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微凉的秋意，贴在眼皮上分明有清淅的沉重。
　　
　　 是偶尔的机会在网上撞见你。愁城里压抑的那些心事，像是隔了轩窗，听到了哒哒的归人马蹄，竟又是纵容了娇情。
　　 隔着浅浅的一湾距离与时间的河水，不知如何开口。众多话语云集一时，迷花渐乱的眼竟也挑不出亮色。
　　 心里涌动的情义，是被推上浪尖上的波涛。尽管多年未聚，尽管流离失所。永远有山重水复柳暗花明的栖息之所，亘古不落的皎洁明月，等候在你多年以后容颜失色的归途。
　　
　　 你幽幽开口：竟又是失眠了。我茫然地接过话去：怎么就失眠了呢！你说，我高中时候就开始失眠，只是现在更加严重。一个人清醒，不知道可以做什么，在黑暗里想着一些不着边迹的东西，不知不觉竟是远了，仿佛烧糊了的麦子，再难理解那些世俗华居里的生命道义，只留自己寂默。仿佛早前时候，旅行中路过险峻的山峰，为求捷径，独自攀登山岩。我竟还走神，心想那一年与你同行看到雾霭里的那捧鲜花，你探出身子伸手为我采香，费时半天，终于被你得逞，破了我的打笑，推至我手上，什么话都不说。
　　 我只是浅浅低笑，你并未察觉。一天睡三四个小时，怎会不觉得累。我忆起了圣经里的话，幽幽开口。这日子之于生活，有如湖海里的江河，江河洪水里的支流，支流里引出的水道，又如通上城市地底下的水渠，怎么可以因为这小小的不尽意，怠慢了整片海域。你亦知道，溺亡者得到的木舟，因为固执一处，便便就错过了抵达彼岸的油轮。要心怀希望，像一棵树一样，栽在溪水旁，顺应时律，有如晨曦，使它照耀，直到永远。要渐渐去适应周围的生活，避免晚睡。不管有没有希望，试着让自己去适应，或许假以时日，那些困苦会自觉过去。这短短的时间，断断续续看到你的碎碎念，为别人的不理解，心里的困苦，各自尖酸刻薄。隐约知道你过得不好，你不告诉我，我亦没有过问的必要，只是觉得这日子有些奇怪。在我人性磨灭痛失理智的时候，你告诉我一切都没有变，这时，你竟要抛弃以往的这样抽身而去。
　　 你分明是听出了我话音里的嗔怪，为你如此的不爱惜。
　　 你独自在那边叹息，表情一排一排发来，我看着看着竟头皮有些麻。圣经里说：快乐至极，就生哀苦。圣经里又说：蒲草没有泥，岂能发长；芦荻没有水，岂能生发。我有些难以理解，即然未沐快乐的辉泽，又何凭空滋生如此多的愁苦？
　　 你又浅浅笑，笑话我的妄自推断。你说，我都不碎碎念，昨天咨询了一个网上的心理咨询师，虽然始终说服不了自己，或许我自己的说服不了。不过他给我讲的故事，或许是悟到了。
　　 我说：或许，这就是我与你的不同，我始终不认为是自己的问题，我本性太固执，一定要撞到头破血流誓死方休。各自认同的生活不同，去往的地方不同，遇到的困阻也就不同，很难统一，所以不习惯去评断是非，本质只是希望走得轻松一些。试着以自己的方式去和不尽人意的一切相处。不需要趋合，也无所谓说服别人，反正所有的一切，自己心明就可以，错与对，或许并不是那么绝对。所谓的正常的人生明亮的生活存在的价值，要如何统一，只求心安罢了。
　　 我又说：很多事情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就是希望你过得好，不会感到内心困苦。亦或是，希望对你有所帮助，助你一苇渡杭。你还记得简帧的四月裂帛吗？那时我执意要你看。走的时候，他给她留下一串钥匙，说万一我月迷津渡，你可以去开我书中的小屋。她唯有把指环赠他。未曾说出的话，不过是希望自己就是等待在深夜山头守护他的红日。我亦不过如此，可笑地想效法先人，做那一处山重水复之后柳暗花明之前的栖息之所，亦或是那枚亘古不落的皎洁明月，等候在你多年以后容颜失色的归途。
　　 你说：我知，我都知。有些情义，放在目不斜视的某个地方，并不是把它当做理所当然，只是不知道如何表达，亦或觉得能够说出来的，失了真意。这些年来，生活算得丰裕，只是有些心愿近之不得，舟车劳顿亦是寻之不得。许多人把我归之我不容易满足，传播消极情绪，不管碰多少壁，都是我罪有应得，都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你又说：只是我要如何告与他们知，我并非想如此。我只是不知道如何处理这片尘土飞扬的市侩，如何在理想与世俗里周转。我知道他们亦会讽刺，别人都可以，独独你不行，这是为了什么，标新立异，还是自命清高？这些年，未遇爱情，已坚持了低入尘埃开出明鲜花朵的姿势，并非自命清高，也并非相标新立异，只是有些不甘心，不忍心。自己的时间，悉数数来，一生也没有多长，不想回忆起每个片断，都没有与自己有关的印记。真若这样，或许是圆了人世，可是于已薄情，于世寡义。
　　 你问我，爱是什么？我要如何告与你知。一千个人，就有一千个罗马。我只能用圣经里的话：爱是包容，爱是忍耐，爱是恒久不息。凡事都不可亏欠人，惟有彼此相爱，当常以为亏欠，因为爱人的，就完全了律法。像那不可奸淫，不可杀人，不可偷盗，不可贪婪，或有别的诫命，都包在爱人如己这一句话之内的。爱是不加害于人的，所以爱就完全了律法。可是那些你都知。
　　 尽管流数散尽，爱不过是于人于已，碧城里的执戟守候，是为那枚亘古不变的绚日，奉献的那颗亘古未有的初心。
　　 你又问我，是否真的可以心如静莲。我长久沉默，你执意要我回答。我说，但觉比一些人平静，不过寻常而已。我太自我，所以很固执。不同意别人，也不会往自己身上找问题，只觉日子长久，很多事情可以等待，或许可以酝酿的，悲伤不会让它长久，误了前路。长久坚持这样的想法，或话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等待，没有遭遇最坏的变故与打击，不容易绝望与心死。
　　 当然，心如静莲只是一个期望，如一部励志电影那样，只有一个简短的概况，仍是用力游过去。很多事情，很多时候过去，我只觉自己太亏。一心想让大家都好过一点，不断看见那些沉顿的字句，觉得心太苦。更觉这话的可贵。
　　 你笑。隔着网络，我都觉是这笑有些张扬，又有些久违，于是忘了思忖，跟着欢喜。想来，你的确是在网上那个心理咨询师那个故事里得到了启示。只是我没有告诉你，那个故事，我很久以前就听过：一心一意求爱不得的女子，去咨询心理医师，说她无论如何还放不下。医师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给她个玻璃杯，一壶开水，让她不断往玻璃杯里倒水。开水不断增多，终于溢出来，烫到手上。她本能地想放开，心下一紧，却没有，直到双手通红，不得已放下。她有些明白，还是有些难以释怀。医师又拿起一个盒子，往里面放满核桃，装满的时候，他问女子，还装得下吗？她摇头，医师转身抓了一把花生米丢进盒子，直到装满。他问，还装得下吗？她想了想，再次摇头。谁料，医师转身从饮水机上倒了一杯水，倒进盒子里，直至装满。她呆呆地坐着，直至醒悟，抽身而去。你讲完那会，看到你明显的笑意，我知道你当是明白。
　　 你又告与我知，说前几天在网上某博客里看见一句话，很是受用，当初如果有机会，很想感谢那作者。我还笑话你的夸词，我问是什么话，你甩出来：人生若经历炼金之人的火，及漂布之人的碱，必能尝到丰溢的酒杯。漫卷如城，这是自身极其喜爱的片句箴言。每觉困倦，念及于此，便重获微薄新力。诚挚如你，又郑重写道，假如生活中仍有一双眼睛与你一同哭泣，生活便值得你为之承受苦难。时光弄人，此景宛若谛听那首歌曲。两处朦胧，已是万千感慨，觉得长大，只在几瞬之间。
　　 你也跟着说，此生匆匆，回想起来大多朦胧，成长，衰老，并不是那么遥不可及的事情，须臾之间，早已换了容颜。大多的悲苦，想来是没有太多意义，哭一哭然后再笑一笑，没有什么大不了，只当寻常事情。你不要担心我。
　　 我说好。你说要放个长假，不知道可以做什么去，就剩下我一个人，想过去看看你。
　　 不等你话说完，我接过去，可以好好休息一下的，难得清闲。你点头，问我最近做了什么，或写了什么东西。我摇头，浅笑，得闲得好好睡一觉，三天五天，都可以，至于文字，长时间找不到感情，反正是好久了，预计了许多故事，只是一个都没写完。很闲，却假装很忙，朋友推荐了几部书，换成了Word文档，发给我，放在电脑里，一直想抽个时间看下，却一直没看。我总是有诸多来不及。
　　 你又来安慰我，说别急，一切随缘。你喜欢圣经，圣经里不是有句话嘛，别逼迫它，我所亲爱的，要等它自己甘愿。我笑，半推了过去，要死了，我什么时候要了你关心，要你开导。你笑，也是。说报了一个健身，还想去学车。我说，练车，或者，健身，是个不错的选择。你又说，其实都懒得去不够坚持
　　 我说，我是什么都没有学。前几日还跟朋友说，若当初用对文字的热情放在其它地方去，结果或许就不是这个模样了，往后也没有那么多担忧。现在什么都不想学，却什么也都不懂，又不想轻易去学什么，总觉与理想背道而驰，无声纵容了自己的庸懒的状态。时常记着圣经里的告诫：行正直路的，步步安稳，走弯曲道的，必致败露。又有些担心。
　　 你又笑我，记得那么多话，难道这一句忘了？我问哪一句，你又笑我了，不过还是告与我知：我专心察明智慧、狂妄和愚昧，乃知这也是捕风。因为多有智慧，就多有愁烦；加增知识的，就加增忧伤。
　　 你说：关于前路，何时轮到你操心了。要真的山穷水尽的那一天，也并不是什么大事。有我的路，就有你的路。
　　 到那时，我怎么忍心阻你的路。我沉默，只觉无话可说，匆匆与你告离，下线。
　　 连祝福的话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