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间小说】拍卖
仓库积存的东西堆积如山,打了几次处理报告才获批进行拍卖处理。因此,后勤处的办公室人来人往,参与竞拍的各色人等苍蝇般紧盯着被处理的电视机与电脑这块肥肉。
后勤处里有三张办公桌,从里到外,依次是处长、副处长的桌椅。
来后勤处快一年了,虽然年龄比较长,但资历比较嫩,因此,被挤安在靠近橱窗、自来水管的地方。用原来正副处长的话说:“你是老大哥,好风水你先享用。”嘿嘿!腾讯只是干笑了两声。谁都不傻,一切不言自明。放着清闲不清闲,那才叫自触霉头。腾讯告诫自己,低调慎重是必须的。
一个月来打电话联系的、自己跑来的、托关系进来的竞标的人络绎不绝。大家推门都先询问腾讯,仿佛这个长相老态的人就是处长一般,敬烟说客气话,腾讯都要一一给予指明,搞得腾讯很被动。
竞拍声张了两个月,前来注册报名的有三十多家。起草竞拍报告,制定竞拍方案,设计竞拍程序,标明竞拍说明,统计竞拍物品统计,商量竞拍标底,草拟合同,一系列关于竞拍的准备活动让处长焦头烂额。
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处长深出一口气,夸张性地做了几个伸展活动,在办公室里溜达开来。
“腾哥,你是老江湖,对竞拍活动还有啥‘指示’?”处长低下身来与腾讯耳语起来。
“周到详细,滴水不漏。蛮好!”腾讯在官场上滚爬摸打了那么多年,知道所有的上司对成就感都很看重。
“再看看!千虑必有一失。”处长知道腾讯是学文的,不敢太拽词。腾讯明白,处长是想让他夸奖几句。
“真的考虑很周到,挑不出毛病。只是?”腾讯欲言又止。
“还有哪些不足?!”处长很了解腾讯,之所以俯身低耳与腾讯商议,是因为处长看出来腾讯处事的老到。
“预案做了吗?”腾讯提醒道。
“没有落实到文字上,已经和辖区派出所联系过了,随叫随到。”处长得意起来,他还以为高明的腾讯真看出什么道道来。
“与保卫科联系了吧。”腾讯明知故问。
“保卫科安排了两个保安在报告厅门口维持会场并负责验证。”处长喜形于色流畅地应答着。
“来的人不论多少都进入竞拍会场吗?”腾讯试探着。
“这个倒没涉及,每家都要两人吧,最后要商量的。”处长觉得考虑得很周到。
“我觉得还是每个来参与竞标的单位只限一人持押金发票和身份证进入拍卖会场比较稳妥,你看呢?”腾讯告诫着。是啊,隔壁师大拍卖会场上,因为人多举牌竞标,当场就打了起来,不得不中止了竞拍活动。这一情况处长反复强调,因此设定竞拍采取暗标方式。
“这个建议好!”处长拍手叫好。“我马上修改。”
“陪标、串标、闹标这类现象如何防范和处理?”腾讯感到这问题比较严重。
“隔开坐!竞标前强调:如果现场发现陪标、串标、闹标这类现象,取消竞标人资格,由保安负责驱除现场。”处长胸有成竹。
“暗标过程谁来监标?”腾讯没看到相关资料。
“工会代表与职工代表负责监标。”处长对答如流。
“标底别定太高,把竞标人吓跑就失败了。”董副处长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标底等分管领导来了再一起商定吧。”处长不敢擅自做主。
竞标时间很快到了,后勤处办公室外人头攒动。腾讯把竞标现场的门打开,吩咐了保安几句,就回到办公室议标起来。
“350台废旧电脑低标26000元开标,100台29寸彩电12000元低价开标。”分管领导抛出一句指导性的话。
“高了吧?”工会代表与职工代表提出异议。
“你们三位处长什么观点。”分管领导抬头望着后勤处三个人。
“有人私下找我不公开竞标,愿意出三万五千元购买,回扣5000元,被我拒绝了。”处长认真严肃地说。
“有人私下找我许给我8000元好处费也被我拒绝了,出价是三万二千元。”董副处长汇报着。
大家把眼光投向腾讯,腾讯笑笑说:“没有人私下找我,但我觉得领导们说的价格偏高。市场调研一台29寸的彩电回收价格在50元到100元不等,电脑不是太清楚。”
“还是把标底设置低点吧,否则,都不参加竞拍,就失去意义了。”工会代表与职工代表担心起来。
“那就电视8000元,电脑2200元吧!”分管领导撂下一句话走了。
参加竞拍报名的有33家下订金的,竞拍会场上坐了33个人。腾讯和处长看了都很心安。
电脑的竞拍很顺利,竞拍到最后第五轮的时候,以27100元成交,会场上掌声如雷。
当竞拍到100台彩电时,仿佛大家都心有灵犀一般,对于8000元的低价齐声抗议,纷纷离场。彩电竞拍只好中止,择日再拍。
工会代表与职工代表有些埋怨,腾讯与处长相视一笑。
后勤办公室里挤满了人,一拨一拨,对彩电的出价一家更比一家高。有人居然出到了7000元,但谁敢做主呢。公开的活动谁都不愿意私下解决。
腾讯低下头写着竞拍汇报,处长得意地笑着,董副处长唉声叹气。
几个后悔的竞标人缠着处长问什么时候再开标拍卖彩电,处长卖关子说:“等候通知!”
几个人悻悻地走出办公室。
“提前透透呗!”一个来的比较勤的竞标人俯下身子问处长,随手从手提包里拿出个信封掖到处长的抽屉里。
“你这是做什么?赶快拿走。”处长大声责怪着。
“小意思小意思,一点心意请笑纳。”竞标人低三下四起来。
“你别毁我了哦!这万万使不得。”处长使劲推着竞标人拿信封的手。
“没什么特别用意,交个朋友交个朋友。”竞标人死缠硬磨着。
“你再这样,取消你下次报名资格。”处长生气了。
“别生气别当真。告辞告辞!电话联系。”竞标人讪笑着把信封放回到手提包,低着头溜出了办公室。
“还给我来这一套!这不明明毁我吗?!”处长气愤地摔了一下太师椅。
董副处长一声不吭地听着热歌,刘欢的《好汉歌》穿破沉默飞了出来:“该出手时就出手,风风火火闯九州……”
腾讯在一旁偷笑,把手里的签字笔不停地转动着,最终,在自己的心里写了两个字: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