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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使的父亲 12


作者:小脚雷大侠 举人,3390.7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5520发表时间:2008-12-30 17:20:50

我已经闻到那酒的味道了
  
   在换乘的小站跟大河老师握别后,我又坐了五个小时的火车。这五个小时我的心灵一直与大河老师对话。我发现人的肢体语言,是在他跟我握别的一瞬间,那一握传达了他的无限深情。我渴望他的深情,又害怕他的深情,并谴责自己的贪得无厌和无耻。我的渴望却在不停地勾引我,纵容我,站台上的小黑点儿,也开始在我的第三只眼里渐渐地变大,一会就变回到大河了。他对我笑笑,就转过身去走了,我跟在他身后,完全由不得我自己。
  
   那坛老酒已经开始倾斜,一丝丝的酒从坛口的缝隙渗出来。
   我已经闻到那酒的味道了。
  
   尽管这酒是方田亲手为我酿造的,可当产生喝这酒的念头时,我还是痛苦至极,就像一个女儿在某种邪恶欲望的怂恿下,要出卖父亲之前的挣扎。我无法战胜邪恶,又明确地知道,我在背叛方田。这背叛是极其无耻的。然而,我的潜意识又在帮我遮掩这无耻。
  
   方田简直就是助纣为虐,及时地给了我遮掩的借口。
  
   我灰头土脸地敲开家门,方田张开双臂来迎接我,我把背上的旅行包往地板上一扔,就向他扑了过去。我的两条胳膊像两水蛇一样地缠着他的脖子,脸贴在他的胸膛上,马上又放开了。一股酸臭的味道及时地钻进我的鼻子,使我差点吐出来。
  
   我走了半个月,这半个月方田一次脸都没洗,就不用说洗澡刷牙了。茶几上的果皮果核堆得跟小山一般,屋里到处都是灰,鬼才知道这半个月他是怎么过来的。我说我要洗澡,他说家里已经没汽了;我说我要喝水,他说饮水机里一滴水都没有了;我说我要吃饭,他说冰箱里就剩一根葱。我气得哭了起来,越哭越觉得跟他过得不值。接下来就跟他吵:你再怎么低能,也不至于这样,你要过够了你就走!
  
   他说不知道我现在回来,我说昨天我用黄爱国的手机给你打过电话,他说总共才有多少事,我现在就办不也一样吗!然后他就出去了。一个小时之内汽也换了,水也买了,还拎回来青菜和烧鸡,自己也简单地洗了澡。其实不一样,如果在我进家之前,他就洗得干干净净的,一进家我就会扎在他怀里,亲热得把什么都忘了,不吃不喝也会感到很甜蜜;如果在我进家之前,他把家里的一切都弄好,我会高兴像归巢的小鸟,一进家就活蹦乱跳,叽叽喳喳地跟他说个没完没了。可吵过哭过之后,一时半晌怎么都高兴不起来,倾刻间心理已经失去平衡,精神也倒塌下来了。
  
   再说家里的灰尘也够我擦一阵子了。
  
   方田的性格特别像牛,他要不想动的时候,抽他三鞭子都不走,天塌下来也不急,就是怕我哭。我一哭他就什么事都会做,而且做得比我还好。问题是我不能总哭,特别是这次采风回来,仿佛又从孩子长回到大人了。一个大人怎么能说哭就哭呢!哭一次心里就伤一次,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吃饭的时候,他问我:这次采风有意思吗?我就给他讲了洪叶的事,还有石谷和黄爱国,最后才提到大河。
  
   他问我收获大吗?我说就是玩,什么收获都没有。全团二十人,一个正经人都没有,包括大河在内,虽然比别人好,也算不上太正经,连我都变得有点邪恶了。方田特别关心我的邪恶,反复问我一些心理细节,好像要证实什么重大成果,最后才说:大河爱上你了,你也爱上了大河,这么大的收获你还敢说没收获。我坚决否认,同时声明,我跟大河之间除了握过一次手,什么事都没发生。方田相信我的话,说这样爱着已经很美好,还要发生什么呢!我继续否认。方田只好摇头作罢,不再跟我讨论这件事。
  
   二十多天之后,大河来过电话,是方田接的。大河说有事要来小城,顺便看看我和方田,方田表示欢迎。两个男人还聊了几句各自的专业,恰到好处地相互吹捧一气,这个电话就变得特别自然,特别顺理成章了。
  
   大河又来电话,是我接的。他说已来过小城,由于时间太紧,没跟我们联糸,以后专城来看我。我心里虽然有些失落,却又充满希望,相信大河总有一天会来。我又想到那坛老酒,那酒味越来越浓,不喝都要醉倒了。我要一旦醉倒,方田的理论就得到证实了,人性自然如此。问题的焦点是:人能否战胜自然?
  
   我的生身父亲,在漫不经心的情况下,随心所欲的创造了我,这不是什么难事。方田这个男人,却在重新塑造我。他好像真的希望,能有一个比他还好的男人爱我,好把我的生命一段段地连起来。他虽然没有这么说,却给我这样一种感觉。他说男人的生命是用女人连接起来的,女人的生命也应该是用男人连接起来的。否则,男女平行等就是一句空话。
  
   这就是他那坛老酒的核心思想。
  
   方田真是一个好的混蛋,很多事情,都是因为他的混蛋而成功,也有很多事情,是因为他的混蛋而失败。在他自己看来,成功和失败都是必然的。我却越来越不能把握自己了,并管自己把握不了的事情叫天意,这样很多复杂多端的事就变得简单了,再不用去苦苦的思索,苦苦的探究了。一切不能说得明白的事,都是上帝的意思。只要你相信上帝,他就会为你安排好一切的。
  
   这是个上帝与科学并存的时代。
   我坚信,上帝不会让我半途而废。
   这个春天虽然反常但也还是春天。
  
   这个春天,跟以往的春天不太相同,在春花开得兴致勃勃时,突然下了一场大雪,那些盛开的花朵和含苞待放的花蕾,统统都被大雪掩埋了。这场雪化得很快,不到半天就变成了水,南流北淌,继而又在一夜之间冻成了冰。
  
   夏夜乘坐夜晚的火车,从小城出发,直奔A市。
  
   下了火车,刚好是清晨六点钟,天还灰朦朦的,去哪儿都太早,只好先去洗手间。我一边洗手一边从镜中窥视自己的面孔,这面孔也是灰的,灰里还透着铁青。我不喜欢这样的面孔,更不想以这样的面孔去见大河。可一时之间又没什么办法使自己靓丽起来。昨夜在火车上睡得不好,也只能是这个样子了。我的心里很空,不知道是饿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出了车站,两只脚也不知朝那儿迈好。后来天就下雨了,是那种迷迷朦朦的小雨。这使我想到了我的婚姻,因为眼前的雨太像我结婚那天的雨了!
  
   那天的雨下得不大,却有一种永恒的悲凉。
  
   雨丝细而绵长,一丝丝地落在我的头上脸上和身上,再一丝丝地透过我的头发和衣裳,潺潺地流进我的心灵里。结婚本来是件大喜的事,办喜事下雨是很不吉利的。在大喜的日子里,雨是哭的象征。那雨下了一天一夜,从婚礼那天早晨开始,一直下到了第二天的早晨。那天除了我妈之外,我的身后没有一个送亲的人,我抬头挺胸地走在雨中,那情景很有点英勇救义的意思,挺悲壮也挺滑稽的。我妈究竟哭了多长时间我不知道,因为走到半道被人拉回家去了。
  
   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年,那二十年就像两辈子那么长。
  
   这个早晨,我又走在迷迷朦朦的雨中,好像想得挺多挺远,又好像什么都没想,眼前的一切都模模糊糊的。过去的都已经过去,现在我该给大河打个电话了。可能是路上的声音太杂,我听大河的声音,是那么遥远,就像来自大洋彼岸,他让我马上去他那里,我说明天吧,下午还要去办事。打完电话,我的情绪还是皮条条的,说悲不悲,说喜不喜,好像整个世界都跟我没关糸。
  
   那个坛子再度倾斜一坛子的酒差一点全都流出来
  
   第二天的早晨,雨虽然停了,天却依然有些淡淡的灰。我是来参加一个学习班,趁着还没开课,我就去找大河了。我穿了一套正统的套装,头上却戴了一顶小沿的亚麻帽,就像一个成年女人的身子,长了一个孩子的脑袋。
  
   我在一片楼群中找到了我要找的那栋楼,在第三层,敲响了挂着大河名牌的绿色防盗门。门虚掩着,敲了几下没人应声,正要推门进去时,大河却在我的身后出现了。请进请进,我正等你,刚才是出去处理点事。我也诡秘地一笑,就像那次采风中,他在山野中的笑一样。大河两手推着我的腰,我被他推进屋里,再走到屋子的中央,在那几秒钟的短暂时间里,我们的身体距离只有半寸之遥。大河让坐让水,我坐在他对面的一把椅子上。让中间的老板台把自己跟大河隔开。
  
   我一边慢慢地喝水,一边好奇地审视大河跟这间屋子。
  
   大河这个男人,具有一种特殊的穿透力,这种力是通过丑的形式传达出来的,比如他的怪笑,比如他的目光,都有一种掩饰不住的聪明,那聪明极不安分地诱惑着我,使我忍不住地想扑进他怀里。他身上穿的衣服,虽然不是高档明牌,却也给人舒适大气之感,这在我的眼里就是美,是一种很高层次的美。
  
   这间屋子,简直就是书房,除了书之外,还有几件怪里怪气的艺术品,毫无道理地挤在书架上。在有门的那面墙壁上,挂着一个直径一尺的镖盘,红绿兰黄,各色镖针扎在黑白两色的镖盘上,就像一张魔鬼的脸。
  
   这纯属是夏夜的感觉,大河不会这么看这镖盘。有时什么东西像什么,只是站在不同视角上的人,产生的不同感觉罢了,没有什么道理可讲。大河把一根根镖针,飞在那个镖盘上的时候,或许感觉那是一张天使的脸呢,那镖针也不是镖针,大河把它当成什么就是什么,因此他越飞越猛,越飞越准,以此来获得最大的满足和快感。
  
   大河突然走出去,回手关门时才跟我告辞,说还有点小事需要处理一下,一边告辞一边在外面锁死了门。他的脚步声在走廊的拐弯处消失,我与他之间的心里距离也同时消失了。
  
   其实,我应该紧张。
   其实,我应该害怕。
   甚至应该想到逃走或报警。
   否则,这算怎么回事呢?
   我虽然有时像孩子,却不是孩子。
   应该知道这门一锁预示着什么?
   杯中的茶水太浓,除了苦味之外就品不出别的味道了,我却特别想喝。
   这苦不同于其它的苦,很剌激,有一种让人舒服的快感。
   大概就是那种苦味代替了我的紧张和害怕。
  
   几分钟之后,大河回来了,小心翼翼地开门,又小心翼翼地关门,生怕有人听见。我把自己刚出的一本书送给他,他翻开看了几眼,就蹲在地板上从沙发底下往外拽一个牛皮纸包。那包很重,光牛皮纸就包了好几层。大河让我看那东西,说是给我准备的礼物。我就蹲下来帮他拆开一层层的牛皮纸。
  
   我说我看一眼是什么东西就行,这么重我拿不动。
   大河说走的时候我会送你到火车站。
   我不好意思地站起来,只觉脸上热乎乎的好像在冒火。
   我溶化在火中,像一滩烧红了的水。
   那重物咣当一声倒在地板上,大河忽地一下抱住了我。
   我没有任何反应,既不挣扎也不呼应。
  
   就在这时,楼道里传来一串脚步声,大河放手,我又回到原来坐的那个位置上,端起那只怪怪的杯子,喝那杯子里的水。大河打开一条门缝儿,探出头去向楼道的两头张望,然后关门,从裤带上解下一串银白色的钥匙,从门锁的孔洞插进去,转了几转,把门锁了。我还是没有反应。直到大河上来把我按在沙发上,手从衣领处伸进触摸我的乳房时,我才开始反抗。大河却不把这看成是真的反抗,以为女人在这个时候,喜欢做做样,就越发大胆起来,手从衣领中抽出,又伸进了我的短裙,脱我的丝袜和内裤。我两手拉住内裤,说这样不好,我不习惯。大河不管,依然拉扯我的内裤,我就死死地拉住不放,大河跪在我的下边,把头钻进我的两腿间,用头和嘴亲起来。就在我即将全线崩溃的一瞬间,大河被我推开了。
  
   接下来,我就应该愤怒地走出那间屋子了,可是,我没有动,完全如同一个事外人。我没有因此而讨厌大河,反倒有了一种特殊的亲近感。由此看来,我的反抗的确是不太彻底的,只是出于某种道德心理,或者是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我还认为这种事情应该在恋爱之后,还没恋爱就要做爱,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凡是自己不能明白的事,我是不干的,不能弄清所有事物的本质,至少也要弄清自己所干的事。
  
   我的第三只眼又看见方田和那坛放在库房里的老酒了。
   那个坛子再度倾斜,一坛子的酒差一点就全都流出来。
  
   出去吃饭的时候,大河走在前面,我跟在他身后,路过卫生间时我折了进去,又很快出来。本以为有什么需要解决处理的事,其实没有,只是内裤有点湿。我从卫生间出来时,大河正站在院子里,侧着身子跟人说话,双手交在胸前,时而点头,时而怪笑,尽量作出若无其事的样。我却在他若无其事的神态里,看到了尴尬和不自然,甚至有点可怜和悲哀。我加快了脚步,走到他的跟前,温存地看了他一眼,我俩就一起走出了那个院子。
  
   我有些不忍,觉得不该把这么一个有教养的男人弄成这个样。他的本质应该是个学者,一个学者跪下来,我是不应该拒绝的。我崇敬学者,就像崇敬上帝一样。大河依然走在我的前面,我紧走几步赶了上来,与他并肩而行,算是对他的安慰和补尝。
  
   那顿饭好像吃得很快,那快不是用时间计算的,而是吃饭的时候我的精神一直在溜号,连吃的什么都没印象,大河跟我说了哪些话,我也没记住。我只记得他的嘴在动,我偶尔点头,点得很有分寸,像个淑女样。在方田面前我是孩子,在大河面前我就必须是个淑女了,跟学者在一起,我要不是淑女就不和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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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责任编辑:恒量】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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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关东胡人        2009-02-06 23:59:01
  果然,她爱上了另外的男人,可同时也还爱着他。我只是不懂方田,这人为什么要玩这一手?他爱的女人跟别人好他不但不在乎,反倒去鼓励,去纵容。
无业游民
2 楼        文友:松饱的        2015-09-12 19:48:10
  写的真不错,祝创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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