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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指间散文】陪着您们慢慢到老


作者:素素 童生,715.8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6385发表时间:2012-04-18 19:24:49

【一】
   “老头子,要是我们还能在一起看十年烟花,该多好啊!”正月十五这天,妈妈挽着爸爸的胳膊,看着天空飞腾绽放的美丽烟花自言自语道。爸爸用手轻轻拂去落在妈妈华发上的烟尘,远处明灭的灯火照亮了她额上爬满的皱褶!看着爸爸妈妈幸福的笑容,我脑海里那些童年的往事像电影一样,一幕一幕的展现在脑海!
   妈妈出生在一座偏远的大山里。据说,有很多人从出生到死亡,都没有离开过那座大山。大山里的人们世代耕耘,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妈妈五岁的时候,一夜之间失去了母亲与兄弟姐妹。在那个年代,谁也不知道她们的突然离去,究竟是食物中毒还是瘟疫。妈妈因为跟着外公出去干活才得以幸免。掩埋了外婆和孩子们的外公,牵着妈妈的小手,走在山谷中,流泪无言。
   妈妈6岁那年,外公续了弦。旧社会,女子无才便是德,再加上贫穷,因此妈妈没有上过一天学堂,自然不识一字。她每天除了照顾继母的孩子,就是下地干活。也正是这个原因,练就了妈妈坚毅的性格。
   爷爷是地主,爸爸打小就是看着旁人的白眼过活。每当公社开大会,爷爷和年幼的大伯就会被人押在操场上批斗。小小年纪的爸爸,远远地看着这一切,无助的握着奶奶的手,每一次都吓得哭藏在奶奶的怀里!
   爸爸读了几年私塾,14岁就跟着村里的一个大爷背井离乡去学手艺。爸爸不仅为人厚道,而且能做的一手好菜。因此,被留在当地的一个五七干校食堂做饭。
   这个五七干校是当地的一个劳教农场,关押的都是所谓的反革命、臭老九。其中有一个首长伯伯,跟爸爸很投缘。闲暇的时候,就教爸爸下棋。那个年代,能遇到这样的好心的人,也算是爸爸的缘分和福分。若干年后,我们全家从农村到城市,就是这位首长伯伯帮的我们。这位伯伯总说,能够认识爸爸,是他这辈子最高兴的一件事情。是爸爸的醇厚,爸爸的坚持与坚定,还有爸爸对生活的热情,让他看到了生活的希望!
   不到18岁,妈妈就出落的亭亭玉立,上门求亲的人络绎不绝。一个偶然的机会,妈妈认识了爸爸。当时爸爸家成分不好,但是妈妈没有计较这些,爸爸反而因为生性腼腆赢得了妈妈的钟情。
   妈妈比爸爸大一岁,爷爷说妻大一岁,好过一辈,爸爸以后不会跟他一样吃苦了。妈妈21岁那年,穿着一件大红旗袍,戴着一对银手镯,跟爸爸结婚了。她没有任何嫁妆,那对银手镯还是爷爷当年送给奶奶的定情物,这也是妈妈身上唯一的一件值钱的东西!文革的时候,奶奶是藏在屋墙里面,才没有被红卫兵抄走。
   妈妈过门后,奶奶因为抑郁操劳过度,染上了肺结核。家里的担子自然落在妈妈身上,生活很不如意。因为爷爷的成分不好,亲戚们都不敢靠近帮衬。外公总是趁没人,夜行15公里的山路,给我家送点面条或者红薯过来。土地承包到户的时候,爸爸因为在外地打工,家里没有劳动力,仅仅靠妈妈单薄的力量,幼年的哥哥和大姐还是经常吃不饱,穿不暖。最后,大姐因为饿,再加上病没钱医治,4岁的时候死在了妈妈的怀里。
   哥哥很争气,3年就读完了小学的全部课程,在我们那个村有天才之称。为了照顾年幼的我们,还有帮妈妈干活,哥哥总是夜里点着煤油灯读书,妈妈每天都陪伴着他至深夜。妈妈总说,哥哥是她这辈子唯一值得骄傲的。就是别人家孩子吃大米,而我们家却只能吃红薯的时候,妈妈的脸上也会因为哥哥的优秀而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二】
   改革开放后,爸爸在外面的日子也好了很多。逢年过节,都会给妈妈带回一些花色艳丽的布料和不知名的糖果。在我的印象中,爸爸这个称呼很陌生。因为在我们幼小的心灵里,一直是妈妈与我们相依为命。当我们受到其他孩子欺负的时候,爸爸从不会出现在我们身边,每次都是哥哥拉着我们去跟别人打架。看着头破血流回来的我们,妈妈一边静静地给我们包扎,一边无声地落泪!童年的我,因为妈妈的眼泪,内心对爸爸产生了许多怨恨。
   哥哥上初中是走读,他每天早上很早就起床步行上学。那时候,我们家跟大伯家同用一个大门。有一天,哥哥早起忘记关门,大伯家的鸡子跑了一只。大伯母当即指着妈妈叫骂,冤枉哥哥偷了他们家鸡,说妈妈养子不教如养驴。
   妈妈含着眼泪一个劲儿的赔不是,换来的是还是伯母的不依不饶。夜里,妈妈给爸爸打了一个长途电话后,然后连夜跑去外公家,只说了一句话:我要做自己的房子。
   不到15天时间,一间新房在爸爸、妈妈、舅舅的手里建了起来。对爸爸的重新认识,也是因为这座房子。每当看到爸爸满身尘土的席地而睡,每当看到爸爸从妈妈手中抢过铁锹来干活,每当爸爸心疼的拉着妈妈的手指吹嘘,每当爸爸亲手给我们背上干净的书包,每当爸爸给我们端上热气腾腾的饭菜,我才感觉到爸爸这个称呼的神圣,我才明白,原来爸爸很爱我们的!
  
   【三】
   哥哥是第一个到爸爸身边去的,随后是姐姐,接着是我和妈妈,再以后是妹妹。奶奶在我3岁的时候过世,爷爷因为年纪大了,一直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家,直到死爷爷都没有离开他的雕花床。妈妈每次提到这件事情,都会落泪,觉得自己没有让爷爷享福,对不起他老人家。爸爸这个时候,总是一边抱着妈妈的肩膀劝慰,一边心疼的为妈妈擦眼泪。
   因为爸爸一个人拿工资,在这个城市,我们依然过着艰苦的生活,吃着清淡的食物填饱肚子,穿着别人旧的衣服上学,用别人孩子不要的纸张写字。学校交学费的时候,是爸爸最为难的事情。爸爸的工资一个月19块5毛。平时温饱都顾瑕不上,所以也不能攒下钱留用每年的学费。依稀记得那个爸爸在五七干校认识的好心伯伯,他给了爸爸一张条子,让爸爸去学校找校长,校长一下子免了我们1年的学费。妈妈为了感激伯伯,经常去他家帮忙洗衣做饭,照顾伯伯家里患小儿麻痹症的孩子。
   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哥哥在高考仅差2分落榜的情况下,没有复读,毅然去当兵。妈妈通过伯伯的介绍去了一家印刷厂做零时工,每月9块钱。我和姐姐每个周末都帮爸爸单位食堂洗碗挣点粮票。当妈妈拿着第一个月的工资,交到爸爸手里的时候,爸爸怜惜的摸着妈妈因为加班而深陷的眼眶,泪水就那样顺着脸颊簌簌落下。
   原本身体不好的妈妈,终于因为劳累病倒了。爸爸每天在医院照顾。家里的担子自然就落在姐姐的肩膀上,姐姐负责放学后买菜做饭和辅导我和妹妹的作业,我包揽了洗衣服和给医院的爸妈送饭,妹妹负责洗碗拖地。躺在病床上的妈妈天天闹着回家,爸爸知道她是放心不下我们,僵持了一星期,爸爸终于没有拗过妈妈。因此,妈妈落下了病根,患上了【梅丽尔综合症】。每当发病的时候,就会恶心、呕吐、不能下床,痛苦不堪。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2年,虽然苦,但是能跟父母在一起,我依然感恩着、甜蜜着。哥哥不负众望,以全军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军校。那些在齐齐哈尔艰苦的日子,也都成为人生难以忘怀的回忆!岁月在流失,跟父母并肩坚强的日子随着时日慢慢好转,但是并没有随着时日淡忘。
  
   【四】
   哥哥为了照顾父母,毅然放弃了留在大连,选择回到妈妈和爸爸的城市。因为爸爸妈妈只是一个普通的工人,哥哥在部队一步一个脚印,真诚真实的做人,赢得了战友们的尊重和领导的重用。复原的时候,市委领导点名要留住哥哥。最近一次竞选的时候,是爸爸陪哥哥一起去的,在后台听着哥哥一字一句深情并茂的演讲,爸爸老泪纵横!最终哥哥以最好的成绩和评分留在了检察院胜任重要职位。
   去年夏天,是妈妈70大寿,哥哥和发小、战友、领导一起,在我们这里的度假村为妈妈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寿宴。那些受过爸爸妈妈恩惠的孩子,如今都在各大部门任重要职位;那些在我们困难的时候帮助我们的好人,虽然都是华发满头。拉着爸爸妈妈的手的那一刻,已然是泪流满面!一首首感恩的歌曲,一句句感恩的话语,在这个炎热的夏天,温润着心田!
   今年是爸爸妈妈金婚。哥哥一早就召集我们到他家里。“妈,我们给你买了一条项链。”哥哥说完,嫂子就首饰盒里拿出一条金灿灿的项链来,给妈妈亲手戴在脖子上。异地赶回来的姐姐拉着妈妈的手,塞给妈妈一摞钱。这时妈妈却呜咽着哭了。一如哥哥小时候被别人欺负,被妈妈抱在怀里哭泣的模样。
  
   【五】
   “素,不早了,你回去吧。”爸爸不想耽搁我的时间,催促我回家!陪父母看完烟花回来的路上,我发现妈妈的表情有些失落,让我很不放心。哥哥去北京出差,姐姐在异地没有回来。我实在不放心就这样离开。回到妈妈家里,叫上妹妹,陪着爸爸妈妈打麻将玩到深夜,看着妈妈眉开眼笑了,一颗忐忑的心这才定下来了。
   都说人年纪大了,像孩子一般。妈妈的脾气也没有以前好了,经常跟爸爸拌嘴。前几天,妈妈因为血小板指数低,爸爸去超市买了红枣桂圆,给妈妈煮稀饭。熬了三个多小时,当爸爸笑眯眯的端来桂圆稀饭给妈妈吃的时候,妈妈撅着嘴,跟孩子一样掉眼泪。问原因才知道,今年的情人节,爸爸没有送花给她。爸爸连忙道歉,妈妈这才把稀饭吃了,看着爸爸细心的给妈妈擦去嘴角的饭粒,我噙着眼泪走开了。由衷的羡慕妈妈,遇到爸爸这么好的男人。
  
   【六】
   时光荏苒,岁月把我们和父母在一起的日子遗落在这条人生的长河里,我无数次站在原地,一遍一遍地问着自己。幸福到底什么?世事总是这般变化无常,有些东西我们总是不愿意放弃。于是,我们一路地追求着。可是到了最后,我们又剩下些什么东西,可以拿来缅怀?我们又留下什么东西,可以拿来慰藉?
   当爱演变成最平实的婚姻,品尝着他亲手烧炒的可口的菜肴,实实在在的家庭生活,点点滴滴的快乐,相挽共沐的朝朝暮暮,其实早已取代了那些浪漫的花语。热烈的憧憬与渴盼都会随日子如水般逝去,最浪漫的事莫过于赵咏华在歌中所唱的那样:我愿和你一起慢慢变老,老的哪儿都去不了,你仍然把我当作手心里的宝……
   回忆滋润着大地,在那匆匆的岁月中,困苦和喜悦都聚于一团,仿佛是天,仿佛是地,又似花又似树,让我们看见,让我们感受着今天的幸福,并不是一种奇迹。一路走来,爸爸妈妈的艰辛,还有我们做为子女并肩的勇气,恍若昨日!
   今天,我想说,爸爸妈妈,让我们陪着您们,慢慢到老吧,走到暮年,走到岁月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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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曾经走过一段非常艰辛日子的家庭,异常的懂得和珍惜得之不易的幸福恬静的生活。幸福到底什么?作者给我们写下了非常好的答案,那就是:当爱演变成最平实的婚姻,品尝着他亲手烧炒的可口的菜肴,实实在在的家庭生活,点点滴滴的快乐,相挽共沐的朝朝暮暮,让我陪着您们,慢慢到老吧,走到暮年,走到岁月的尽头!文章娓娓道来,情感平素而真挚,这就是普普通通的人们实实在在存活的哲理之篇章,真实而心安理得,推荐朋友们品读!-----秋林【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2041922】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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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秋林        2012-04-18 19:25:41
  问候素素,好久不见,一切可好?
语境就是一切------荣格。
2 楼        文友:霜顔        2012-04-18 21:51:01
  很温暖的文字,读完心都变的柔软,问好素素,学习了
薄云初褪,一地霜华碎
3 楼        文友:窑洞        2012-04-18 22:44:10
  一对夫妻走一程很容易,相伴一生却很难。我们的父母懂得在困难里不离不弃,在平淡里彼此相扶,在老年里彼此充当对方的拐杖。越老的时候,越珍惜时间,越珍惜在一起的岁月。作者写母亲开篇看烟花的时候提到的那个愿望,一句话就深入了读者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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