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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人生何以尽别离


作者:冷笑 举人,3092.09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4749发表时间:2012-04-01 19:53:56

秋媛从法院出来,拿出手机给田野打了个电话,“田野,找个地方喝点酒吧!”
   “找我喝酒,肯定有事,说吧,好事还是坏事?”田野调侃道。
   “当然是好事!”秋媛咯咯笑着。
   “那好,我带个人给你助兴。”
   “老地方,我等你。”秋媛立刻切断电话,长嘘了一口气。
   绿野生态园的落地长窗外面,是一畦畦长势正旺的蔬菜,菜畦边上放着几把锄头和刀镰,秋媛就坐在长窗里边最靠角落的那个桌子旁,桌子的外侧是一盆盆高大的盆栽,将桌子隔离成一方清幽的所在。
   田野没到,秋媛已经喝光三瓶啤酒,“好啊!不够意思,自己先喝了!”田野豁亮的嗓音差一点叫秋媛把嘴里的酒喷出来,她将酒费力的咽下去,嗔怪地看着田野,却看见田野背后站着一个干净清爽的男子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她脸一红,抓起一块纸巾抹了一下嘴巴,田野就势回头指着身后的男子说“刘刚,我高中同学,腾达建材总经理。秋媛,美女作家,兼职我的知己”秋媛不去看田野的一脸坏笑,半欠着身子把两个男人让到座位上。
   田野是秋媛的发小,一个院子里的两个光腚娃娃,是“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玩伴,田野常遗憾说,秋媛妈死的早,不然一定会给他和秋媛订个娃娃亲,说什么也不会让继母把秋媛嫁给那个小肚鸡肠的开发区科长。
   科长姓钱,叫钱强,除了兜里有几个闲钱之外,还有一副生性多疑的心肝肺,秋媛和任何一个男人的正常交往对他来说,都是威胁。秋媛嫁给他只能过半隐居的生活。还好秋媛除了爬格子,并没有太多社交,田野却是例外。田野不理会钱强的狭隘,除了手机联系有时会跑去家里看望秋媛,这是田野自己给自己的特权。时间久了,钱强只能皮笑肉不笑的认可了,心里却将这一切归罪于秋媛,时常醉酒后,找借口和秋媛吵架!而他自己却领着别的女人在外面招摇过市。
   秋媛一杯接一杯的喝酒,田野明白了,秋媛心情并不好。尽管她对着刘刚礼节性的笑着,可是她眼神里的悲伤逃不过田野的目光。
   田野抬手抢过秋媛还要开启的酒瓶,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响了,他接起电话,神色马上严肃起来,“好的,做好术前准备,我马上到。”
   “医院里来了重患,需要手术,我必须马上去一趟。”他关切的看着秋媛,然后将目光转给刘刚,“你去吧,我送她回去,保证毫发无损。”虽然,田野什么也没说,但是刘刚还是在田野的眼神里看出些端倪。他看得出这个女人对于田野,就像一个细瓷的花瓶,有着另田野无法释怀的怜惜。
   田野走了,秋媛的醉意也漫了上来,她勉强支撑自己的头,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崭新的绿色的本子扔在桌上,“大哥,”她毫无顾忌的打着酒嗝,“我离婚了,恭喜我吧。我从一个管家婆升级为单身贵族了。”说到这,她突然将手抱住头,趴在桌子上呜咽起来。
   看着秋媛哭了有一阵,刘刚抽出纸抽里的纸巾塞进秋媛的手里,“别哭了,喜欢看动画片吗?”
   “嗯?”秋媛抬起脸,多亏秋媛一向是素面朝天的自然美,不至于整张脸被眼泪弄得跟个花蝴蝶似的。
   “什么?”她问。
   “动画片,你看吗?”
   “看。”
   “变身知道吗?动画片《光之美少女》里就有一个叫秋圆的女孩子,她们在危机的时候就会变身成勇猛的美少女战士,为保护梦想,同噩梦组织战斗,把离婚当成变身好了,为了爱的梦想重新战斗!”
   秋媛的泪还在眼角,就扑哧一下笑出了声,什么啊,这都是哪跟哪啊,一个大男人,竟然一脸正经的和她讲动画片,而且不是冰川世纪,怪物史莱克,却是什么光之美少女,一听就叫人觉得幼稚至极的名字。
   回家的路上,醉意中的秋媛坐在刘刚的身后,想着他讲的美少女变身的事,或许那一段并不美满的婚姻,是不值得自己伤心的,一场赌输了的赌局,输了青春却不应该再输了幸福。
   田野从手术室出来,已经凌晨三点了,他揉了揉疲惫的眼睛,掏出手机,又犹豫了,这个时间给秋媛打电话,等于直接给姓钱的一个诋毁秋媛的理由,他略一思索,把手机拨给了刘刚,电话还没响两声,刘刚就接了。
   “这么精神?电话接得够快啊。”
   “我还没睡呢。”
   “这样啊!对了,秋媛你送回去了吗?她喝多了吧?”
   “喝多了,吐得一塌糊涂,到现在我还在她家呢。”
   “她家?”
   “是的!”
   “她老公不在?”
   “离了!今天她就为这事找你喝酒的,我看见她的离婚证了,我就奇怪了,秋媛这样可人的女人咋能嫁给那样一个臃肿恶俗的男人呢?这小子还咧着嘴在婚纱相里傻笑呢,我会相面,一看丫就不是啥好货。胖得跟个海豚似的。”
   “我告诉你小子,别趁人之危!”
   “你瞧你,对我也忑没信心,我哪能夺人所爱呢。完了,她吐了,我挂了。”
   刘刚挂断电话,田野兀自站在没有开灯的屋子里,脑海里浮现出秋媛结婚的那一幕……
  
   秋媛木然的望着镜子中那个蓬头肿脸的自己,经过一夜的折腾胃已经空了,她觉出有些饿,还好,转身就看见桌子上放着一杯牛奶和新买的糕点,而刘刚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走了,阳台上晒着新洗的她昨夜吐脏的裙子.
   十年前,当田野把大学里认识的女朋友领回来时,秋媛高中毕业,正蜗居家中,为寻找工作发愁。田野在一个阳光明亮的中午站在秋媛家门口扯着脖子喊秋媛:秋媛,秋媛,出来看看我给你带回来的新嫂子!女朋友娇羞的拧着田野的胳膊,田野也不躲闪,就直愣愣的看着从屋子里跑出来的秋媛,秋媛将一张好看的脸涨得通红,她看到那个女孩子有着南方女孩子的水润嫩白,尤其是一双半弯的细眯着的笑眼,闪烁着诱人的光亮,秋媛突然觉得心里很委屈,她强忍着眼泪,笑盈盈的叫了声“姐姐”。
   半个月后,“姐姐”带着田野返校了,秋媛从此开始拒接田野的电话,尽管他们之间没有承诺约定,但是秋媛还是觉得田野背叛了什么,背叛了什么呢?他对自己还和以前一样好,但是秋媛知道,田野不再是她无形中最强有力的依靠了,田野离开的夏天,秋媛只穿一件黑色丝质长裙,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要祭奠一段感情,一只还没来得及开放就枯萎的花朵!
   这年刚入秋,秋媛就定婚了,未婚夫就是钱强,秋媛在日记里写道:女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唯一的出路,就是把自己嫁了。
   田野放寒假回家那天,天下着雪,刚走进巷口,他就看见一列豪华轿车从巷子里面开出来,车缓缓的从田野的身侧驶过,车头上鲜红的玫瑰花中间立着一对新郎新娘的布偶,田野想不出这个巷子里谁家的女儿大到要出嫁的年龄了,他好奇地注视着车里的一对新人,那头顶白纱的女孩像极了秋媛,他撇下背包撒腿向秋媛家跑去,在秋媛家门口,他看见散落在地的爆竹,那残破的红,像一滴滴血……
   田野毕业后也回到了本市,在市医院做外科医生,那个媚眼含情的南方女孩嫁给他做了老婆,不过,结婚后第三年,她就嫌北方寒冷,在南方的医院聘了个麻醉师的工作,不再回来了,田野和她过着牛郎织女的婚姻生活。
   田野和秋媛时常见面,尽管钱强并不买这个“大舅哥”的帐,但是每每秋媛受了委屈,都会跑去找田野,田野有时也会找钱强谈谈,钱强往往皮笑肉不笑的回敬田野的训斥:秋媛命不好啊,没找到怜香惜玉的主,还劳您费心!
   田野敲门的时候,秋媛还呆坐在桌子前。田野大咧咧的走进客厅。
   “离了?”
   “离了!”
   “早就该离了!祝贺农奴翻身!”
   “秋媛笑了,低下头:用我自己七年的青春换来了这一栋房子,呵呵,值吗?”
   “有什么值不值的呢,婚姻就是一场赌注,它的成败和智商无关,和运气有关。你只是运气不好罢了!”田野收起他玩世不恭的表情。
   “我想重新收拾一下房子,从这里开始新生吧!”
   “好啊,我帮你联系装修公司。”
   田野联系的装修公司隶属于腾达建材,所以秋媛又一次见到了刘刚。
   “上次的事,谢谢你,我请你吃饭吧!”秋媛歉意的笑着,“请我可以,但我不要田野作陪。“刘刚故作狡黠的样子,似乎掌握着她和田野的全部秘密。
   “想请也请不到,田野去北京进修了,走了有几天了,你想要作陪,我都没地给你找去。”
   “这小子,说走就走,不怕我攻击变身的美女作家啊。我可是有名的噩梦组织。哈哈……”刘刚打趣秋媛。
   秋媛正式开始装修前,刘刚亲自来设计装修方案,这对刘刚一个建材公司的老总来说,实属破天荒的行为。
   刘刚看着订在墙上的那副巨大的婚纱像对秋媛说,“摘了吧!”然后转身去卧室看格局。秋媛搬个凳子踩上去,把订在墙上七年的婚纱像费力的取下来,心里突然想起萨达姆的铜像被人在广场推倒的那一幕,“革命胜利了吗?还是另一个失败的开始?”,她举着婚纱像转身的功夫,一出神,整个人重心一歪,突然从简易的塑料凳子上栽了下来,刘刚和装修部的负责人听见噗通一声,跑过来时,秋媛已经被婚纱像砸到地上,一张脸因为惊吓和疼痛变得惨白。
   医院的X光室里,秋媛无奈的捧着一条骨折的胳膊,刘刚在一边和医生谈论治疗方案。
   给胳膊打完石膏回来的路上,秋媛要求刘刚把自己骨折的事对田野保密,“我不想他大惊小怪地跑回来,等他回来我也没事了。”刘刚一边开车,一边满口答应,末了,他还补上一句,“我可不想田野回来和我争功,我正愁没机会接近你呢。哈哈。”刘刚笑着,却从车的反光镜里看见秋媛紧蹙地眉头,他只道秋媛疼了,便知趣的将笑收回去,专心开车了。
   房子的装修并没有停止,刘刚将监督权交给了装修部的负责人,秋媛的娘家随着母亲的去世,父亲的再娶,已经变得疏远和陌生,刘刚暂时把她安排在自己闲置市区的一所房子里,彻彻底底成了秋媛的特护。
   刘刚是接到一个女孩子的电话出去的,这个典型的钻石王老五,在这个城市像一块甜点,被一群蝇子似的女孩子追逐着,他也似乎乐此不疲,三十七岁了,竟然不想着成家。
   就在刘刚出去不到十分钟,门铃响了,秋媛打开门,一个衣着前卫的女孩子站在门口。
   “你找谁?”秋媛问。
   “找你。”女孩子理直气壮的回答。
   秋媛半疑半惑的把女孩子让到屋里,“我是该叫你阿姨还是叫大姐呢?”女孩子漫不经心的口气却夹杂着让人不舒服的刻薄。
   “随便!”
   “那就叫你阿姨姐吧,看你的年纪和我阿姨也差不多。”
   “好!”秋媛淡淡的笑着,自己这个年纪的女人没必要和一个孩子计较一个称呼。
   “我一直想成为这栋房子的主人。”女孩子望着秋媛。
   “噢?”秋媛并没有意外的表情。
   “可是刘刚不接受我。他并没有给我理由。直到我在医院看到你和他在一起,我想知道你凭什么让他爱上了你?你并不年轻,也不足够漂亮。”
   秋媛静静的望着这个洋溢着青春气息的脸。
   “他不爱我,就像我没有爱过他一样。”
   “哈!那你们算是什么?我不是幼稚园的小女孩,孤男寡女住在一起,别说你们都是在清修!阿姨姐!”女孩鄙薄的语气,试图激怒秋媛。
   秋媛淡淡的笑了,“我和他只是朋友,所以请收起你的武器,我不是你决斗的对象,你也不必和我的年龄较劲!”
   这时,手机响了,女孩子接过电话“你不用等我了,我在你家里,在和你家里的阿姨姐聊天。”
   挂断电话,女孩子又认真的看了看秋媛,“别说我没提醒你,按你的年龄,做他的情人,你很快会像一件衣服被他淘汰,除非----你嫁给他。”
   刘刚回来的时候,秋媛正看着动画片《光之美少女》,她笑望着汗涔涔的刘刚说,“你的美少女战士来了,可惜我不是他的敌人。”
   刘刚也笑了,他说,“你为我战斗的日子才刚刚开始呢。”
   秋媛瞥了他一眼,“我不会为任何人战斗的,我天生就是个妥协者。”
  
   三个月后,房子装修完毕。
   秋媛打在胳膊上的夹板也要拆掉了,刘刚又陪着秋媛去医院拆夹板,照X光片。
   在医院走廊的转角,秋媛看见钱强左手牵着一个孕妇,右手拎着一只女士的坤包,样子小心翼翼的,。他手里牵着的女人并不好看,五官被浓墨重彩刻意的描画过,显得俗不可耐,秋媛突然就有了挫败感,心里闪过一丝对自己的嘲笑。刘刚紧走一步赶上她,揽住她的腰,钱强猛然抬头看见秋媛,他脸上的胖肉,不自然的抖了两下。刘刚微笑着附在秋媛的耳边说“照片里的那个?”秋媛感激的点点头。对于钱强,秋媛似乎没有胜利过!
   秋媛在骨折痊愈后,不顾刘刚的反对,搬回到刚刚装修完毕的房子里。她想尽快理顺自己的生活。
   通过一个文友的介绍,秋媛在本市一家杂志社应聘了文字编辑的工作。
   第一天上班,秋媛坐在办公室里,校对堆在面前的一对稿子。
   “阿姨姐!”声音里带着惊讶。
   “是你!”秋媛也有些意外。
   她看见,那天在刘刚家挑战自己的美少女战士拿着一摞书稿张大嘴巴立在自己的面前。
   “你也在这里工作?”她问秋媛。
   “嗯。”秋媛点点头,“刚来的。你呢?”
   “我毕业应聘这里的,比你早一年。哈,有事您说话,我可以罩着你。”女孩子善意的笑着,比上次多了几分可爱。“还有,忘了告诉你,我叫王涵。”美少女放下书稿,转身离开。
   下班的时候,秋媛看见杂志社门口,刘刚倚在他的车上,貌似在等什么人,秋媛想绕过去,却被刘刚叫住了。
   “嗬!房子装修质量肯定没问题,不然,该是我躲着业主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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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田野毁了王涵一条胳膊,作为肇事者,田野已经补偿了王涵,田野不可能把心也一起赔给王涵。王涵要做的是新娘,不是债主。就算残废,也不能将歉疚当成掠取幸福的资本,她不可能让田野以还债的心态和她生活在一起。人生何以尽别离?唯盼再相逢。【编辑:上官竹】【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2040126】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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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上官竹        2012-04-01 19:54:59
  小说文笔流畅,故事曲折婉转,引人入胜。
联系QQ:1071086492
回复1 楼        文友:冷笑        2012-04-02 12:27:20
  谢谢点评!
2 楼        文友:铁禾        2012-10-12 23:25:41
  生动的一个小说作品了,丰富的情节,有意思,有意味。
铁禾
回复2 楼        文友:冷笑        2012-10-13 10:01:36
  谢谢铁禾耐心品读!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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