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水流年*小说』如果有来生
陆宛如拼命地想从警察的手里拉回丈夫向东海的手,被其他警察无情地掰开,喝道:“别妨碍公务!”她跪在地上,抱住了一个警察的腿,泪水和鼻涕相拥而下:“求求您们行行好,求求您们……您们一定抓错人了,东海是一个好人,一个连蚂蚁都不会踩死的人,怎么会去杀人?”警察挣脱了陆宛如的手,把戴着手铐的向东海用力往车上一推,迅速地坐上了车。看着那几辆带走向东海的白色警车呼啸而去,陆宛如眼前一黑,晕倒在正风公司生活小区的楼下。
当陆宛如睁开眼睛,仿佛自己睡了一个世纪。看了看周围——雪白的被褥和床单,雪白的墙,甚至连顶上的日光灯也显得雪白雪白的。第一次,那么的讨厌白色。以前总觉得白色代表着纯洁,而今夜,却只代表着冰冷!
她正要拔掉手上的输液管,这时妹妹宛秋推门进来。急道:“姐,你要干什么?”宛如:“我要回家,我不能躺在这里!”宛秋:“妈已经带思豪回去睡了,你不要担心孩子,先把身体养好。”陆宛如不管妹妹的阻扰,依旧拔掉了针头。可能下床的时候有一点急,忍不住又一阵眩晕。宛如咬了咬牙,扶着妹妹的手臂,离开了医院。
回到家里,陆宛如不由想起最近东海的一些异常,不觉打了一个寒颤。然后疯了似的跑进卧室,开始翻箱倒柜,可是找了半天,一无所获。宛秋看着姐姐的样子,哽咽道:“姐,你别这样子,东海哥是好人,不会有事的,你先休息好不好!”“休息!休息”宛如喃喃地念道,突然像触电一样,掀开了铺在床上的棉絮——一个白色的信封跃入眼帘。宛如抚了抚自己的胸口,用颤抖的手打开了信:
亲爱的宛如:
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不在你身边了。一直以来,我以为我只要老老实实做人,本本分分做事,就可以给你和思豪带来更好的生活。可是我错了……我看见和我一同来到公司的人,都得到不同层次的提携。我想也许我还要更加的努力,才可以得到领导的青睐。
于是,别人觉得累的、脏的、干不了的……我都努力去完成。可是,我的努力依然被熟视无睹。直到后来,我看见一个个不如我的人居然能够获得更好的职位和待遇,我茫然了!在一些同事的点拨下,我才明白只是老老实实做事,本本分分做人还不够——还必须溜须拍马!
在好心同事的提醒下,得知曾和我称兄道弟过的现任正风公司的向总此时正在医院养病。本觉得大家地位的不等,早已疏于往来了。想到他生病了,出于念旧,也想去看看他。再加上同事们的参谋,更觉得这一次探病搞不好就是我锦绣前程的一个铺垫。于是我用了我一月的工资,买了一些礼物,去看望那位曾经的老兄。
当我忐忑不安地走进医院,寒碜地放下我携带的礼物,连叫了几声老哥。我不知是我们的老总因为当时正忙于和医生护士们打情骂俏没有听见我的声音,还是故意不理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吃饱了撑着——要用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这条上层路线就这样戛然而止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更加的努力,我想是金子总会有发光的时候吧?可是,又一批人被提拔了,他们拿着足可以让脸都笑烂了的年薪,开着公司配备的小车,在我们面前肆无忌惮的淫笑着某个时候去了某个地方怎么怎么样。想到目前物价像胡子一样的疯长,而工资却像眉毛一样的不动。想起正风刚成立就分配到这里,那时条件也不好,好几次为了生产累得鼻子流血……我想这些由向总(我那个曾经叫过兄弟的人)提携的中层干部,可以拿着国家的钱去吃喝嫖赌,我为什么不能去找一下他?
于是,我就蠢蠢欲动地以一个元老的姿态去找了向总。请求他给我调一个部门,我不祈求能做什么官,我只要能换到拿钱高一点的车间,我不怕吃苦,我只是想多挣点工资养家活口。就这样,理直气壮地敲开了向总办公室的门。没想到向总的办公室居然是一个套间。办公室的两边摆着黑色的牛皮沙发,古红色的办公桌上摆着一台黑色的电脑,极具霸气的黑色老板椅后面依然是古红色的书柜。这不由使我想起了司汤达的《红与黑》——我不是于连,却仿佛生在了于连的那个社会。
当向总还没完全听完我的话,就接连地说了几个“我不晓得,这个不关我的事!你去找人事部,我们调动都是按正规的渠道……”看着他衣冠楚楚后面的“廉政”,我不由恼羞成怒,拍案而起:“我从正风成立就来到这个公司,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一切通过正规渠道?你要是真的正规,我今天就不用到这里来给你求情了。你扪心自问,你安排进来的那些人,他们要学历没学历,要技术没技术,凭什么可以安排来搞中层管理?这是国营企业,不是你一人的公司。你当老总,那你晓得什么?关的又是什么?是员工的贿赂?是基建款的暗箱?是供货商的提成……”我更气的就是他居然说出“天不容跳蚤长大”的话来。我是跳蚤吗?跳蚤能在公司默默无闻近二十年?
这一次彻底的决裂让我遭到了他的爪牙们的报复,说要给我点颜色看看。就连那个说话结巴,对生产技术一窍不通的副主任也跑来对我吆五喝六:“你……还做最后一样事情,把……这些……全部做完。你……再做一样……事情,把设备……擦亮。你……还……把……那些完成。不然……唯你是问!”
通过这些,我对生活开始绝望了。我不知道世上究竟会不会有神?即使有,我也不敢祈求他赐予我幸运了。因为,我可能和他的关系很不好。更或许,神,也不是什么善与之辈!
一天夜里,无意中听到他的几个喽啰不知从哪儿弄到一个外国妞,说是贡献了给向总。我不由窃喜,觉得报仇的机会来了。我找准时机,准备抓他一个现行。当我想要溜进他的办公室的时候,恰巧碰上一个十六七岁的俄国小姑娘从他的办公室里惊慌失措地跑了出来。我不由义愤填膺,顺手操起一个酒瓶,冲进他办公室内的床上,狠狠地在他的头上敲了几下。
干掉那个畜生,心里有着说不出的痛快,我知道我终将难逃法律的制裁。可是我觉得唯一对不住的就是你和我们的儿子思豪。本来想赋予你们更好的生活,没想到会落入今天这般地步。真的是三分无奈,四分凄凉。如果有来生,我依然想做你的丈夫,做思豪的爸爸,我一定要好好总结我失意或者失败的经验,争取做到最好,来弥补我对你们母子的亏欠。就写到这里吧,也许永别了!
爱你们的:东海
看完信,陆宛如瘫在了床上,感觉自己有好多的眼泪,可是怎么也哭不出来。不停地摇着妹妹的肩膀,用嘶哑的声音:“他怎么可以这样?他怎么就撇下我们母子不管?他真的杀了人……”
陆宛如把信交给律师,希望法律可以考虑东海出于路见不平的基础上量刑。可是,那个俄国小姑娘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找不到。
半年后,听着法院的判决书,陆宛如再一次被送进了医院。当她慢慢睁开眼睛,仿佛四周雪白的墙发出无数的回音:“向东海,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陆宛如用手塞住自己的耳朵,慢慢又闭上了眼睛,她也许再也不愿醒来……
也不知躺了多少天,突然听见宛秋的声音:“姐,你快醒来呀,我给你说了这么久,你怎么就是不愿意理我?明天东海哥就可以回家了。你快醒来好不好?”宛如努力地睁开眼睛,气若游丝:“宛秋,你骗我?”看着宛如醒来,宛秋又哭又笑:“姐,你终于醒了,我没有骗你,东海哥明天就可以回来了。向总不是他杀死的。”
看着宛如狐疑的眼光宛秋继续说:“其实杀死向总的另有其人,有一个男的主动投案,说向总是他杀的。因为向总勾引了他的老婆,他气不过,所以把向总给杀了。东海哥说的那个俄国小姑娘也质证了,说她去找向总的时候发觉向总已经死了,所以才吓得从办公室跑出来。东海哥用酒瓶敲的,不过是一具死尸而已。”听了宛秋的话,宛如那抑制了太久的眼泪总算掉了出来。努力地想要撑起来,可长期靠点滴维持的生命,此刻显得异常的虚弱。看来不能亲自去接东海了。
第二天,宛如一人呆在医院,又激动又担心,感觉时间好像生锈了一样,怎么走得那么慢?在焦灼的等待中找了一张纸,写了划,划了写,最后看到纸上留着:
正风不正,宵小逞能,夫君何苦伤神?荣华无份,不愿奢靡生,齐家团聚多幸!杀奸人,气壮山城。糟糠妻,咽泪断魂,吾儿谁来怜?
幸喜,多好人,险象环生。再世为人,淡饭度余生。就算真的无神。谢天恩,佑我家人。铭此生,颜色看尽,借我画丹青!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逝水流年”精华典藏。感谢您赐稿流年,祝创作愉快!
有教化意义的作品。问好沙沙。
安好……念安。
可喜的是坏人终究得到恶报,这样死了便宜他了,该碎尸万段!
经过人生的大起大落才有如此深的感悟啊!本不想拍沙沙马屁的,还是不由自主啦!真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