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二十年前，在一所山村小学遇见的情景，我至今难忘……
　　 学校背靠青山，山如桃，两片桃叶向前展开，所以被称为“叶里仙桃”。门前一道高高的石坝，坝下是层层梯田。有农人吆喝着，响亮的鞭声在春风里奏起欢快的乐曲，老牛哞哞，田小河潺潺，夹杂着洗衣人梆梆的槌声，成群的鸭呀鹅呀旁若无人地在小路上嘎嘎着，自觉地拍着队伍下河，对面人家炊烟袅袅，还有几声猪的哼哼。
　　 学校是个小小的四合院，四角有高高的柏树。正对大门，竖着一根高高的旗杆，是竹子做的。这天，阳光灿烂，一面五星红旗迎风招展，蔚蓝的天空中几缕白云悠闲地飘荡……院内七个班四个教室，二三年级和一四年级合在一起。书声琅琅，我正在办公室改作业。
　　 忽然，某个教室传出一声大吼。
　　 “滚！给我出去！”
　　 透过窗户，我看到了有个孩子涨红着脸，上衣斜挂在身上，流着鼻涕，被赶出教室……
　　 哦，是三年级。
　　 那孩子正在教室门口，面朝教室，站着不动。
　　 老师出来了。
　　 右手指着他的鼻子。
　　 “你怎么又偷人家的笔？你没有笔吗？叫你妈妈帮你买呀……”
　　 “上次偷小红的文具盒，你写了保证呀！过了几天呀？又偷，偷。”
　　 老师越说越气，口水四溅，看样子是恨铁不成钢呀。
　　 孩子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说，还偷不偷？！说——”
　　 “我等会去告诉你父母，看他们打不打你，我叫你偷，偷——”
　　 老师举起手，照着他后颈就是一下……
　　 “你不是写了检讨吗？写了保证呀？你骗我呀？”
　　 “去，对国旗敬礼！”
　　 孩子没有动。
　　 老师一把拽住他的手，往院内拉。孩子挣扎着。老师干脆把孩子拦腰抱起……
　　 那孩子双脚乱弹，但招架不住老师的凶悍，他被抱到旗杆下。
　　 “站好！立正！”
　　 “怎么立正？你站都站不直吗？脚跟并拢，脚尖分开四十五度……”
　　 孩子懒洋洋地，移动着脚。
　　 “你手呢？面对国旗敬礼呀！”
　　 孩子举起手，搭在肩膀上。
　　 “你，你的手，举起来，高过头顶，五指……”
　　 老师拉着孩子的右手，仔细地讲解着……
　　 “头，昂起来，看国旗！”
　　 太阳已升起老高，刺眼了。孩子昂头，眯着眼……
　　 “你站好，不准动，我就在教室里也能看到哦。要是乱动，我拿棍子打你。”
　　 老师威胁着，骂骂咧咧地回到教室。
　　 摇摇头，我看不下去了。
　　 大家都在读书，院内，就他一个人，高举着手，昂着头，毕恭毕敬地对着国旗，敬礼……
　　 20124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