等的,不如以后找个对等的。”
我大笑着说:“我已经度过了找对象的最佳年龄,我爱的男人都成家立业了,我总不能当个卑鄙的第三者吧?”
这个学期,我又增加了两个班的课程,几乎没有时间和以前的那些朋友们约会了,现任男友马拉也没有给我打电话,我知道我和他又是一场无疾而终的恋情。
我们在建军节上,要演出一台文艺晚会。而且晚会必须在建军节前演出,因为上边有指标,让我们选送两个节目。教导主任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笑眯眯地把情况说了一遍,铁定让我表演一个文艺节目,然后选送到央视的八一联欢晚会上。我说:“我正面临考试,急着复习。”教导主任说:“如果你演出成功了,学校给你打日常表现分为满分,这可是火烧眉毛的事情,很多领导人都会出席的。”我说:“我要不唱一首歌,比如说英雄战歌《烽烟滚滚唱英雄》?”教导主任说:“唱歌也许你干不过军艺的小姑娘们,她们那里全是专业歌手,况且专业演员如云。”我说:“要不我跳一段民族舞?”
教导主任说:“那也不是冷门,不够新鲜,军艺的刘敏可是专业舞蹈家,她一定会表演舞蹈节目的。你表演个小品怎么样?”
我说:“我一个人能表演小品吗?”
教导主任说:“我们学校你最年轻,而且也是多才多艺的女教师,今天回去考虑一下,明天给我答案,需要什么道具,我们可以事前准备好!”
我一路寻思,该演个什么节目,才能成为全场的亮点?我给演员许绍洋打了一个电话,问他什么样的节目受观众喜欢。许绍洋马上回答:“脱衣舞!”我的身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一本正经地说:“和你说一句正经话,你看你的那个大流氓样子!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许绍洋笑着说:“小品演出越来越雷同,起不到煽情效果,舞蹈和歌咏,你又和军艺的战士无法抗衡,所以最大的惊爆点就是脱衣舞。”我说:“八一建军节出席的都是有品位的人,演出那些有伤大雅的淫秽节目,不是有意侮辱人家吗?”
许绍洋说:“不是什么嫦娥飞船绕月球了吗,你脱了衣裳,穿上半裸体的古装来个飞天怎么样?”我说:“我能飞起来吗?”许绍洋说:“有我还怕你飞不起来吗?”
我和教导主任说:“我想演飞天,也正适合我国嫦娥号飞往月球的事迹,但是没有后羿。”
教导主任说:“找个男学生,有舞蹈功底的。然后你们配合着演出,不过需要有专业演员指点。”我说:“我认识一个名演员,可以亲自来学校指点。”教导主任说:“太好了,马上让他来,越快越好。”
于是,我和许绍洋,开始练习舞蹈《飞天》,我把敦煌的飞天仕女图认真研究过了,手腕的灵活运动,腰肢的转换,以及彩带的飞扬方向,这些细节我们都仔细加以琢磨并做到了心中有数。
建军节那天,我换了酥胸半露的服装,头饰用假发做了个飞天髻,身上挂满了珠子。第二个节目就是我们的,大家怀着期盼的眼神,等待着《飞天》。我从后台掀开幕布的一条缝,简直惊了个倒仰,所有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领导都来了。央视军事频道主持人唐建说:“飞天是地球人的梦想,我国的嫦娥号胜利地完成了世界人民的夙愿。今天,她,一个奇女子,不但有高深的学识,在文学创作、苏绣、绘画、舞蹈上也样样精通,她就是走进我们国防大学的女战士古丽同志。接下来,请大家欣赏她和她的搭档著名演员许绍洋演出的舞蹈《飞天》。”
他的话音刚落,背景一下转换成了深邃的夜空,我腰中系着一根细细的钢丝,从高处徐徐而下,大家掌声如雷。我每一个手腕的动作都按照《敦煌飞天》仕女的动作在飞翔中完成,襟飘带舞,我自己仿佛就是那个直奔广寒宫的嫦娥。
一束光打在舞台上,身穿兽皮,背背箭囊的后羿出现了,他表现出铁骨铮铮血汉的儿女情长,痛苦不堪地旋转着孔武有力的身躯,下了几次决心后,拉弓如满月,用一支羽箭直射徐徐飞翔的我,我正飞向圆月。灯光慢慢亮了,我泪如雨下,恋恋不舍我的后羿,后羿用最后的一丝希望向我下跪,我掩面高飞。灯光转换成蓝色,我义无反顾地奔向月球,硕大的圆月挂在荧幕上,我逐渐飞去,最后在圆月的烘托之下我变成了一个黑点。
我的节目获得了一等奖,与其说我的运气好,不如说《飞天》的运气好!如果没有飞天,我也不会声名鹊起的。军艺的一些领导要求我们校长把我调到军艺。双方僵持不下,都把我当成了宝贝。我说:“这都是许绍洋的功劳,不如把他调到军艺。”于是军艺的领导经过再三的考察,许绍洋到军艺正式学习戏剧表演,他也和我一样,要经过考试。许绍洋从中央戏剧学院毕业,当了几年演员之后,没想到,居然还可以到部队学习。
马拉来找我了,他对我说:“我母亲希望抱孙子,催着我们结婚呢!”我说:“我可能要让你母亲失望了,即使我们结了婚,我也不可能一下就怀孕的。”马拉说:“你还抽烟吗?抽烟的女人身上有男人的味道。”我说:“你闻到我身上的男人味道了吗?如果你闻到了,我就佩服你。”马拉说:“我希望你不要抽烟!”我回答:“早戒了,你要是找上好的,我愿意退出。”马拉说:“你真慷慨,把我让给别的女人,你不后悔吗?”我说:“后悔也没用,不如不后悔,你是不是觉得我除了嫁你就没有别的出路了?”
马拉说:“你们作家都患有精神问题,你们这样的人不会有什么好的结局,你看你的小说,很灰暗,我身边的人都害怕你把我也传染得那样灰暗。”
我说:“你是来专程看我,还是来侮辱我?”
马拉说:“我侮辱你什么了?是你侮辱了我,你是一个恋爱过的女人,我是一个处男,我把初吻献给了你,你应该赔偿我破处的损失!”我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普天之下,无赖之人比比皆是。“破处!”他把初吻给了我应该不叫破处吧?我由衷地为眼前的这个男人感到恶心。
我说:“你也别装什么大瓣蒜,谁知道你的初吻给了谁?你想讹诈我,我问你要多少钱的破处钱,我赔!就怕你不敢要!”
他出口就说:“要5万!”
我说:“你值5万吗?5分钱也不值,给你一毛钱你得倒找我5万。”我说完转身就走,他追上来说:“你不能这样丢下我不管,你得为我负责任。”
我狠狠地对他说:“你回去撒泡尿漱漱口再来和我说吧!我又没把你大卸八块,负什么责任?”
马拉说:“总之,你要是不赔偿我的初吻,就得和我结婚!两者由你选择,我不会为难你。”
我说:“你这样的男人,母狗也不会嫁给你,你就等我给你赔偿初吻钱吧!我鄙视你家所有的男人!因为你给他们丢尽脸面。”世风日下,人欲横流,信仰缺失,信任危机,这一切都是我们这个社会的重症!贪财好色之徒在到处游走,披着人皮的狼比披着羊皮的狼更加可恶。
我又一次要离开的时候,马拉痛苦地趴到我的面前双手抱着我的腿,那张很有欣赏价值的脸扭曲着,泪水汩汩地流着,好像蜿蜒的溪水。他说:“丽,你都这么大的岁数了,为什么不结婚,和我结婚吧!我会每天陪着你唱歌跳舞,我知道你在追求一种很飘渺的光圈,但是那毕竟是虚幻,我们好好过日子才是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