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图书馆回来，看到第一教学楼前的玉兰花落了一地。又经过第一田径场，看几个园丁栽树。他们把头埋得很低，两个人围着一棵树，一个扶着树干，一个静静地培土。
　　 记得刚入校门时，学校发的地图上，第一田径场是一块凹陷下去的土地，上面培植有一些灌木，也种有一些草皮。看上去很有一幅生机盎然的景致。然而，据说后来因为某些情况，学校便将那些植物移除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花坛，还有花坛周围不规则的水泥地。在花坛周围有一些杂乱的鹅卵石，大概是从别处弄过来的。一旦下起暴雨来，鹅卵石便会在水中争相嬉戏，师生们只得或淌水、或绕道而行。后来，许多爱好足球的学生也在这里锻炼，原本存有的灌木或被有意、无意地弄坏，那些草皮也都呈露出死气沉沉的面貌。
　　 我在观察的两个园丁，是一男一女，年纪四十以上，脸上毫无生气。我静静地看他们做着自己的工作，顺便也看下在不远处一对对亲昵着的小情侣。突然，一声低沉的哀嚎声在田径场上空响起，继而，又是一声高亢而凄楚的嚎叫，把两个园丁的目光吸引了过去。我也歪着身子跟着看过去，越过那几对不为所动的小情侣，我看到一个穿褐衣、黑裤、白鞋、留着马尾的女人，她弯着腿坐在地上，斜靠在另一个同样装扮的女人小腿上。背后还站着三个高度不一的女人。侧边有一扇半开着的玻璃门，里边大厅走着几个看不清装扮的人。
　　 女人依然在时断时续地哭，而且是在学校的办公楼底下哭。我不能理解，为何平时我们只要在门口稍微放大嗓音就会被保安呵斥，而此时却没有任何人前来制止。我不断地揣测着她哭的原因。只听人说，大约两个星期前，这座城市有所学校发生一连串的安全事故：一名男学生卧轨，一名女学生跳楼，另一名女学生在路上被人强奸……我不敢肯定这些事情发生在我学校，只敢大胆地推测：这个女人在办公楼前哭，肯定与类似的事情有关联！
　　 两个园丁已经继续埋头工作了，他们的脸上依然毫无生气。不远处的小情侣们，已经从简单的搂腰动作，换到各种怪异的亲吻姿势了。一辆驾校的白色教练车缓缓驶向办公楼门口，在那儿打了个小弯便停了下来。因为看不见被教练车挡住的人，我也准备离去了。
　　 走了大约二十步，我又蓦然回首，想再看一眼那个哭泣的女人。我很好奇：她在无人搭理的情况下依然如此大哭，究竟是出于何种原因？然而，教练车依然在那儿停住，我只能凭借自己灵敏的双耳，听女人在那儿伤心地哭诉。我似乎想要成为她忠实的听众似的，因为，我感觉她的声音已经在我脑海里，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了……
　　 第一教学楼前的玉兰树上还残留一些花朵，有一朵正被风打下了枝头；她在空中挣扎了一会儿，便重重地跌倒在水泥地上，仿佛是玉兰树的一滴眼泪。我一面继续看默默地栽树的园丁和那些使人肉麻的小情侣，一面责问自己：她到底在哭什么！
　　 2012-04-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