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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天涯小说】浪人日记


作者:萝卜 举人,3957.0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5726发表时间:2012-04-28 12:36:04

《重逢》
   没有起伏,没有风浪,所有的经历仿佛在此刻都变得平淡如水。
   没有血浓于水,没有桃园结义,两个人却也肝胆相照。人生就好像是一副魔术牌,一切都来的那么突然。没有好坏,只有突然之间。变化莫测,匪夷所思。
   “你还好吗?”很平静的声音,却在颤抖中体现真情。
   “还好。”他平静的回答,消瘦的轮廓比相识时更黑了,声音沙哑,眼神疲惫。
   临近傍晚的车站异常喧嚣,俩个人,他和他对望着……
   没有过多的言语,没有拥抱,没有嘘寒问暖,更没有大惊小怪。
   “走吧。”他伸手去接他的行李,他淡淡的拒绝。
   忘却了他的本名,只记得那时大家都叫他旺,他却还记得他的名字,很别嘴,却也不愿出口。
   俩个人,默默的并排走着。一样的高大,一样的健壮,只旺的背影略弯曲了一些。
   “你以前不是这样.”他叹声说道。
   黄昏下的两条影子被斜坠的夕阳拉的很长,路边,一群顽童正追赶着自己的影子,言笑着。
   旺没言语,只觉喉咙酸涩,提着手中黑色的旅游包,继续前行……
   他继续自语:“离开两年了,没想到还能遇见。”
   旺依然平静,就连呼吸时候的气息都特别地轻。只有脖颈处的喉结滚动的异常明显。像是在克制一种感情,艰难的浮动。
   天色渐沉。街道两旁的树影开始朦胧,远处,只见轮廓。
   有些东西还是朦胧的好,即使清晰,也是伤害。朦胧,也许只有些聪慧的人才能拥有。喜欢黑色,这是旺一向的作风,在夜幕降临的刹那,让灵魂飘散。也许是一种放纵。或者是一种抵抗,但在旺的身上更像是对现实的讥讽。
   他兀自说着:“我知道你经历了不少。”
   “哦。”旺停了下来,开始打量着面前的他。
   一身银白,平头,眉宇间流露一种释然,一种安逸。
   他也顿了下来,旺还是以前的装扮,长发,黑色西装,只这次他分明从旺的瞳孔里看见一丝忧郁,一点儿颓废。
   “你现在看样子,比我好。”
   良久,旺开口了。声音沙哑,唇口干涸,初听这声音,他一怔,仿佛这声音来自天边,缥缈,游离……
   “恩。”他续而转过了神,答应了一声。
   突然旺笑了,脸上顿时漾开一片风霜遗留下的痕迹。这些皱纹,本可以是他的骄傲,忽然忆起走后的磨砺,各种心酸,瞬时间涌上心头。
   流浪,在冲动的年岁里。
   相对沉默,重逢也是无语,人生,本来就该无语,即使久别重逢。
  
   《无常》
  
   很多时候都在感叹,又是重逢。有时候会觉得世界太小,有的时候会承认缘分,人生之所以有趣便是一旦融入到某个圈子里,就无法摆脱,不论经历了什么,有怎样的改变,冥冥中总会让你遇到故人,而人自身在这种情况面前就只有妥协。
   记得那时候的旺,踌躇满志,活力四射,他们用“八面玲珑”来形容。而他只能羡慕旺,无尽的崇拜。现在看来,只能感叹时间仓促,事世无常,此时夜色中的旺显得那么苍白。
   “让我帮你。”他轻轻地说。
   原本旺比他好,如今却正好相反。旺咳嗽两声,继续前行,选择漂泊,选择创业,以至于落魄到衣衫不整,旺从未后悔。突然间,回忆却是一阵刺痛。女友在窘迫之际选择离开。以往朋友再次决绝。种种画面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这些都曾令他萎靡不振,痛不欲生。
   想着,天边一轮淡月渐渐升起,月华如水,散落在两个人的街道上。
   “我突然感觉,人生就像你和我。”旺依旧没有正视帮与不帮的话题,只淡淡的说了一句,或许只为掩饰内心悲戚。
   他没答话。
   他当然明白旺说这话的意思。记得以前别人评价过他们两个说:他与旺就像是地球两端两个极不相干的物体,上天如此眷顾的让俩个人相遇,成为朋友,变成兄弟,然后分离,然后相遇,断断续续……
   也许真是这样吧,云云众生,茫茫人海,彼此知心,相互惦记。
   看着旺的背影,使他想起了很多事情。那时,他胆小,有一种懦弱,甚至骨子里透着一种罕见的娇气。而旺那时则无所不能。
   依稀记得,旺的照顾,仿佛此刻还能清晰的回想到被人欺负时旺出现的样子。
   现在想起,却也真,也深,只是感觉有些许的幼稚天真。
   默默的走,各自想着,却同样的期待,这条路,最好没有尽头,一直走;把心酸撒满街道,也许各自的内心都会好受一些。
  
   《态度》
  
   夜风拂过。树影婆娑,一阵微风掠过,两个人似乎都各自清醒了许多。
   默默的走,双双无语。
   忽然,旺停了下来。在原地伫立良久,最后放下手中的旅行包,悠悠的点燃俩支香烟,低头递过去一支。
   他接下,盯着香烟,又看了看目光深邃的旺,然后深深吸允,长长的吐出。
   两个人同时仰起了头,看着吐出的烟雾在空中变化,原本升起飘散在不同的地方,却在微风和月色下渐渐混合,最终融汇,纠缠。
   “你就像这烟。”旺微启双唇,从干枯的唇齿间飘扬出这句话:“懂得顺应,懂得妥协,所以,你过的比我好。”
   说完,烟雾散去,终于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他没有转头,依然呆望着空中,幽幽的说道:“那又何尝不是一种归宿。”
   旺,愣住,抬起头凝视,漫天繁星……
   也许,这世上本就矛盾;妥协,反抗,终究是一种生活态度,他妥协,旺却反抗。
   “以前总是感觉,自己的天空会很大,从未满足,一直追逐着。现在,却又说不出究竟想要得到的是什么。”
   旺踩熄烟蒂,重又点燃一支。
   “大概是你忽略了一个现象,就像这烟,你只悲观的想,它纠结,它消融,却未曾想过,也许,它与云纠缠,甚至是宇宙……”
   他抢过旺手中半燃的香烟淡淡地说。
   旺略显疲惫。也许吧,像是老生长谈,可隐隐中,却又感觉这话的智慧。
   生活,就想一张巨大的网,机遇就如同一条河,想要有所收获,该了解网的功能与河水的深浅。
   夜风弥漫,月色淡雅,街道两旁的灯光渐次灰暗,只有一排路灯孤单伫立在马路的两端。
  
   《心境》
  
   这条路仿佛十分遥远,这夜也似乎无比漫长,当然,这两个人还有好多话要说。
   “以前,我一直都想超越你。”他说。
   “哦?”旺依然低头向前走。
   “是的,从相识,你的能力,你的性格,你的激情都是我奋进的目标。”他依然说着,夹杂着些许言不由衷。
   “你做到了。”旺依然深沉。
   “没有!”他突然咆哮。
   旺微抬头,疲惫的眼神略显庸懒。
   “是你堕落了,启明星永远爬不到月亮上面的。”他有些激动。
   “可我不是月亮,你,也不是启明星。”旺仍然平淡。
   他忽然无语,静静的跟在旺的背后,脚步虚浮。凝视旺的背影,他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苍凉的笑容,似无奈,似满足,很难具体描述。
   月华如水,轻轻的洒落在宽大萧索的街面,仿佛脚下的路无形中被罩上了一层寒霜。很美,很朦胧。轻轻的触碰,两个男人竟也略显留恋。
   “快到我家了。”他轻声说。
   “恩。”旺答应。
   这夜终于将要过去,这路也将走完。看着不远处明灯的玻璃,旺突然眼睛干涩,心内凄凉。
   拼搏事业,背井离乡,选择创业,一切的梦想仿佛顷刻间坍塌。只一瞬间灰飞烟灭。
   那时冲动,从不信命,雨夜,踏上通往大城市的火车,毅然的选择离开家乡。始终相信自己的一双手能打拼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而现实与梦想的距离总是那么遥远,还记得某地的一幕画面?那天阴雨,他也落魄,所有积蓄终是花光,房东绝情,扫地出门。他没有央求,因为倔强。在雨中艰难的行走,那时身体键朗,倒也不怕。虽然无亲无故,但并未凄凉……
   想着不由自主的减缓了脚步。
  
   《价值》
  
   也许,该感叹的还是世态炎凉。又或许,活着,就该注重现世。
   挪动着沉重的脚步,旺有些绝望,原本身后的他崇拜他,模仿他,以他为标杆。而如今自己却要避难于他,心里如刀绞般疼痛。突然很想哭,放肆的,痛快的大哭一场,终是忍了回去。
   他走到旺的前面打开了房门,回头看着旺的时候脑海中又想起了昨天医院发来的体检报告。面对着四个鲜明的“肺癌晚期”字样,他曾有那么一瞬间感到害怕,毕竟他的年纪还不大,他也有那么几分钟怀疑是不是误会,但他很快调整了心态,而正是那天,旺给他打了电话,在听到旺的声音后。他才恍然大悟的在日记本上写道:那一刻,我才发觉我的人生有太多的恩情未报。
   其实在此之前他可算幸福,女友贤惠,父母健康,事业总不算出类拔萃,却也踏实可靠。然而命运总是这么不公,但是他并不这么觉得,相劝旺过来之后,他决定撕碎报告,用仅余的时日来做一些该做的事情。
   一片片代表着一个鲜活生命时日不多的纸片就那么随风飘散了。
   与旺见面,他就一直想找个好的方法拯救旺的颓废,他能感受到旺流浪的心酸,心里也很难受,但他的内心深处还是为旺感到庆幸,至少身体的流浪可以复原,一切伤口都可以在时间的流逝中慢慢愈合,而生命呢?
   天将破晓,一缕淡白色的阳光从东方升起,这一夜很累,却又感觉它太短。这一夜他在日记中这样写道:两个浪人相对沉默,各自抚摸着各自的伤痕,相互感激着,也相互理解着,更是相互拯救着。
   人世间也许就是这样,在预知了繁花将要凋谢的时候,心情也是坦然。又或许,只有真正的打开自己,生命才能体现价值。
  
   《情感》
  
   坐在沙发上,没有言语,空气沉闷,也许年轻的心总是脆弱,虚荣的心总不甘落后。心里疲惫,多是厌倦。旺想说话,可是张开的嘴唇终究是没能挤出一点儿声音。
   忽然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从何时起变得越加焦躁,内心的烦乱总是无法将息,记得那时,他信心百倍,毅然的选择闯荡。刚开始的时候,饿过几天,也渴过几天,可那时身体健壮,心气十足,并没多大感触。继续寻找出路,终是没能找到。有次大病,身体虚弱,无人照顾,幸是命大,未能客死他乡,从此就有些害怕,叮嘱自己不要得病,那痛苦,那滋味,真的痛不欲生……
   突然,旺想说出来,说与他听,只想发泄,也许说出来,于自己才是解放。
   以后的日子里,旺说,他听,旺也时常颓废,脸色却越加的红润,而他,身体渐渐虚弱,脸色一片蜡黄。
   起先。家人与旺都曾问过,他只推说:最近比较忙。
   也许,流浪本身就是一种折磨,可心的漂泊又何其残酷呢。那虚无缥缈,那空虚,那痛苦,更是刻骨铭心。
   与女友见面是他最为痛苦的事情,她扑在他的怀里尽是撒娇,他鼻子酸涩,却要忍住,突然发现,生命里真的有好多的事情没做,甚至有些后悔以前的休息时间没能做些什么。
   转念想想,又觉得一切仿佛又不用刻意去做……
   有些留恋,多是不舍,时值初秋,天气微凉,看着果实丰硕,他无比感喟,是的,他已经走不过这个秋天了。
   “你在想什么?”女友依偎在他怀里问,那声音,甜美,那眼神,纯真,他舍不得。
   “没有,我在想,今年的冬天会是什么样子。”他声音有些颤抖,情绪有些激动。
   “冬天,有雪,好白,有冰,会很滑的,我要你答应我,一起堆雪人,一起滑冰……”她摇着他的手,撒娇的说。
   他心内翻腾,低头凝视着怀里撒娇的她,泪水夺眶欲出,终是说:“外面风大,眼睛都吹出眼泪,回去吧。”
   她还要答案,一路纠缠,本该是甜蜜的爱,却是他现在的负担。
   “你先答应我。”
   “好。”他强制着脸上的痛苦,把她抱起,轻轻的刮着她的鼻尖:“如果,有机会,我会陪你十世……”
   她终是没能听出他的心痛,一路欢笑着,消失在欲坠的夕阳下。
  
   《浪人》
  
   他能感觉的到,自己的心从知道要离开人世以后,便开始了流浪,仿佛经历了撒哈拉沙漠的荒凉,也仿佛承受了古埃及的神秘。那干涸,那感觉,仿如一梦。
   在他打开门看见旺的时候,天色已然漆黑。
   旺依然沉睡在电脑旁,满腮胡茬,面色又见苍白。
   他轻轻的走到旺的身边,抽出依然燃烧在旺指间的烟蒂,眉头轻皱……
   人生,非要如此吗?他不禁感喟。
   如果是,那么请不要有花开。
   坐在旺的对面,突然有这样的想法,不是消极,但也无法描述,忽然想起旺曾说过的经历。那时旺还潦倒,漂泊了半年之久却没能找到港湾,继续寻找却是心力憔悴。
   他能想像到旺当时的情形,没有依靠,却要选择,不知道下一驿站将停留在那里,也预测不到脚下是否藏着足以刺穿理想的钉子。面对纵横交错的公路,不禁迷茫,更是失落
   他吐出一口气,收回思绪,凝视着旺消瘦的面孔,不禁喉咙酸涩。
   是啊,不管怎样,要面对的总该庆幸,因为不管怎样,总是可以面对。
   而这些,虽然痛苦,却感觉珍贵。
   人生纵有太多的不幸,只要活着,总该是要庆幸的。
   秋叶飘零,他能听见窗外树叶落地的沙沙声,夜很静,在他站到窗口时才轻轻说出这一句:“也许叶落了,才是归宿。”
  
   《现实》
  
   不管是如何摆弄眼下的生活,那些必然的结局总是残酷。花落了,依然会开,色彩斑斓的一切都会在期盼中失得复返,然而生命的流失却恐怕再也无法找回。
   今夜无月,一片寂寥。仿佛世间万物刹那间沉睡,只有沉重的呼吸点缀着感伤的夜色。
   旺似乎醒着,又像睡着,以往的苦楚在朦胧中纷至沓来,似乎一切又在上演,想改变,却力不从心。挣扎着,徘徊着,始终无法忘记曾经历过的坎坷,无法在今后的生活里选择释然。
   也许,只有刻骨铭心才算是经验,又也许,只有经验才让人心如刀绞,让人时刻警惕。想着,痛着,恍惚间,那雨中的触痛仍然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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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很独特很另类的一篇小说,点点片片的经历,感悟,记忆,思索,暇想和希翼组合在一起,文字就有了生命活力。字里行间无不流淌着作者的真诚和深情。很耐读的一篇佳作。欣赏。推荐阅读。【编辑:马贵毅】【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2042823】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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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庞广龙        2012-04-29 09:49:58
  问好,遥敬,祝作者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流浪汉。五十年代末出生,壮族,插青,公务员。系广西民间文艺家协会员文学创作协会作家诗人,中外散文诗研究会中国当代诗歌协会会员,有千多件作品在全国各地报刊发有30多件作品获奖;出版个人专集2部……
2 楼        文友:叠心        2012-04-29 10:00:21
  七分钟审完一篇2万多字的小说,太牛了!
3 楼        文友:铁禾        2012-10-28 23:32:41
  精品就是精品,有内涵,有现实意义,让读者有一些思考。
铁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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