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四章 张良计和过墙梯

一周的日子真像神仙般的逍遥，哥几个流连在C市各高档消费场所。
秦枫，不，现在应该叫秦总，在陈曦和三儿左青龙右白虎的簇拥下，双手背负，昂首望天，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架势，派头十足。可惜，这造型一上桌就原形毕露，哥几个大快朵颐的场景，形容词叫“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典故那就是“罗通扫北”、“仁贵征西”，总是让在座的男方女方、甲方乙方，皆叹为观止！
三儿是典型的“敲边鼓”材料，插科打诨，活跃气氛，低俗的笑话总叫人禁不住笑得喷饭，还得捎带着韭菜和大蒜。
酒足饭饱，一团和气的尔虞我诈中，只要谈及正事，秦总立马端坐巍然，表情如千载不变的幽幽碧水，不管对方如何的鼓舌如簧、舌粲莲花，秦总都直接漠视。脸上偶尔闪现的那若有所思的神情，若有所失的表情，都佐证了秦总世事洞察，俗事明了的睿智。
秦总的台词一般就两句：
“你们这价格、性能、售后服务、付款方式都和我们的要求有一定的距离，我也不能打包票的。”这个时候，秦总的脸上总是及时搭配出遗憾，恨其不争的神情和推心置腹的语气。
“事成了有好处？”这时候得配上颇有一些心动的神情，“我书读的少，你可不能骗我。”
陈曦是谋臣的角色，每天不变的台词就一句，还得装模作样的背着秦枫，“秦总是场面上人，话说三分，把握就有九分。不过在商言商，不见兔子不撒鹰的道理都明白，你们也先别这样那样的表示。这事不成，当然这种可能性极小，你们也没什么损失，大家还算朋友。成了，你们按规矩办就行。”
三个人可谓天打雷劈的绝配，同样的一场戏，不同的场景下演了四场。波澜不惊中最后一场却有了一点小意外——秦枫邂逅了莫小米。
小米是某供货商的业务经理，清丽的秀颜浅浅的笑，晶莹圆润的耳垂，沐水春葱的手指，让秦枫突然间有了悸动和眩晕的感觉。
几杯红酒下肚，明显不适应这样场合的小米，脸红红，几丝乱发在鬓角轻扬，原本似水的恬静和幽深，多出了几分慵懒和风情。此时，这个满脸窘迫，简单得可爱的女人，深深印在了秦枫的心里。
秦枫饶有兴趣的看着小米，貌似漫不经心的话语，开始了迂回攻击。本来的惜言如金，一下变成了口若悬河，明明是想拉人出墙、拖人下水，可秦枫的脸上，居然是一副考虑周全、情真意切的实诚，真没有浪费他那一流的表扬天赋。
小米一边摆出了提防的姿态，警惕着秦枫的得寸进尺，一面又在老板的暗示下，不得不虚与委蛇。
“这事，就这么定了。”
美女醇酒的诱惑下，秦枫拍着胸膛给了小米一个“惊喜”，同时也给了三儿和陈曦一个“惊吓”。
供货商见大势已定，找了一个蹩脚的借口，丢下小米先闪人了。
“老大，喝高了吧？你今儿这话说得太满了，当心闪着腰！”趁着小米上卫生间的功夫，陈曦赶紧点醒了秦枫一下，希望他能亡羊补补牢。
“好歹有四分之一的机会啊，老大，我精神层面上支持你！”三儿是惟恐天下不乱。
秦枫楞了一会，很诚恳地说，“两位兄台，外面月色宜人，良辰美景，麻烦你们出去转一圈，好不？”
半个小时后，三儿和陈曦回到包厢已经是黄鹤了了，“这小子，这么快就得逞了！”三儿是羡慕嫉妒恨。
“不会吧，小米不像那种人啊？”
“见色忘义，电话都不接了。”
两个人说着话，出了电梯到了大堂，一眼就看见了躲在角落里鬼鬼祟祟的秦枫，“他干嘛呢？”陈曦很好奇。
“天啊！快，快！”三儿这鬼灵精，一眼就看出了蹊跷。
酒店大堂的风景壁画前，秦枫手正放在裤腰带上，一脸的纳闷笑得很痴呆，“这小红花开得可真艳丽，那边的五彩蘑菇也斑斓可爱，我到底是应该浇花？还是浇蘑菇呢？”
“万幸，万幸！”三儿擦着头上的冷汗，“老大，那可是刺绣，你这一泡下去，十好几万就泡汤了！就是把咱哥三碾成灰，也赔不起的。”
“红颜祸水！”两个人发着感叹，死狗一样把秦枫拖了出去。
几天后，谈判采购的结果刚一出来，刘杰第一时间告诉了秦枫，“老大，这消息你去转达吧，正式的结果一天后我们通知供货商。”
“有猫腻吗？”秦枫怕这事影响小四的仕途。
“放心吧，全按正规途径走的，几个关系户，我全摆上了桌面，透明操作，我还指望着这挣挣政绩呢。”刘杰变脸比变天还快，转眼又是嬉皮笑脸，“一天的时间，够老大你运作了吧？这顺风船，你能不能搭上，我很是期待呢！”
“原来多纯洁的小屁孩啊，一不小心，学坏了。”秦枫眼见财神快到，心情也很是愉悦，“放心吧，拿了橘子跑……”
“什么屁话？”
“KNOWLEDGEISPOWER，拿了橘子跑，翻译——知识就是力量！笨，有空多读读书，就知道钻营厚黑，瞧那点毛都快掉光了！”
“老大，细节你别和我说，我也不想知道。如果能成，请我搓一顿就行了。”
一个电话，秦枫的银行户头多出了三十五万，哥三分匀后剩下五万说是给小四留着，实际上也就是吃吃喝喝的经费了。

第四章、我能请你请我吃顿饭吗
“帝豪”迪吧，迷幻的霓虹，震耳欲聋的重金属打击乐，群魔乱舞中，哥几个正在装了钢板弹簧的地板上，拼命地甩动着肥胯。
歇斯底里的领唱歌手有一句没一句的在那瞎吼，“学习雷锋，好榜样……学习雷锋好榜样，吃了摇头丸，也和我一样……学习雷锋好榜样，吃了伟哥，就和你一样！”领舞的美妞站在四边的小舞台上，少的不能再少的布料下曲线玲珑，充满了蛇一般地魅惑。
这个时候，莫小米正在家里拼命吃着零食，她被老板解雇了。
老板本以为十拿九稳的大单，却被莫名其妙的放了鸽子，疑惑之下他叫来小米问了问。情景重现时，当他知道小米用一瓶红酒直接灌醉了秦枫时，他知道了问题的症结。
老板在懊悔自己疏忽大意的同时，也用很弱智的眼光看着小米，“我这是正经公司，并没有叫你去三陪，可你跑业务的，敷衍都不会吗？给点甜头，让他摸摸小手，搂搂小腰，你能怎么的？你先放人鸽子，男人爱面子不会当场翻脸，可转过头，他踹你一脚也是应该的，这事，换我也会。”
小米觉得很委屈，不是拍胸口打了包票的吗，自己也没做错什么啊！
“我说小米啊，你二十四叩都拜了，就最后这一哆嗦，把我这几百万的生意给搅黄了，再来一次，我这公司可就关门大吉了。你收拾收拾，回家做乖乖女吧。”
比窦娥还冤枉的小米，这怨气一来就六月飞雪，女人心情不好的时候，通常有两种方式发泄，一是买东西，一是吃东西。买东西对于刚失业的小米，成本太高太不划算。还是拼命吃东西好了，吃完后大哭一场，既不怎么花钱，哭一哭也不大伤身。
第二天起床，小米依然觉得这事很纠结，不问一个明白，要一个说法，真对不起自己的几滴眼泪和那一地的零食，她拨通了秦枫的电话。
“帝王”大厦顶楼的露天咖啡屋，阳光透过头顶上满架子的爬藤植物，懒懒地照在身上，和熙的春风里，一个慵懒的男人，一个盈盈青春的女子，看起来居然是那么的和谐。
秦枫看着小米欲言又止的憋屈模样，原来不仅是自己不好意思再见到她，这位小妞，似乎更不愿意见到自己。本来一句话就可以推掉的事情，可鬼使神差的居然会跑来自讨苦吃，秦枫鄙视着自己薄弱的抵抗力。
“那事儿已经定了，我也改不了。”秦枫赶紧堵住小米的嘴，千万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事跟我没一毛钱的关系了，我昨天被老板开了。”小米低着头，“我就想问问这算怎么一回事，莫名其妙就丢了工作，我白天忍气吞声，晚上回家还得忍泣吞声，我就想知道为什么？”
喝着咖啡的小米，用的却是吸管，一个好玩的小女子，秦枫寻思着。
“真失业了吗？其实，你别觉得自己冤，你们老板更冤。”秦枫脸上挤出了自己最温柔的笑脸，“老实给你说，我就是一路过打秋风的，左右不了结果。”
“你的意思是这事和我那晚的表现，没有关系？”
“不错，不错，不错的意思当然就是恭喜你答对了，你就是和我怎么了，也这结果。”
秦枫不解释小米好像还懂一点，他越解释小米越迷糊了，“到底怎么一回事？老板怎么比我更冤？”
“这样跟你说吧，这事其实我压根没资格掺和，能否中标，全凭商家自身的实力。请吃请喝可以，谁送钱我根本不敢收，因为我也不知道最后赢家是谁？可四家供货商，最后无论谁中标，都会以为我在中间做了猫腻，我赚的就是中标那个供货商的回扣。你老板就是一冤大头。”
“你是骗子？”小米有些诧异，皱了皱眉头，不确定的口气。
“这话不能那样说，我也就打打擦边球，这是一技术活，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上面得有人罩着，下面老板还得蒙着。别说，他最后真给我装糊涂，我还拿他没辙。”耸了耸肩，秦枫很自信，“不过，真把戏演足了，谅他也不敢，这就是扯虎皮做大旗的好处。”
小米听着秦枫这“天方夜谭”，精彩处不时咬咬手指，咂咂舌头，完全忘记了自己兴师问罪的目地。
秦枫钞票是到手了，可自己这“拿了橘子跑”的绝妙创意却无人问津，这下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倾听的，他左手抑扬，右手徘徊，中间跌宕起伏中还佐以舞之、蹈之，那妙语就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小米侧着头，凝视着眼前这个眉飞色舞的男人，眼睛里充满了好奇、理解、关心的神色，这是一个她未知的世界，她突然有了窥视的欲望。
一下午的时间转瞬即过，两人聊得很投机，话题也早就从工作辐射到了娱乐和日常生活中，一种感觉，妙不可言的在两个人中间传递。
小米觉得很奇怪，这个男人，年纪已不小，还有了小肚腩，如果说好看那自己肯定是违心，可说难看那倒也不至于。你说他不卑不亢、成熟稳重吧，可你看他那上下翻飞的两片嘴唇，就像张爱玲小说里写的——切切倒有一大碟子。小米窃笑着，也许这男人越老越丑，跟他聊天时自己就越轻松吧，倾听和倾诉都是那么的自然。
和熙的阳光中，小米的笑有着那么一点慧黠的味道，清澈的眼神和唇角抹过的那一丝艳丽的轻盈，让秦枫动容。一股柔情从心底涌出，他的直觉告诉他，如果放过了眼前这个别样美丽的女人，有些很重要的东西就会和自己擦身而过。
阳光下，清爽的熏风吹拂在了秦枫的脸上，一个优优、幽幽，也悠悠的女子对着他嫣然一笑，“我能请你请我吃顿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